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旅店與僧
看慣了山川湖泊，廣袤的原始山林，來到這一馬平川的紅土地，多少有些不適應。
荒域極西之地，這裏是小西天教的地盤。
除了荒漠和平原，僧侶和廟宇亦隨處可見。
此地多風，幹涸、缺水，如同龜甲一般皸裂的大地，極少能看到有什麽植被。
比起石國所在的區域，這裏人族的生活明顯要貧苦得多。
“火焰山離此也不過百餘裏，世子我想我們就在這古城中休整片刻吧。”鴻鵠禽聖提議道。
一路上，他們借助各種傳送大陣來縮短行程，可是從石國來到這個地方還是花了個把月。
“嗯，也不差這一兩日。”石毅沒有意見。
泥土和巨石混鑄的城池上書“流岩”兩字，被風化得有些殘缺了。
門口有守衛，一行三人共繳納了一百二十枚精壁後，方才入了城。
“那些人什麽眼神啊，真惡心。要不，我去把他們眼睛都挖了？”
藍彩躍躍欲試，要不是有石毅拉著，準當街行凶。
像是這種臨近探險地的城鎮，往往都是三教九流匯集之地，自是什麽人都有。
藍彩從出生起就待在魔靈湖，自然不曾見過這樣的場麵。
幾個男人圍了上來，流裏流氣，一臉不懷好意。
石毅很是無奈，有些人趕著投胎，你想攔都攔不住。
“這位姑娘，打從哪裏來？我們哥幾個——”
啪嗒！
藍彩懶得跟這些下流胚子多動唇舌，直接手動削了其中一個人腦袋。
這幾人最高也不過洞天境，一招都不可能從藍彩手中挨過。
“既然對這座城很熟，那就帶路吧。找一間能住人的店，就放過你們。”
剩下三人傻眼了。
平日裏就隻有他們敲詐外地人的份，今日竟然反而被恐嚇了。
然而，他們真就還不敢妄動，死掉的那一個人修為跟他們半斤八兩，別看他們人多，動起手來也是難逃一死。
“姑奶奶……這邊請。”
三人之中有人硬著頭皮開口，今天真是倒了血黴，踢到鐵板上了。
城中，有一塊占地麵積極廣的赤褐色巨石被鏤空，有人這巨石內部修建了居所。
“獨石旅店是我們這規格最高的住處了，姑奶奶你看……”
幾人話還沒說完，就被藍彩一揮手跟趕蒼蠅一樣將幾人掀飛出去，落地後久臥不起，直接沒了半條命。
“我們就住這吧。”
石毅帶頭走進獨石旅店，就發現這裏的氣氛明顯有些不對。
不用想，那幾個混混，鐵定沒安好心。
“三位貴客，裏麵請。打間啊，還是住店？”
一個店夥計迎了上來，提著一個銅壺，肩膀上墊著一塊布，很是熱情。
“溫一壺酒，來三斤牛肉。”
石毅莞爾道，“別聽她瞎說。把你們店的招牌菜都上一道就行了。除了酒，有其它喝的嗎？”
“我們店，茶水一絕。”店夥計長得很是清秀。
他麵帶笑容道，”佛手、眉間、小岩茶，都是我們店的招牌。”
“可有這棵茶樹上的？”石毅問道。
這旅店中庭，有一棵茶樹，大如喬木，也不知道生長了多少年。
“這靈茶樹一年也摘不來一兩幹茶。有倒是有，卻也不是誰都喝得起的。”有一女子走出，身姿搖曳。
這家店的老板娘出來了，帶著濃重的地方口音。
“來一盞吧。”
石毅拿出一塊玉髓，“這是定金。”
“小店做的都是些小本生意，公子勿怪。”
女人過來，拿過玉髓，眉開眼笑。
“無妨。飯菜做得幹淨些就好。”
“他們敢糊弄，看我不把這家破店連人帶店都吃了。”
藍彩小聲抱怨，引得四周不少食客微微側目。
很快，菜就上齊了。
隻是這店的招牌菜似乎有點多，擺滿了一整桌，連個杯盞都沒地放。
三人還沒動筷，又有旅人進店。
那兩人一進門，四周的食客皆如蟲蟻一般躁動了起來，氣氛很是微妙，就差直接掀桌子了。
一老一少，僧布麻衣，一身黃裳。
這方地界，佛法昌盛，但也不是人人禮佛。
起碼，對著石毅眉開眼笑的女人就對這兩人麵帶輕蔑和不耐。
“又是臭要飯的。小七，拿些饅頭，將人打發了去。”
老僧眯著眼，像是睡著了一樣。
小沙彌則是怯生生的，似是比較內向，見到生人有些害羞。
這種性格，倒是少見。
大荒的兒郎，沒點社交牛逼症，都很難在這個世道混下去。
“小七哥，多拿兩副碗筷來。”石毅笑道，讓藍彩去請人。
“師傅，女妖精為什麽要請我們吃飯？”
小沙彌以秘術傳音。不過這秘術並不怎麽隱秘，被鴻鵠禽聖破譯，石毅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藍彩臉皮直抽，在那磨牙。
這小破孩看著挺討喜的，要是個啞巴就好了。
石毅也愣住了，實在忍不住噗笑了一聲。
“施主好相貌。”
老僧雙手合十，小沙彌則是一臉懼色的同時，又忍不住對著一桌子飯菜咽口水。
石毅起身，邀兩人入坐。
“徒兒，來見過石施主。”老僧把小沙彌從自己身後拉上前來。
“小哥哥，你身邊這兩人都是妖怪，你莫要被他們害了，妖怪最會騙人了。等我吃飽了，給你畫一張符。”
“你日夜帶在身上，能保你平安無憂。”同樣又是傳音，這小沙彌的社交障礙似乎隻在口頭上，心裏話可是一點都不少。
老僧自我介紹，法名叫東來。
“東來法師這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石毅抿一口杯中靈茶，眼睛瞄向四周食客，似是意有所指。
“是遇上些麻煩了，但不是眼前這些人。”
老僧低頭吃飯的時候，石毅才注意到他背後背著一個布包，造型很是奇特，也不知道裏麵裝著什麽東西。
“禿驢，交出聖寶金佛，饒你師徒不死！”
終究是有人坐不住了，直接暴起。
見有人出手，四周的食客紛紛掀桌子，似乎是怕被人占了先機。
一個個氣息顯露，無一弱者，全部都是大修士偽裝，舉手投足間，有如神人一般，一瞬間整個旅店如紙片一般被撕爛。
藍彩炸毛，她竟然沒發覺此地隱藏了這麽多好手。
修為不弱於她的，至少有十幾位。
個別人物更是散發出讓她都感到窒息的氣息。
這些人裏麵，有列陣境的修士！
各種神通寶術齊出，卻被一隻從天而降的巨手攬在手中，一同抓取的，還有那些施展神通寶術的人，全都被捏在手中。
“你突破了列陣王境？！”有人驚恐叫道。
千百道符文神鏈崩碎，凶獸虛影消散一空，有一位老者跟一尊太陽神一樣，化為一輪紅日，卻還是沒能飛出那巨手的掌心。
石毅一臉淡然，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藍彩卻無法淡定。
眼前這個大耳朵的老僧，竟然是一位可以人皇平起平坐的尊者，當真是人不可貌相。
這等人物，竟然帶著弟子出來要飯？
“大耳賊！你拆我店是吧！”
一個頭生雙角，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提著兩把殺豬刀衝了出來，麵相跟那個叫小七的店夥計有幾分相像。
石毅眉頭微皺，那兩把殺豬刀隻是凡兵，但煞氣重到要將人的皮膚割裂。
這個男人好生厲害，絕非普通的列陣境修士，他估摸著應該有九靈王的水平。
“阿彌陀佛！”
老僧低頭，雙手合十，漫天泥沙飛回，破損嚴重的旅店在快速複原。
至於那些食客，則是被拋到旅店外，一個個皆是不省人事。
“你跟那個臭要飯的生什麽氣啊。”
女人出來拉架，給店夥計使眼色。
“好家夥，這還是一家三口。開著這麽一家旅店，倒是省錢了。”
石毅視方才的打鬥和現在依舊是劍拔弩張的氣氛為無物，依舊在夾菜，隻是在心中微微吐槽。
有鴻鵠禽聖在，管他是神還是佛，就是無上大教的教主來了，也得趴著。
上界真神不下凡，生命禁區不踏足，其餘地方，石毅到哪都能橫著走。
老東西涅槃後，還是挺強的。
像石國的人皇、火國那隻流著朱雀血的小紅鳥，已知的那幾位絕世高手，都不是鴻鵠禽聖的對手。
眼前這幾位，再強也強不過古國人皇。
所以石毅權當看戲，更不怕蹚什麽渾水。
“你一邊呆著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年輕的時候跟這個大耳賊的那些破事兒？”
男人火氣未消，反而提高了聲調。
“牛頂天！你懷疑我？這麽多年來，我辛辛苦苦……”
女人破防，上來就要撕那中年男人的嘴。
石毅怔住，小沙彌和藍彩等人更是將目光投到了老僧的身上，場麵一度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