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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此路不通

  落沙鎮之所以被稱作落沙鎮,不是因為只有這裡才有沙子落下來。


  在西北這片地面兒上,只要是有風的日子,沙子就會落到所有的地方。無風的日子,極少。所以,隨時都有落沙。到處都有落沙。


  落沙鎮之所以被稱作落沙鎮,是因為落在這裡的沙子比落在其他地方的沙子都要多。多很多。多到落沙鎮的人每天必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掃沙子。各人自掃門前沙。


  落在落沙鎮的沙子之所以會這麼多,是因為落沙鎮的位置。


  落沙鎮所處的位置,正好是在兩個風口的正中間。風不論是從南邊還是從北邊吹過來,都會穿過這個地方。風一吹到落沙鎮,地形便豁然變寬,風力也弱了下來,漫天的黃沙便落到此處。


  落沙鎮的東西兩邊,是西北不太多見的高山。與秦嶺相比,落沙鎮東西兩邊的山自然要小了許多。但與西北常見的黃土高坡比起來,它們卻又大了許多。而且,山上還有長得不錯的低矮植被。


  有植被,便有水。有水,便適合人居住。所以,落在落沙鎮的沙子雖然多,落戶在這裡的人也不少。無論是南下的人,還是北往的客,都必須要經過此處。


  這裡,儼然是西北最大的鎮子之一。中原腹地大鎮該有的一切,這裡都有。這裡有茶館,有酒館,有飯館,有客棧,甚至還有賭場和青樓。


  這裡雖說也是鳳鳴庄的地盤,但鳳鳴庄對落沙鎮的控制,僅限於用律法之外的另一種方式保護落沙鎮的安寧。


  說得更簡單一些,鳳鳴庄是從落沙鎮收保護費的。只要是交了保護費的人,鳳鳴庄便會保護他們的安全。也只有交了保護費的人,鳳鳴庄才會在他們遇到麻煩的時候為他們出頭。


  從鳳鳴庄到落沙鎮,距離不算太近。騎上快馬,至少也需要跑上一天一夜。但是,從鳳鳴庄到落沙鎮,是不太適合策馬狂奔的。因為,從鳳鳴庄到落沙鎮,除了要穿過好幾片胡楊林,還要穿過一片大大的石林。怪石林。


  在西北的地面兒出現石林本來就是怪事。這一片怪石林則長得更怪。不僅長得怪,而且範圍極廣。想從鳳鳴庄到落沙鎮,又不想走這片怪石林的話,便只有繞路。繞上幾天幾夜的路。


  許老庚現在就和他的幾名兄弟正在這片石林之中穿行。都是六扇門的兄弟。


  馬是不能再騎了。馬甚至都不能再繼續帶著了。馬穿不過石林。石林之中嶙峋的石塊太多,也太尖利。即使是釘了上好的馬掌,馬的腳掌也會被割破。


  所以,許老庚他們都棄了馬,改為徒步。他們騎的馬,都是老馬。它們都認得回縣城的路。許老庚也不擔心它們會在半途之中被人牽走。六扇門的馬,都是打了鋼印的。誰敢把六扇門的馬牽回家,六扇門就會把他牽進六扇門。


  只要穿過這片石林,許老庚他們就有辦法再找到代步的工具。六扇門的人,找個代步的工具,不難。


  許老庚是西北六扇門總署的老人了。他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年輕的時候,他便使得一手好刀法。西北的漢子,沒有哪個人不會玩幾下刀子的。如今,許老庚的刀法愈發老辣了。所以,他一直是鐵鷂子的左右臂膀之一。


  鐵鷂子器重他,不僅是因為他的刀法老辣,更是因為他辦事老辣,在西北人面兒也廣。所以,這趟去請傅紅雪的差事,鐵鷂子才交給了他。


  但許老庚的心裡沒什麼底。儘管他身邊還有六名西北六扇門總署的好手,他心裡還是沒底。


  他沒見過傅紅雪。但他聽過傅紅雪的名字。傅紅雪橫空出世,在關東萬馬堂做下大事的時候,他的名字便隨著風一起,被吹到了江湖的各個角落,也包括了西北這塊地面兒。


  許老庚本來以為,像傅紅雪那樣的人,一輩子都不會和他有什麼交集的。


  但現在要有了。他要去直面傅紅雪。他要去請他。鐵鷂子說得很清楚,是「請」。


  不過,鐵鷂子和許老庚都知道,傅紅雪不是那麼好請的人。協助官差辦案,雖說是每個人的本分,但傅紅雪不見得就是那麼願意守本分的人。尤其是江湖之中已經傳出了那些消息后,傅紅雪本本分分地跟著六扇門的人去見官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所以,鐵鷂子並沒有給許老庚太大的壓力。鐵鷂子給許老庚的話是,請得到就請。請不到的話,許老庚就在落沙鎮等。陪傅紅雪一起,等鐵鷂子的到來。如果傅紅雪要走,許老庚遠遠地跟著傅紅雪就行了。


  但許老庚知道,鐵鷂子的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他如果真地請不到傅紅雪的話,他在鐵鷂子心目中的地位,一定會下降一截。如果鐵鷂子的要求真是那麼簡單,又何必要他出馬?

  事情不好辦啊。這一路之上,許老庚都在想,見了傅紅雪之後,該用什麼方法去請動他。想得他的頭都疼了。離落沙鎮越近,他就越頭疼。


  不過,許老庚的頭,沒有再疼多久。


  許老庚和他的六名兄弟一穿過石林之中一條窄窄的通道,他們就看到了三個人。三個坐在一塊極大石頭上的人。三個坐在石頭之上笑眯眯地看著許老庚一行的人。


  一名老者,一名青年,一名女子。他們坐的大石頭,剛好擋住了前去的道路。


  許老庚一行人一冒頭,那名女子便笑眯眯地說道:「此路不通。」


  許老庚身後的一位六扇門好手手按腰刀,上前一步,沉聲喝道:「你們是什麼人?六扇門辦案,還不讓開?!」


  女子笑容不變,依舊笑眯眯地說道:「此路不通。」


  許老庚伸手將那名說話的六扇門好手止住,自己走上前一步,對坐在石頭上三人說道:「我是……」


  那名女子打斷許老庚的話,笑眯眯地說道:「小女子知道,老總是西北六扇門總署的許大捕頭。此路不通。」


  許老庚的神色微微一凝,說道:「三位既然知道我是誰,就應該知道,阻攔六扇門辦案,是個什麼罪名。」


  那名女子笑眯眯地說道:「小女子知道。是重罪。小女子還知道,若是殺了六扇門的人,是死罪。」隨即,那名女子將手一揚,一大把小石頭對著許老庚一行人疾射過來。


  許老庚拔刀在手,將刀一舞,將飛過來的小石頭盡皆劈落。這一劈,許老庚立即覺得手腕酸麻。


  許老庚心中一驚,沉聲喝道:「沖!」


  此時此地,只有沖了。若是再往後退,幾個人擠在窄窄的通道之中,只能讓人給包了餃子。


  那名老者笑道:「刀法不錯。」老者一邊笑道,一邊用腳一挑,一塊磨盤大的石頭對著許老庚直飛過來。


  見到石頭飛過來的樣子,許老庚就知道,今天的麻煩大了。


  他不能躲。他如果躲了,石頭便會砸向他身後的幾名兄弟。他們都接不下這塊磨盤大的石頭。


  許老庚大喝一聲:「六子,速退!去報信!」


  一邊大喝,許老庚一邊將手中的鋼刀一橫,硬擋飛過來的大石頭。


  當的一聲,大石頭擊在許老庚的鋼刀之上,許老庚手中的百鍊鋼刀立即斷為兩截。許老庚整個身體被震得朝後一仰,尚未立住身形,一把鉤鐮刀從他的脖子上劃過,他的頭顱落在了地上。


  使鉤鐮刀的,是剛剛用腳將石頭挑飛過來的老者。鉤鐮刀不好練。但若是練好了的話,輕輕鬆鬆就可以鉤掉一個人的腦袋。老者的鉤鐮刀,顯然練得不錯。


  許老庚再也不會頭疼了。掉在地上的頭,永遠也不會疼了。


  許老庚的頭顱落地的時候,緊跟在他身後的另外兩名兄弟也倒在了地上,都是被一劍貫胸。出手的,是那名女子。那名女子用的劍,是短短小小的鴛鴦劍。劍身不長,剛好可以貫穿一個人的身體。


  見到許老庚和兩名六扇門的兄弟倒地,走在最後面的一名相貌精悍的六扇門好手迅速掉頭朝通道之中退出。


  他就是許老庚先前所喊的六子。他知道,他們剩下的四個人,絕對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了。他們得有一個人活著回去。他離通道最近。他跑得也最快。他必須回去。


  他得回去告訴鐵老總,殺死許老大和幾名兄弟的兇手是什麼人。使鉤鐮刀的人不多,使鴛鴦劍的人也不多。他相信,只要他能把消息傳回去,鐵老總一定能找出殺死許老大和幾名兄弟的兇手。六扇門的兄弟,不能白死。


  他的反應極為迅速。他直接轉身,朝著通道迅速掠去。他知道,只要剩餘的三名兄弟能夠為他擋住三息的時間,他就能夠穿過通道。只要穿過了通道,他有信心,他能逃回去。


  但他終究還是沒能逃走。他剩餘的三名兄弟,沒能為他爭取到三息時間。


  他剛剛掠入通道,他的後腦便著了一記重擊。他倒下的時候,用盡最後的力氣扭過頭,看了一眼他剩餘的三名兄弟。


  他們都已經倒在了地上。他們之中的兩個人,腦袋也沒了。是被鉤鐮刀勾沒的。另外一個人,是被鴛鴦劍殺死的。他扭頭的時候,那名女子正在將雙劍從他兄弟的身上拔出來,還在笑眯眯地看著他。


  那名青年自始至終,好像都沒有出手。


  他倒在地上,隱隱約約聽到那名青年好似自言自語地說道:「該坐不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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