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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章 敢問道在何方

  即墨神色漸冷,道,「前輩這是想卸磨殺驢?」


  那宿老陰著臉森然笑道,「是你自己送上門來,若非是你,拜兒豈會受這段折磨。」


  即墨冷笑不語,這宿老無非是看中不老泉,想要佔為私有罷了,沒想到還能說的如此冠冕堂皇,已讓他無言。


  「讓他走,你們誰也不準打他的主意。」敖拜被那宿老保護在狹小空間中,鋼牙緊咬,冷看即墨,目露寒光,「你別後悔治好我。」


  那宿老詫異,隨即詭笑寒聲道,「你對拜兒都做了什麼,看來今日必須將你留在此處。」


  「讓他走。」敖拜低聲咆哮,「這是我與他之間的恩怨,你們最好不要插手。」


  「拜兒。」那長老還要勸阻,但見敖拜出奇憤怒,便收聲不語。


  「你們誰也不準攔他。」敖拜緩緩閉眼,坐在葯池中。


  那宿老臉色幾變,微嘆道,「好。」


  隨即轉向即墨,寒聲道,「我不知你對拜兒種了何種蠱咒,今天算你運氣好,滾!」


  即墨冷哼轉身,揚長走出大殿,一路都沒有阻礙,徑直走出碧落淵,也沒有海妖出面阻攔,方知真的無事,心中倒是對敖拜改變了些許看法。


  此一行損失大半碗不老泉,但他也不是沒有收穫,他仿若重新跨入那種不可言的境地,似乎找到內心深處的觸動。何況醫好敖拜,也可讓羋煉心不懷內疚,即墨倒未覺得有何損失。


  他尋准方向,一直沿著水泊前行,在快要走出千里水泊時停下腳步。他抬頭看見敖泫坐在山巔,似笑非笑,身側擺著靈茶,顯然已早在此處等候。


  「你還真不是一般的慢,我在此處已等候多時。」敖泫對即墨舉起茶碗,道,「是否喝上一杯。」


  即墨濃眉微蹙,隨即舒展開,走上山巔,卻未接過敖泫遞來的靈茶,而是盤膝坐地,道,「五公子會這般好心來送我,倒是令我詫異了。」


  「不詫異,不詫異,你醫好三哥,我怎能不來送你。」敖泫見即墨不接盞,便收回茶碗一口飲掉,面不改色,細看即墨道,「看你也很普通,到底有何本事,竟能醫好三哥。」


  「這應才是五公子在此等候我的目的,敖拜不讓任何海妖堵我,你在此處攔截我,便不怕違背敖拜的意願?」即墨似笑非笑,直接點破敖泫的用意。


  敖泫依舊氣定神閑,翻轉手中的茶碗,道,「三哥雖被你醫好外傷,但內傷難復,這輩子可能都廢了,我即是他的五弟,便准得為他討個說法不是。」


  即墨冷笑,長身離開,道,「你不用再打主意,我雖有仙珍靈物,可都用在敖拜身上,你是得不到了。」


  敖泫捏拳冷哼,抓碎手中的茶碗,寒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轟!

  敖泫陡然出手,化身蛟龍,將即墨纏住,殺機凜凜,萬千道法盡顯,「我碧落淵有九幽寒池水,不管你給還是不給,只要將你扔進那寒池水中,你都得乖乖聽話。」


  即墨長身而立,青衣飛舞,亂髮高揚,毫無懼色,嘆聲道,「我本欲饒你一命,不想徹底交惡深海蛟龍族,但你既然要送死,那我也只好成全你。」


  「狂妄。」那大蛟口吐人言,卷著即墨飛向碧落淵。


  驟然那大蛟仰天慘嘯,盤旋纏繞的蛟龍之軀鬆開,全身冒著焦煙,許多地方都被腐蝕。


  即墨手拿羊脂玉凈瓶,那玉凈瓶上垂柳三根,瓶中有一汪碧水,宛如綠玉琥珀。他面無表情,卓爾不群,氣度超然,宛如真仙降世。


  「唐家的碧水垂柳瓶,怎會在你手中,不,你這是仿器。」敖泫重顯人形,半片身軀消失不見,面露駭然,他突然轉身,向碧落淵逃去。


  「想走。」即墨冷哼,揮手甩出星河圖,垂下星光三千束,直接將敖泫鎮壓住,他提戟緩步走向敖泫,冷聲道,「想要謀財害命,也要有那個本事。」


  「你敢殺我,海妖谷定會讓你後悔。」敖泫終於收起那份隨意,露出幾分慌張,他是如何都不能想到,即墨手中竟會有碧水垂柳瓶的仿器,否則他絕不會顯化妖身,給即墨可乘之機。


  「殺死你的是唐家的碧水垂柳瓶,與我何干?」即墨揮戟拍飛敖泫,直接打到敖泫毫無還手之力,再提起楊柳枝,灑下玉凈瓶中的碧水。


  敖泫慘叫,哪還有翩翩風度,面目猙獰道,「你絕對會後悔,海妖谷定會平了雙頭妖鳳族,為我報仇,讓你不得好死。」


  「找死!」即墨徹底怒了,提起三根楊柳枝,傾倒玉凈瓶中碧水,瞬間將敖泫化為虛無,這才收起碧水垂柳瓶,眼神微寒。他直接毀屍滅跡,海妖谷也找不到證據。


  隨即他轉身搗了半座山峰,把周圍數里地變得無比凌亂,看著如同經過一場鏖斗,這才緩步離開。


  孤身走在蒼穹下,即墨隱約陷入一種奇妙境地,似乎有所感悟,但又什麼都抓不住。


  他知道,在殺了敖泫的那一刻,他又接近那種感觸,或許再有契機,他就能找到自身的道。


  徹底走出碧落淵,即墨看見滿天修士,輕嘆一聲,緩步走去,向幾個老土匪與老鵬王行禮,「讓諸位前輩勞心。」


  他能看出來,若他真在碧落淵出事,這些大能便會以這種陣仗殺進碧落淵。即墨心中有了暖意,看向幾個小土匪、兔子,還有羋煉心,若非是他們,這些大能也未必會出現在此處。


  「我擔心你會出事,便讓鵬王前輩在你身上留下生命印記,一旦這生命印記發生變化,我等便會進入碧落淵。所幸你無事。」羋煉心玉牙輕咬紅唇,喜悅道。


  「小子,你還真是膽大包天,到底是算準了我等會保你無恙,還是傻的可以,連命都不想要。」一個老者大笑。


  那老者精神熠熠,全身肌肉膨脹,宛如虯龍般,正是邵甫黑的爺爺邵狂,至於另一個低矮老者,則是李罡炮的爺爺李元霸。


  這些老土匪都是歸境,強大無比,連各大聖地都不敢招惹。


  「若是小子說是算準了呢。」即墨輕笑。


  眾修除老鵬王與羋煉心不絲一苟,其餘皆大笑,李元霸道,「小子,你很不錯,劫天盟的大門隨時為你敞開。」


  「多謝前輩抬愛,我與屠飛等人乃是兄弟,又何不是劫天盟的人。」即墨道。


  幾個老土匪再次大笑,他們確實欣賞即墨,何況即墨還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尋龍術。


  「墨小子,我劫天盟知曉你將那大半條龍脈交給羋煉心這小丫頭,因此願拿足仙石,助你破入道合。」


  肖雄輕笑,隨即板起臉,道,「不過也有條件,你得為我劫天盟勘探出三十條上等龍脈,如何?」


  即墨略做思索,便點頭應下,道,「前輩雪中送炭,晚輩不勝感激。」


  眾修轉身跨入傳送陣,幾經周轉,返回初始地,幾個老土匪本欲想讓即墨前往劫天盟,不過即墨打算悟道之時再去。


  「你若悟道,我劫天盟為你護道。」肖雄幾人遠去,給即墨留下一個承諾。


  即墨若真的悟道,未必不比葉封神,他悟道不成則已,若真能悟道成功,將是下一個葉封神,面對天下人的劫殺。


  若無與羋煉這份交情,妖族很可能會毫無掩飾的出手,但即便有這份交情,也還是免不了暗中手段,何況他真的步入道合,恐怕便要直面北原三世家與葉家,還有眾多聖地。


  即墨盤坐在山巔,閉目入定,幾度陷入那種奇妙境地,他感到離明悟自身的道不會太遙遠。


  他陷入回憶中,在每每觸發心靈顫動的記憶里尋找共通點。


  殺死敖泫時那種舒心快意,但卻又理所應當。欲要謀財害命,便要做好被殺的準備。


  此後他想到敖拜,即使已廢,面對恢復的希望,也不願意接受仇人的施捨。


  他再想到殘半缺的半生逆境,從未被上天眷顧,一直都在逆境之中掙扎,然而葉封神卻天縱奇才,修鍊從未受到阻礙,蒙受上天眷顧。


  即墨有了感觸,他似乎抓住什麼,然後即將悟了。


  他想到老莫;想到曾經對修鍊的恐懼;想到對嫣然的一見傾心;想到與嫡塵的恩怨情仇;再想到四大世家對老莫的追殺,對《藏帝經》的貪婪;想到神州的是是非非。


  「人,對親近之人有喜悅,對厭惡之人有反感,對陌生人有冷漠,對強者有崇拜,對弱者有憐憫……」


  「這世間有利益,就有糾紛。對於親近之人,利益可以無償割捨;對於厭惡之人,則可搶奪利益;對於強者,則會討好;對於弱者,則會施捨……」


  「世人有順逆,無論是逆者坎坷前行,還是順者一路無阻,其實都是相同,順逆之間有平衡,這個平衡就是我的追求。」


  「事有是非,惡人眼中的是是非,善人眼中的非是非,惡人眼中善人是惡,善人眼中惡人是惡,還是一個平衡。」


  「一年有春夏秋冬,一日有晨起暮昏,一時有八刻,八刻皆不同,過去的不再回來,未來的也會變成曾經……」


  即墨不斷自語,他沉浸在這種領悟的喜悅中,那種共鳴在不斷變強,他似乎找到自身的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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