第373章:摔了一跤
李霽看了漫天的大雪,又望向靈隱峰的山頂,話語低沉回了沈連城的問話道:「登頂。」
「雪這麼大,如何登頂?」沈連城不禁皺眉,「再說了,靈隱峰上什麼都沒有……」
「從前是什麼都沒有。」李霽說著,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沈連城,幾近帶著命令的口吻道:「拿著。」
雪的確很大,大得迷人眼睛。沈連城沒有推卻,獨自撐了傘。但看著靈隱峰白茫茫猶如高插入天的頂峰,她還是不願挪開腳步。
李霽在前走了幾步,不見後頭有動靜,於是回了頭催促,「還不走?」
「偏要這麼大的雪上去?下雪天,山路可不好走。」沈連城腳下仍是不動。
「難道要我背你不成?」李霽斜睨了她,絕不因為天上紛落的大雪,而改變登頂的決心。
沈連城皺著眉,終是不情不願地邁開了步子。
令她意外的是,上靈隱峰山頂的路,不再是從前人多走出來的山間小路了,而是由花崗岩,一塊一塊鋪砌起來的石梯。不過,雪很大,石梯已被覆蓋得雪白。走在其間,若不小心,也還是容易跌跤的。
沈連城端著十二分的小心,一手撐傘,提著裙擺,走得是又氣又惱。
不知走了多久,她都走得熱了,終於氣惱地將傘扔向李霽,砸在他的後背。待他回頭時,她便氣呼呼道:「山上究竟有什麼?我可沒有興緻,與你在山上看什麼雪景。」
李霽折身,從地上撿起傘來,向她走近,為其撐好,不緊不慢道:「到了你就知道了。」說著,他抓了她的手腕。
「放開。」沈連城猛地掙了掙。掙脫不掉,她更是怒道:「我自己會走!」
「我看你自己並不會走。」李霽緊抓著她,連拖帶拉帶她繼續往台階上去,還恐嚇道:「聽話。現如今,我可不是從前那個對你有著百般耐心的霽郎。」
沈連城只得隨了他,一步一步沿著一級又一級台階,往山上去。
李霽抓在她腕間的手,是溫熱的。他就這樣抓著她,與之並肩而行,沒有游移過,也沒有鬆開過。
天上地下,一片蒼茫。
沈連城累了,她再也顧不上心中氣惱,喘著氣坐了下來。
李霽方才放開她,在一旁坐下。眸光掃過她兩頰的紅潤和淺鎖的眉宇,他卻感到了久違的平和與安寧。彷彿這一刻,這個世間,只有他和她兩個人。
是不是這個世上,只有她和他兩個人,她就不得不依附著他,與他相互做伴了?若是如此,李霽倒希望,世上其他人都死絕了。
沈連城則在不停地捶捏自己酸痛的腿腳,渾然不知他的注視。待她猛然間感出些什麼,側臉去看時,李霽已斂了眼底的悵然與嚮往,恢復了一臉世人都欠他巨債的模樣。
「可以走了?」他神色輕蔑,話語冰冷,率先站起了身。
沈連城也站了起來,一個字也沒說,一鼓作氣走在了前頭。都爬到半山腰來了,那她就索性到山頂瞧瞧,李霽究竟要帶她上去看什麼。
因了這個念頭,她腳下越走越快,終於摔了一跤。
她一邊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台階的邊沿,頓時痛得她眼淚都出來了,卻又不願大呼小叫。她強忍著,一張臉都痛得失了顏色。
李霽見狀張了張嘴,卻又閉緊了,只是皺眉走過去,將她攙扶起來,淡漠地問一句,「還能不能走?」
沈連城痛得還未緩過勁兒來。歇了半天,她才試著重新邁開步子。膝蓋上的傷,痛是痛的,但她,且能忍得了。
又不知走了多久,她卻覺得膝蓋上越發地痛了,於是再一次停下歇息。她掀開衣裙,想看看傷勢如何。李霽的目光,也瞧了去,驚見她白色底褲膝蓋處都被血染紅了。
原來她傷得這樣重!
沈連城見到膝蓋上的紅色血跡,也吃了一驚。適才磕的那一下,竟是如此嚴重!不過,她很快放下裙擺,裝得若無其事遮掩了去。
李霽見狀,便也忍了忍內心的衝動。
他能做的,就是她休息的時候,不再催促她,並緊緊跟在她身後,以防她再要跌跤時,能及時攙住她。
他其實討厭這樣的自己。
背棄自己的,自己痛恨至極的女人,他為何要憐惜?
時至中午的時候,雪停了,靈隱峰的山頂,終於近在眼前。
同樣映入眼帘的,還有那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寒月紅梅,一股別具神韻、清逸幽雅的香氣撲鼻而來。梅林深處,似還有一間小屋,影影倬倬,似夢似幻。
少時,沈連城爬過這靈隱峰,多年不見,想不到竟有人在這裡灑下了這般景緻。
沈連城恍然回頭看李霽,問:「這片梅林,是你栽下的?」
一個能在城外林中留一處小木屋用來素時休閑的人,為何不能在這山頂,栽上一地梅樹,再建一座小屋?
「上去吧。」李霽沒有否認。
點點綴綴的紅梅,迎著風,蓋著雪,傲然風骨,果如詩書中的形容。
沈連城擒住一根枝椏,輕輕地晃了晃,晃去了枝頭的雪,也晃了自己身上和發間,飄飄洒洒,一層紛落的白。
她笑著,不以為意地拍了拍。一時之間,她忘記是誰帶她來的,又是奔著什麼目的才帶她來的。
李霽也忘了。她這樣的笑,久違得他便是在夢裡也難得見上一回。
這時,從木屋那頭,緊步走來了一個身著灰色布衣的小道人。
上來他便向李霽施禮,有些惶恐道:「不知大將軍這麼大的雪天也會來,家師又不在山上,實在是不巧,還望大將軍莫要怪罪。」
「無妨。」李霽溫和道,「我今次來,不過是想看看這山上的雪景罷了。」
小道人聽言,看了李霽身後的沈連城一眼,「我明白了。」頓時眉開眼笑起來,並做了個請的手勢,「大將軍,這邊請。」
沈連城見這個小道人笑起來一副機靈的樣子,不禁好奇,他的師父是為何人,與李霽又是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