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深夜之中,萬籟寂靜,無憂房中,一名丫頭正為即將就寢的無憂梳理著漆黑的長發,“小姐,你的頭發真的好漂亮!”無憂對鏡笑笑,自己全身上下能稱得上漂亮的也就是這一頭黑發了。閑來問道:“你們見過蘭陵王嗎?”
小丫鬟手上動作一頓,然後突然嬌羞的喊道:“小姐,我們這幫下人怎麽能見過他呢!……不過,我聽說蘭陵王是這世間最美麗的男子了……。”“哦,”心中有個地方好像稍稍有些鬆動,“你沒見過怎麽知道?”
“聽別人說的,聽說見過他的女人都被他迷倒了,還聽說他高大威猛……總之就是……就是,哎呀,就是無法形容了!”聽著這丫頭語無倫次的話語,無憂想笑,但是心中也對蘭陵王產生了更大的興趣,如果蘭陵王當真是如此奇特的人,那麽自己真的會是蘭陵王妃嗎,自己——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真的是那個傳奇一般的蘭陵王的妻子嗎?
“好了,”看著還在繼續梳理的丫頭,無憂突然轉身,“我累了,你去給我鋪床吧!”丫鬟應聲去鋪床了,無憂看著她的背影,突然靈機一動,上前一道手劈,一道悶哼,一名女子暈倒在床鋪之上。無憂上前解開她的外袍,一會兒工夫,床上的無憂長發披散,已經背對著門口休息了,室內一名丫鬟吹熄屋中的燈火,打開房門向後院走去!
後院此刻正在忙碌,看著一輛馬車等在後門,馬車上的人此刻正忙碌的把一跺跺柴草往裏麵搬,丫鬟笑著迎上去,“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先到裏麵休息一會兒吧!”正在搬運的爺倆抹黑看著一名丫頭,馬上討好的說道:“謝謝,姑娘,謝謝!”說著一抹汗蹲在地上,正想借機跑掉,誰知門口出現兩尊門神,“你這麽晚想去哪裏?”無憂趕緊低頭,“沒有,我就是看看外邊有沒有人在把守,要是無憂小姐不見了,我們就麻煩了!”
“這裏不用你管,你們隻要在房內看住她就行了。”“是,”說著慢慢又退回門內,心中焦急,不知道要怎麽才能出去,忽然馬兒噴著熱氣仰著頭不耐煩的刨著蹄子,無憂精光一閃,悄悄退到馬車的另一邊,慢慢的狀似不經意的蹲在馬車旁磨蹭了好久,看到好像沒有人注意自己,又悄悄望馬匹靠近了一些,馬兒似乎有些察覺,低著頭呼著熱氣,無憂一見傻笑著對著馬匹,手指比了一個噓聲,討好的看著那匹馬,最後那馬不再看著無憂,可能覺得這女人有病吧!
終於逮到機會,無憂軲轆著鑽進馬車下,雙手費力的抓著馬車下的木板,雙腳也繃直了,緊緊蹬在車板上,屏住呼吸,一會兒,地上的二人坐上馬車一揚鞭,馬車軲轆著走出別院後門,車下的無憂終於逃出生天。
“爹,我怎麽覺得今天的車有些重?”“胡說,我看是你小子的腳重了吧,剛剛看到那小姑娘衝你笑,就忘了東西南北了!沒出息!”無憂在車下邊一聽,你才是老糊塗,本姑娘在車下邊,馬車當然重了。一路上聽著他們爺倆有說有笑,可車下的無憂卻再也受不了了,手上一點力氣也沒有了,雙手雙腳齊喊一二三,碰,整個人直接直挺挺的落在地上,然後看著馬車從自己身上穿過去,對著那匹馬比了一個謝謝的口型,自己就這麽躺在冰冷的石路上,背後被咯得生疼,但是心中卻別提多高興了。
一會兒工夫,慢慢的起身,捶打著自己的腰背,感覺自己像七老八十的老婦人一般,轉動脖子,扭扭手腕,最後看著烏漆抹黑的四下,隻好認命的借著月光向前走著,忽見前麵燈火通明,加快腳步直奔而來,走到近前,心中激動,不是廣寧城門嗎?可是又有些疑惑,這個時辰本來應該關城門的啊,怎麽今天沒有?
跟著零零散散的人影走進城門,看著眼前繁華的場麵又是一驚,在市井間走走停停,終於知道明日是廣寧王妃的壽辰,因為廣寧王妃的身份高貴,每年的這時候廣寧城都會慶賀上三天三夜,無憂嘖嘖嘴,看來嫂嫂有個好娘家真是不錯的事。
在城中像夜遊神一般遊來蕩去,看到驚奇的東西又是打聽又是詢問,玩得不亦樂乎,可是就是不見手上多出任何東西,因為自己手上沒錢嗎,隻能過過幹癮了。“來來來,大家快來看,這是咱們廣寧王的手筆,他親手做的畫,……”。一聲吆喝把一大群人都聚集到一處,無憂也被擁擠的人群擠到切近,看著一個古香古色的畫廊外,一個身材富態的小胡子手中一幅畫,洋洋得意的吹噓著,兩旁的家人都高舉著燈火,讓下邊的人都看清楚了。
就見畫上一朵象征富貴的牡丹正怒放著,色彩鮮豔,嬌豔動人,可是無憂就是覺得此畫並非出自廣寧王高孝珩之手,因為此畫雖美輪美奐,但是並不能以假亂真,而且色彩過於豔麗,給人刺目的感覺。
盯著畫看了好半天,搖搖頭轉身想要離去,就聽見店家叫道:“此畫是廣寧王親手畫的,可謂是價值連城,今日小店特借廣寧王妃壽辰推出此畫,有哪位識貨的行家想要收藏?”話音剛落,就有三四個派頭十足的富商爭相搶奪,倒把無憂撞倒在一旁,“我要,我要……。”看著瘋搶的幾人,無憂怒從心中起,現在這兵荒馬亂之際不為國家出力,反而為了衣服贗品在這裏大家出手,真是可氣。
起身拍拍裙上的塵土,“我說店家,你說這畫是真的,可有什麽依據?我倒覺得這是副贗品。”說完看著四周靜悄悄的人群,就見店家齜牙咧嘴的衝無憂咆哮,“哪家沒見過世麵的丫頭片子,在這裏大放厥詞,這明明就是廣寧王的手筆……。”
“你才是沒見過世麵的奸商,我問你,你說這畫是廣寧王畫得,你可是親眼所見?既然並非你親眼所見,你憑什麽一口咬定這幅畫就是廣寧王畫得?”
店家啞口無言,但是又不甘心自己的吆喝到頭來變成廢話一篇,轉轉眼珠,冷笑著問道:“我是沒看到這畫是不是廣寧王畫得,難道你就知道這幅畫一定不是他畫得?”哪知無憂的賴皮性格突起,嬌笑著說道:“是啊,我們家王爺有沒有畫這幅畫,我們這幫府上的人當然知道了。”說完鼻孔朝天的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店家先緩過神來,立刻皺紋堆壘的搓著手笑道:“原來是王爺府中的管事啊,嗬嗬,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還望姑娘原諒!”
無憂看著他的反應,有些煩躁,擺擺手想走,卻被店家攔住,“姑娘,既然這幅畫不是王爺畫的,那我也不好再胡亂吆喝了,可是你說這幅畫該怎麽辦?”說著伸出手掌想要討錢,無憂皺著眉,“這幅畫雖然不是廣寧王畫得,但畫本身還不錯,我想隻要你減價出手,一定會找到喜歡此畫之人。”
店家卻嚷道:“我看這幅畫跟姑娘就很有緣,那不如姑娘你就買了吧!”無憂看著他貪婪的麵孔厭惡至極,“我出門急,沒帶錢……!”“好啊,我就說嘛,來來來,大家說說這誰才是騙子?她說自己是廣寧王府的人,可是試想想哪個王府裏麵的人出門會身上分文未帶,我看她才是騙子,一定是有人雇傭她來砸小店的招牌,你們說是不是?”
看著氣焰囂張的店老板,無憂也懶得解釋,轉身想要離開,可是店老板卻死死抓住她的手,“說,誰讓你來破壞我的生意,不說我就送你去見官!”“放手,放開我,你這黑心的老板,畫明明就是假的,不然你跟我到廣寧王府去,讓廣寧王親自回答你!”……,“我看不用了!”
眾人回頭,就見一個年輕人撥開人群走到二人麵前,輕輕抬手一把抓住店老板握住無憂手腕的手,然後就聽見一聲哀嚎,店老板握著自己的手腕痛哭流涕,無憂看清來人,叫道:“安德王高延宗?!”
現場死一般寂靜,連在地上打滾的店老板也定在當場,看著眼前仍略顯稚氣的年輕人,抖著聲音說道:“安德王?您是……安德王?”高延宗看著仍蹲在地上的店老板,抬頭看著那副牡丹圖,“那幅畫不是我二哥畫的,不要再拿它誆騙錢財,否則我就要你從此關門大吉!”
店老板嚇得跪地求饒,高延宗不顧眾人,牽起無憂的手直接走出人群,然後猛一回頭,激動的叫道:“四王嫂,你想起我是誰了?你恢複記憶了?”無憂搖著頭,“我沒有。”高延宗聞聽有些失落,但是強加精神,“那你怎麽知道我是誰?”
“高淩光告訴我的,我問你,你確定我是蘭陵王妃嗎?”高延宗也是微微一愣,有些頹廢說道:“我沒有十成實的把握,所以我把四哥請來了,隻要你們見上一麵,我相信我四哥一定能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四王嫂。”
一聽蘭陵王果然來到廣寧王府之中,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激動的抓住高延宗的手問道:“你能告訴我有關蘭陵王的事嗎?”高延宗看著神情激動的女子,略微點頭,“我四哥蘭陵王驍勇善戰,北齊的疆土一直是由他在把守,他完美的幾乎沒有任何缺點,但是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那就是我四王嫂韓南宋,他們夫妻感情很好,王嫂性格開朗,深受大家愛戴!可是……都是因為我……因為我,他們才從此天各一方,後來又……。”
看著吞吞吐吐說不清楚的高延宗,無憂煩躁的製止他的話語,問道:“我就想知道,我真的與蘭陵王妃長得如此相像嗎?”高延宗慌忙點頭,“不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會鬥膽去請四哥前來辨認。”
無憂沉默了,片刻之後,“我是廣寧王在羅夫河上救起的,當時我後腦撞傷,所以失憶了……。廣寧王帶我會廣寧王府,為我取名無憂……。”心中的希望更大,高延宗喊道:“我四王嫂正是落入渭河之中,從此生死不明……,那,你真的是廣寧王的側室嗎?”
無憂聽出他話中的擔憂,苦笑著搖頭,“廣寧王曾經讓我當他的側室,可是我的腦海之中總是有一道人影,好像在告訴我不可以背叛他,所以我不是,我與廣寧王隻是兄妹之情!”安德王高延宗一聽,難道她真的是王嫂,她心中的人影會是蘭陵王嗎?
二人一路閑談,天已見亮,最後來到廣寧王府門前,看著現在就絡繹不絕的門庭,無憂有些激動,想要進門,可是突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自己趕忙躲到不遠處偷偷看著廣寧王府,高延宗不明白,來到她身前,“你怎麽不進去?”
無憂想起高孝珩為了不讓自己見到蘭陵王,把自己綁到別院一事,搖著頭,“我不能從這兒進去,否則一定會被阻攔,你能不能幫我再找一個入口?”高延宗搔著頭,有些麻煩的皺著眉頭,這裏畢竟不是自己的府邸,自己對這裏也是不甚熟識,再找個入口?看著有些苦惱的高延宗,無憂就知道他也沒辦法,輕笑著搖頭,這個男子真是老實,有什麽臉上都能看懂!看著不遠處的高牆,靈機一動,拉起高延宗的手,直接向廣寧王府的後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