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別相約歸可期2
雖然這裡是契丹人居住的地方,但此時大唐王朝軍力強盛,勢力所及北至瀚海,而契丹、突厥等少數民族早已臣服於大唐,而這片土地早已劃分為大唐松漠都督府的控轄之下;一時多有漢商出塞,以瓷器、圖書、絲織品還有茶葉等物品與草原牧民交易牛羊和馬匹,因此周承飛師徒來到此地並沒有太過引人側目。
為什麼師傅會選擇這個地方?因為這裡有他的一個契丹朋友古爾察,據說是當年入關販馬突遇悍匪身陷危險之境時被師傅救過一命。
古爾察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分別叫古爾斤加和阿蘭婭,古爾斤加那年九歲,阿蘭婭才七歲,他們一家都很和藹可親,熱情的招待了周承飛師徒吃了一頓羊羔宴,並送了一頂氈帳,於是周承飛與他師傅便在離古爾察一家不遠處靠近一條小河的地方自立一帳,並飼養了一些牛羊,紮下根來。
從此周承飛開始了漫長艱苦的練劍生涯,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是必須到山裡砍五百斤的柴,而後六個時辰是在練劍中度過,除了練劍就是吃東西和睡覺,有時累得手都抬不動一下,想偷下懶的時候那個看起來外表儒雅的中年人就會拿著馬鞭毫不客氣的抽打自己,在那一刻周承飛只覺他那儒雅外表下那張蒼白的臉是世上最可惡的臉,而拜他為師是自己這一生做的最錯誤的決定。
他也有逃跑的念頭,可是三次都是沒跑幾步就被那所謂的師傅笑嘻嘻的追回,更少不了一頓鞭打。
周承飛心裡在怒罵:你這傢伙難道是我的影子,偌大的草原我要往哪裡跑你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想到他隨時在跟蹤自己周承飛心裡不由的無比厭惡,但見識了他的絕頂輕功后對他的神通廣大卻不得不佩服,知道逃跑無望的他心裡一橫自此專心下來苦練劍法。
剛開始那兩年三百六十五天,寒暑不斷,劍成了他最親密的朋友,周承飛有時候心裡在想:「這種暗無天日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老天為什麼待我如此刻薄,你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
然而剝極而復,也有一些事是周承飛沒想到的。比如兩年後周承飛十二歲的時候師傅所傳授那套「飛龍劍法」已被周承飛練得頗為熟練,當他在山裡單劍獨自劈死兩頭花豹的時候,周承飛欣喜的發現自己劍法熟練的同時手臂力量已經相當驚人。
他在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那所謂的師傅,滿以為會得到一番誇讚的周承飛卻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現在知道為師不是坑你的吧,你小子天資聰穎,但是脾性貪玩,毫無自律之心,我煞費苦心監督你連劍,就是不想你被你這懶脾氣毀了,要知道多少人自仗聰明行事不下苦功,結果是誤人誤己。就如同練劍,要想達到一流境界沒有捷徑可走,天資固然不可缺少但苦練才是最為重要。」
聽到這毀譽參半的話,自覺已經付出很多汗水的周承飛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但是轉念一想:師傅說的是有道理,他日夜苦苦的監督他得到了什麼好處?他打獵和飼養牛羊照顧自己生活,他到頭來卻什麼也得不到,反而是我自己可以心無旁騖的練劍,本領一日比一日強。思念及此周承飛覺得師傅那張冷臉忽然間不是那麼惹人厭惡了,甚至周承飛能感覺到師傅那外表如同冰山的背後,卻如同火焰般熾熱,而這團熾熱的火焰正慢慢的將自己融化,自己漸漸的不再對他有抗拒之心了,反而越來越親近起師傅來。
在那以後的日子周承飛不再需要師傅的監督便自行每天按時練劍,有時甚至練的比以往更久,漸漸的師傅對自己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再隨時如附骨之疽般緊緊相隨了。
劍法突飛猛進的同時周承飛覺得日子越來越好過了,這個在以前自己心裡很是荒涼寂寞的地方漸漸的讓他感覺到了樂趣,他愛上了這裡的草原與小河還有清新的空氣,愛上了天空展翅翱翔的雄鷹,愛上了入喉如刀的烈酒和手扒即食的羊肉,再以後這裡真率坦蕩的友情和豪情萬丈的民歌讓的那個曾經在太原城裡游手偷閑的少年那絲佻達輕浮之氣被自己盡量收斂,周承飛現在有了一種對世事駕輕就熟的成熟,自己的性子會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是周承飛想不到的。
而更令周承飛想不到的事是曾經以為沒有漂亮姑娘可看的僻地塞北卻也生有仙花奇葩,那個叫阿蘭婭的少女出落的越來越水靈,雖說身子較中原女子略顯粗壯,但是卻並不影響到她整體的美。
雪白的臉頰雖不似中原女子所謂的膚如凝脂般的細嫩,但草原人特有的白裡透紅的那種健康之美卻是多出了一種嬌艷風情,再配以滿頭一道道烏黑的髮辮,豐腴的身材以及一對秋水明眸更可說是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茫茫草原,少年獨自面對颳風下雨,飛沙走石,孤獨的練劍,這其中的凄苦可想而知,所幸還有阿蘭婭。每當周承飛練劍練得累得爬不動的時候,那個少女總會恰到時候的送過來清涼涼的水,默默的用一張絲巾替周承飛輕輕的擦拭著額頭的汗水,在周承飛最需要慰藉的時候是阿蘭婭給了他支撐下去的力量,這讓得周承飛不知不覺的在十八歲那年與這個溫柔賢惠的草原姑娘相愛了。
嘗到愛戀滋味的周承飛自此似是明白了人生的真諦,明白了什麼叫做牽挂,明白了小時候傻傻的看著父親把母親摟在懷裡的那一刻他們臉上溢出來的淡淡笑容叫幸福。
想到父母,周承飛又想起了家鄉,心中閃過一絲火熱,十年了,十年未回中原了,不知道那裡現在成什麼樣子了,頗為強烈的歸鄉愿望使得周承飛覺得這一行不是那麼苦澀了。
「周大哥,周大哥,等一等……」洪亮的叫聲打斷了周承飛淡淡的思緒,抬頭一撇,塵土飛揚,五騎疾馳而來,待得臨近周承飛看清了馬上的英姿勃勃的五個人。其中四名身著貂皮裘衣背負弓箭腰懸環刀的男子與一名紅衣妙齡少女,全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契丹族青年,他們是阿蘭婭與他大哥古爾斤加,其餘三人分別是這些年他在草原最為親密的朋友默克多瓦、卡尼金、與奧斯圖,剛才大叫之人正是古爾斤加。
周承飛臉上閃過一絲喜意:「哈哈,好兄弟們,你們怎麼來了?」
默克多瓦趨馬靠近周承飛,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大哥你這位『草原神劍』要走了,我們能不送下嗎?」
「草原神劍」是周承飛這幾年在土河草原附近闖下的威名,就在前年一群數十人組成的強盜想要強搶古爾察這個部落的馬匹,結果周承飛單人獨劍,以一己之力殺的數十名盜賊大敗虧輸,傷的傷殘的殘,落荒而逃,自此古爾察這個部落的百姓便不再受到強盜的騷擾,周承飛深受百姓愛戴便被封了這個「草原神劍」的名號。
卡尼金與奧斯圖是剛從古爾斤加嘴裡聽說周承飛要離開的消息,紛紛下了馬,奧斯圖拉住周承飛那白馬的轡頭,說道:「周大哥,你要離開了怎麼也不同我們打個招呼?太不夠朋友了吧?你是忘了我們這些兄弟么?」
周承飛慌忙下馬握住兩人的手,道:「好兄弟們,我怎麼可能忘記我們兄弟般的情誼呢,只是回一趟中原,又不是不回來了,師傅說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就可以回來。」
嘴下這麼說,周承飛心裡卻在犯嘀咕:「師傅說過這次的對手很厲害,不是那麼好對付,不知道完不完得成師傅交待的任務呢?」
就在這時一瞥眼便看到阿蘭婭貝齒輕咬紅唇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微微泛紅,長長的睫毛上猶似沾有點點淚珠,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周承飛只看的一眼心裡就是一陣揪緊。
快步走到她跟前,輕輕握住她一隻雪白柔夷,托她下了馬來而後張開雙臂緊緊的把她柔軟的身軀摟在懷中,輕輕嗅著髮辮上那絲清香,溫言道:「寶貝兒,我會很快回來的,放心吧。」
阿蘭婭輕輕抬頭,緊蹙秀眉,似水明眸似幽似怨的緊緊盯著他,嬌聲道:「你就要回中原了,聽說你們漢家的姑娘遠比草原女子漂亮,你若是遇到比我漂亮的女子,你……你會忘了我嗎?」言罷,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珍珠般滾了下來,十七八歲的女子最是深情,一日不見即如隔三秋,更別說要分離幾個月之久了,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周承飛承蒙少女如此情深,心中感動情不能已,吻了吻她眼角的淚水,輕輕撫摸著那一頭如同瀑布般烏黑柔潔的秀髮,深情的道:「傻丫頭,你想哪裡去了,我周承飛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么?你才是世界上最美麗好看的姑娘,我小時候在中原呆了那麼久,從沒見過比你更美麗的女孩子啦,別說沒有,就是有,我周承飛也不會拿正眼瞧她,我的心早屬於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