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洞天
藍彩臉上騰起了兩團緋紅，不是因為害羞，而是覺得羞愧。
她覺得自己剛才好像真的誤會石毅了。
唉，小孩子能有什麽壞心思呢，一定是她太多了。
重瞳窺探本源的能力，除了自身所用，也能通過對視，短暫地將這種能力轉借給他人。
此時，藍彩眼中的世界，就是重瞳眼中的世界。
“你現在有兩種選擇。”
“我借你重瞳之力，你可以化去身上金蛛血脈和碧眼魔蛛血脈其中一種，用化去的那股血脈反哺保留的血脈，再以神池淬煉真血，看是否能夠借此踏入純血的行列。”
石毅的方法是可行，藍彩在這一刻不再懷疑。
然而思索片刻，她便問道，“第二種方法是什麽？”
“我可以傳你一門寶術，那樣你或許有機會將兩門血脈都保留下來。”
“當然，這樣做也很冒險，你若是練不成，又把當前這種平衡打破了，結果會怎麽樣，不用我多說了吧。”
藍彩的血脈很奇怪，就是石毅見到她時第一眼時也感到驚奇，在魔靈湖的群蛛中恐怕隻有她這一例。
沒有早夭，真是一種奇跡了。
藍彩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是姥姥將她這樣一個腹遺子養大的。
她曾因血脈之故而忘我修行，修行速度比肩純血，如今又因血脈之故而畏首畏尾。
敗於石子騰這樣一個人族修士之手，才她徹底看清了自己。
人族並不依靠血脈修行，她敗得心服口服。
按照與石子騰的約定，她會守護石毅，直到自己的生命走到盡頭，
石毅沒有想到藍彩會選擇第二種，但他也尊重對方的選擇。隨即，他將真龍九變教給藍彩，是生是死，全看對方的造化了。
“真……真龍寶術？”
藍彩嘴巴都在打結，她沒有想到石毅教給把的是這樣一門失傳的，隻在古籍和傳說有過隻言片語記載的蓋世神通。
她看著石毅，在發現對方周身符文神焰騰騰，閉上眼睛進入到一種入定的狀態，在接引池水藥液洗筋伐髓，臉逐漸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她當即穩定心神，練起真龍九變，時不待人，她必須抓緊了。
無論是授法，還是跟她共享這一池子寶藥，石毅的恩情，她不會忘懷，也不想辜負。
一個豁出一切，一個進入忘我的境界。
純血凶獸九洞天就是路盡，十洞天沒有經驗可尋，完全依靠自己的領悟或是天資。
這一條路太過於難走，就算是神靈的後人也難開辟十洞天。
石毅枯坐了半個月，始終是不得其發法。
第十洞天忽明忽暗，不斷閃爍，最後洞天黯淡如同燭火熄滅。
在神池藥液的衝擊下，他的身體不但沒得到滋養，反而破破爛爛，如瓷娃娃一般，身軀出現了很多血痕，真怕一觸碰一移動就會四分五裂。
當年遠走西疆，大荒獨行七十萬裏都沒受過這麽重的傷。
這是他借用這池寶藥強行開辟十洞天的結果。
他失敗了，而且重傷垂死。
“看來真要去尋絕地了。”
石毅自語，幾次衝擊十洞天不成，說不氣餒和憂慮那是假的。
如果他不能像原身石毅一樣開辟十洞天，造成的影響將會是一連串的反應。
他之所以會無條件地幫助藍彩，或許除了助人為樂還有一點就是兩者有著類似的不甘心，也算同病相憐。
神池中，如有一輪明月半隱與混沌霧靄中，滿池月華，那是聖藥所化。
各種各樣的神性精華化為一頭頭太古遺種，在池麵上咆哮。
石毅放空一切心緒，整個人就這樣慢慢沉入池底。
池子比想象中的要深，如同連接虛空，如同墜落大海。
金色大鵬鳥睥睨萬靈，讓天神喋血。
古神王五色孔雀神光一刷，掃淨群雲。
虹橋飛渡，碧空萬裏；狻猊長嘯，亂天動地，奔雷滾滾，電光千重。
太古金烏化日，神威難擋，如日初升，大日橫空，焚耀寰宇。
石毅忘記了自己，在治愈傷體的同時，陷入了一種玄妙的境界。
他化身金翅大鵬鳥，扶搖直上九萬裏。
他化身狻猊，回頭一嘯長風生，萬騎千人杳無跡。
他化身金烏，兩腋風生，爽氣駸駸馬。
他化身孔雀，羽絨豪放諸世黯。
不知何時，一股磅礴的氣息浩蕩，第十個洞天再次浮現。
從模糊變得清晰，瑞霞一縷縷，神光成片，在虛空中流淌，宛若一片仙界被打開。
第十洞天開辟，一切都逆轉了。
神池中，十口洞天奪天地造化，石毅的傷體在快速修複，他借此修煉鸞族的涅槃法，來完成第二次洗禮。
“不愧是無敵的重瞳者一脈，十洞天一出誰人可敵？今天這件事會被記錄史冊，我們一同見證了曆史。”
全程在遠處觀望的魔靈湖之主與兩位尊者歎道，相對而言，鴻鵠禽聖要明顯淡然一些，因為他清楚石毅的“真實身份”。
金靈、碧塵這兩位魔靈湖的天驕這下徹底服氣了。
十洞天稱尊，在這一境界屹立絕巔，洞天境內再也無人可敵。
“真不愧是重瞳者啊，輕易就做到了別人做不到的事情。”
聯係石毅的年紀，他們心中更是發酸，若不自我洗腦重瞳者就是無敵的，他們的道心會崩潰的。
太黑暗了，為什麽要讓他們經曆這些。
有這種妖孽在，這魔靈湖真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
金靈、碧塵兩人留下書信，不成列王不歸家。
“不對，毅兒這是在做什麽？”
“走火入魔了嗎？他在自毀洞天！”
魔靈湖之主坐不住了，兩位尊者也想飛身進入天神宮，有礙於祖訓，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不得妄動！”鴻鵠禽聖出麵，攔下三人。
他的臉上也露出驚容，明明石毅都已經達到洞天境極致了，又為何要自毀。
但出於對石毅無條件的信任，他還是選擇靜觀其變。
石昊曾經重演洞天，在極盡中破極。
他相信原身石毅絕對也做過。
隻有將每一個境界都推到自己力所能及的極致，才能逐漸培養出無敵的“勢”。
於是他也這樣做了，將身心全部投入到十洞天中。
從一粒塵開始，從一枚符文開始，一洞天，一世界。
自裂洞天，在分崩離析中感受毀滅，在洞天中蘊育，自一枚符文溫養成一頭生靈，感受生機。
如經曆開天辟地，四季變換，生死輪回。
石毅有所悟，在毀滅中新生。
他重演洞天，第一洞天和第十洞天開始變得別無二致，如法炮製，曆經生死關卡，九口洞天全部重演。
“有過這樣的記載嗎？”
魔靈湖之主等人將石毅重演洞天的過程看在眼裏，開口時話裏帶著顫音。
此時石毅身後，十洞天不再是類似火山的“岩洞”，而像是一方小世界。
小世界內有草木山石，有生靈，皆是栩栩如生，宛如活物。
若是伸手觸碰，那些生靈又會化為神霞，如夢幻泡影，隨風聚散。
重瞳本就擁有生機造化之能，所以走到這一步，石毅付出的艱辛和時間，要比石昊少很多，明悟的也更快。
石毅準備一鼓作氣將第十洞天也重演化一遍，然而第十洞天的堅固超乎他的想象，在自裂洞天的過程中不僅他的身體遭到重創，連同精神也出現了問題。
“為什麽會這樣？”
石毅不解，他自裂其餘九洞天匯聚所有神能共同轟擊第十洞天，卻險些身死。
他緩了很久身體才能動彈，現在他出於一種進退兩難的局麵。
他有一種直覺，若是繼續這樣下去，第十洞天破碎，他的靈魂之火也會熄滅，就此歸於永寂。可是現在第十洞天跟他的身體一樣到處都是裂縫，已經出於半毀的狀態，這種崩壞程度隨著時間的流逝而加劇，已經到了難以修補的地步。
石毅不敢再強行重演第十洞天了，而是轉而讓其餘九洞天相互撞擊，企圖讓他們彼此融合為一，達到另類補救的效果。
在緊要的危機關頭，整個神池突然暴動，連帶著整座天神宮都在搖晃，混沌霧靄擊天。
然而這番異變卻不是石毅引起的，而是同樣在神池中修行，被外頭一眾尊者和神靈無視掉的藍彩所致。
藍彩也沒有想到會這樣，習得真龍九變後，她打算以金蛛血脈為根本，化去碧眼魔蛛的血脈，先練成這第一變。
然而金蛛和碧眼魔蛛的血脈都以半血的形態在她體內達到了一種微妙的平衡，她本想以重瞳之力來分割。
然而此時正在運轉的真龍九點變卻把她身上的兩種血脈誤視為一種，然後都給作為“薪柴”給點燃了。
藍彩愣住了，若是兩種血脈都給她化掉了，修為和神通能不能保住另說，那麽她會變成什麽，難不成從一頭魔蛛混血，變成人族？
藍彩想要停止，卻停不下來。
她急得快要哭出來了，就在這時，原本接引的靈氣的虛空獸嘴卻有一滴金色的血落下。
滴血化驕陽。
落如神池中，便是驕陽與皎月交相輝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