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他人之劍
風無痕收劍，靜靜地站立片刻，眼中微微有一絲遺憾。少頃之後，他眼中的遺憾之色盡去。
風無痕明白，寧飛舟和左冷鋒的那兩聲究竟是為了什麼。不過，如今自己已經和對方是敵非友。既然已經是敵人了，對方出言將自己從剛才的境界之中打斷，無可厚非。
中年男子的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他只是靜靜地站著，臉上帶著微笑，靜靜地看著同樣靜靜站立的風無痕。
風無痕收劍入鞘，對著中年男子深深一躬，說道：「多謝前輩！」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說道：「風少俠，你很不錯，非常不錯。」
風無痕再度躬身道：「晚輩慚愧，未能將自身完全置於物外。」
中年男子微微搖了搖頭，笑道：「風少俠，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我在你這個年紀，並未做到你這個程度。若是真地完全超然物外，如何對敵？」
風無痕微一思索，再次躬身道：「多謝前輩！」
中年男子笑道：「風少俠，不必多禮。你的劍意，可有名字？」
風無痕答道：「回前輩，晚輩劍意未成，已蒙一知己賜名，是為無痕。晚輩汗顏！」
中年男子哈哈笑道：「無痕劍意？好，好，好！風少俠那名知己，可是紅顏？」
風無痕微微露出郝然之色，說道：「不瞞前輩，那名知己正是紅顏。晚輩只是一廂情願，將佳人引為知己。」
中年男子再度哈哈大笑道：「風少俠少年英雄，怕是早已打動佳人芳心。」
風無痕面色微紅，拱手道：「前輩取笑了。」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轉而問道：「風少俠覺得，我的劍法如何？」
風無痕正色說道：「前輩劍法通神。晚輩極是佩服。」
中年男子笑道：「通神是謬讚了。不過，風少俠能這樣想，很好，很好。」
那名清矍老者和那名拄杖老嫗的面上都露出明顯的喜色。
中年男子笑罷之後，對諸無計道：「諸大人，請繼續辦案。」
諸無計淡淡地對寧飛舟等人說道：「各位掌門，還有何話說？」
寧飛舟等人面色陰沉，沉默不語。陳宇清、藍飛凌和章忠淳三人見各自的掌門都無話可說，頓時變得面如死灰。
俞不凡一咬牙，說道：「此事乃是我……」
俞不凡一句話尚未說完，寧飛舟腦中電光一閃，厲聲喝道：「不凡，住口！」
將俞不凡喝止之後，寧飛舟對中年男子道：「閣下的劍法，確實了得。不過，寧某有一言相詢。還請閣下如實告知。」
中年男子笑道：「寧掌門請問。」
寧飛舟問道：「閣下適才與我四大劍門的弟子試招之時，所使的乃是何種劍法？」
中年男子先不答寧飛舟的話，卻轉頭對風無痕微笑問道：「風少俠是否也想知道？」
風無痕道：「前輩適才與四大俊彥試招之時，劍法神鬼莫測。不瞞前輩，晚輩著實好奇得緊。」
中年男子笑道：「風少俠，可還記得我先前所言？」
風無痕微一思索，答道：「前輩所說的，乃是習劍之人有許多事情難以改變之事？」
中年男子滿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風少俠可想知道，我修的是何種劍道？」
風無痕先是面露狂喜之色，隨後又立即搖頭道：「晚輩不想知道。」
那名清矍老者和拄杖老嫗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都露出讚許之色。八苦和尚也微微點了點頭。
中年男子愈發滿意地笑道：「風少俠，無妨。我之劍道，他人即使聽得到，也未必修得到。」
左冷鋒冷冷說道：「閣下為何不回答寧師兄的話，卻顧左右而言他？」
中年男子笑道：「左掌門無須焦躁。你們想知道的事，我自會告知。」
說罷，中年男子對風無痕道：「風少俠，我修劍之初，修的乃是百家之劍。在風少俠這等年紀時，我修的是快劍。隨後，我修的是心劍。」
見風無痕微微皺起了眉頭，中年男子略微停頓了片刻，靜靜地看著風無痕。
待到風無痕展開雙眉，中年男子接著說道：「其後，我修的是無劍之劍。」
說至此處，中年男子又停了下來，用問詢的目光看著風無痕。
風無痕說道：「前輩劍未出手時，雖然劍不可見，但前輩現在使的，並不是無劍之劍。」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嘆道：「風少俠能自己創出無痕劍意，悟性果然了得。」
風無痕微一躬身道：「前輩請繼續。」
中年男子說道：「修過無劍之劍后，我又修回了有劍之劍。風少俠可能猜得出，我現在修的是何種劍道？」
風無痕微一思索，說道：「晚輩有個想法，不知道對不對？」
中年男子笑道：「風少俠但說無妨。」
風無痕道：「前輩先前與四大俊彥試招，四大俊彥不得不使出破風劍陣對招。晚輩猜測，前輩如今修的，也是劍意，以劍意牽動對手。只是何種劍意能夠做到此種程度，晚輩實在是見識太淺，無法揣度。」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風少俠的見識可不淺。我如今修的雖然並非劍意，但風少俠所言，雖未全中，卻也不遠矣。」
說罷，中年男子的臉上現出傲然之色，說道：「我如今修的，乃是他人之劍。」
這還是中年男子至此之後，臉上第一次露出傲然之色。中年男子此言一出，那名清矍老者和那名拄杖老嫗也不由自主直了直身體，臉上都有傲色。
「他人之劍……他人之劍……」風無痕喃喃說道，臉上漸漸滲出細密的汗珠。
中年男子注視著風無痕，見風無痕漸有魔怔之像，中年男子低聲喝道：「以我之劍，引敵之劍。以敵之劍，為我之劍。」
「以我之劍，引敵之劍。以敵之劍，為我之劍。以敵之劍，為我之劍……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又是幾聲喃喃自語之後，風無痕已經變得大汗淋漓。
「風少俠。」中年男子忽然大喝一聲。
「多謝前輩！」風無痕如同大夢初醒，對著中年男子長身一躬。
「風少俠明白了什麼？」中年男子定定地看著風無痕，眼中滿是期待。
「以敵之劍，為我之劍，天下還有何劍不可破之？」風無痕沒有直接回答中年男子的話，卻反問道。
「只可惜，我的他人之劍，並未練成。」中年男子一聲長嘆，說道。
「前輩的他人之劍，確實是並未完全練成。」風無痕說道。
「大師，我家公子和這位前輩到底在說什麼？」福生低聲對身邊的八苦和尚問道。
「小猴子，你若是也能聽懂，便能成為這天下最厲害的猴子之一了。」八苦和尚笑眯眯地答道。
「百家之劍對我的影響還是太大了。」中年男子嘆道。
「禍福尚未可知。」風無痕躬身答道。
「哈哈！風少俠倒是比我看得透。」中年男子笑道。
「閣下還未回答，方才所使的是何種劍法。」寧飛舟皺眉道。
「風少俠能不能猜得出，我方才所使的是何種劍法？」中年男子對風無痕問道。
「回前輩，若是晚輩所料不差，前輩與四大俊彥試招之時，所使的應該是宋家那名生死大敵的劍法。」風無痕答道。
「風少俠說來聽聽，為什麼這麼認為？」中年男子問道。
「本能。」風無痕的回答非常簡單。
「那麼，風少俠認為，我的他人之劍，如何才算練成？」中年男子頷首問道。
「回前輩，若是前輩能以任一劍法，逼得四大俊彥使出破風劍陣之招，前輩的他人之劍便算小成。」風無痕說道。
「如何又算大成呢？」中年男子繼續問道。
「若是前輩能夠在隨意出手之間，讓福生也使出破風劍陣之招，前輩的他人之劍便算大成。」風無痕說道。
「我？我……我哪裡會使破風劍陣？」福生正聽得一頭霧水，忽然聽到自己公子提起自己的名字，頓時嚇了一跳。
「正叔，慈姨，你們還覺得，這天下沒有人的劍道會勝得過我么？」中年男子一聲長嘆，說道。
「恭喜主人！」那名清矍老者和那名拄杖老嫗在中年男子身後齊齊一躬身，說道。
「風少俠，多謝了！」中年男子忽然正色，對著風無痕長長一揖。
「前輩，這可使不得！」風無痕連忙回禮。
「風少俠，使得，使得，太使得了。聽風少俠一席話，勝過我于山中苦修十載啊。」中年男子嘆道。
「前輩，晚輩這只是紙上談兵而已。」風無痕復又躬身道。
「嘿！紙上談兵，亦得有兵可談。」中年男子再度輕嘆一聲之後，問道：「風少俠覺得，我這他人之劍，風少俠是否也能練成？」
聽聞此言，場中眾人心中盡皆微微一驚。那名清矍老者和那名拄杖老嫗的眼中都露出期待之色。
風無痕似是早料到中年男子遲早會有此一問。低頭微微思索了不過數息工夫，風無痕抬起頭，直視中年男子的雙眼，眼神清澈如水，說道：「回前輩，晚輩今日得前輩指點，無痕劍意又有所獲。晚輩想先悟透無痕劍意，再報前輩的知遇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