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 改弦更張
老蔣接過電文,一目十行的閱看了一遍,清癯的面龐飛快的劃過一抹疑惑,遞給何應欽,電文內容很長:「……委員長鈞鑒,平津戰事又起波折,職守土有責,今以率29軍同仁將士停駐TJ靜海所屬良王莊一線,已抱定與敵偕亡之心,誓死與日寇奮戰到底!電發之時,已有確信,日軍第77聯隊正從廊坊向東南運動,意圖攻擊我軍;另有通州、承德、山海關之日軍,分路進襲。29軍兵力不足,已成強弩之勢,麟閣懇請委員長,速派部隊,順津浦、平漢路北上,與日寇於TJ外圍決戰!」
何應欽不知所云的把電文傳閱一番,重又回到了老蔣面前。
老蔣乾咳一聲,故意不去看馮玉祥得意得紅光滿面的大臉,慢吞吞的說道:「現在看來,捷三將軍誠然是為黨國立下大功。且議一議,讓次辰主任派遣哪一支部隊支援TJ作戰?」
次辰是徐永昌的字,他是軍委辦公廳主任(號稱是軍委會四巨頭之一,其他三人分別是何應欽、白崇禧和陳誠),現在人在保定,擔任設立在那裡(一說是石家莊)的行營主任,參謀長是林蔚。
當時在滄、保、石一線駐紮的各方部隊如孫連仲26軍的兩個師、龐炳勛第40軍的第39師、衛立煌第14軍的85師、高桂滋第17軍的21師,還有關麟征第52軍的25師,總數接近10萬大關,統統歸其節制。
這片刻的折衝,何應欽逐漸反應過來了,他能做到國府軍政部長,僅次於老蔣的二號人物,自然是胸中有物的,「委座,依卑職看來,北上支援,只恐於大局無補啊!」
「哦?」
「日寇有相當的機械化,且距離靜海太近,只要十幾分鐘,就可以對外圍的29軍形成泰山壓頂之勢,局勢惡劣至此,即便安排部隊北上,也是緩不濟急啊。」
馮玉祥終於忍不下去了,厲聲喝道:「照何部長的意思,就是不管29軍的死活,讓他們在TJ外圍自生自滅嘍?」
「當然不是這樣,不如分做兩步,首先命令捷三將軍的29軍即刻南下,向中央軍靠攏,同時派遣一部,予以接應……,」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就以C縣作為初步落腳點——只要29軍能抵達C縣便是日寇鞭長莫及之地了——委座以為呢?」
老蔣點點頭,批准了這個雙方同時起步,到C縣會師,再商討下一步行動的作戰計劃,「就照敬之的話去辦。讓次辰參謀長安排部隊接應。同時命令萬壽山的53軍出動,在C縣與友軍會和。」
何應欽飛快的插話道:「委座,卑職的意思,不如即刻安排捷三將軍到保定行營一行,一切安排妥當之後,再論其他?」
老蔣有些不以為然,兵貴神速的道理何敬之都不懂嗎?轉念一想,突然悟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對錢大鈞說道:「慕尹,就按照何部長的意見撰擬電文吧。哦,熊次長?」
熊斌趕忙站了起來:「卑職在。」
「你會同瑞伯(指鹿鍾麟)參議,即刻出發,北上到保定,和徐主任並蔚文(林蔚的字)參謀長共同研究對日作戰的下一步策略。」
「是。」
會議結束,各人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走出會議室,送委員長登車遠去,一一散去,老蔣的車剛走,一輛黑色的美國福特轎車風馳電掣的駛進軍委會大樓廣場,汽車停穩,副官先下車,拉開後面的車門,兩個男子走了出來,為首的一個穿著一襲中將制服,肩上的領章閃閃發亮。
男子的年紀不超過40歲,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黑髮,面色寧靜,氣度儒雅,相貌相當英俊。他長得和老蔣有幾分相像,不知道的人甚至以為他們有血緣關係,實際上完全不是,他和蔣是同鄉不假,而且二人有雙重師生之誼,但若說血緣,卻是八竿子也打不著的——來人名叫陳誠,保定軍校畢業,黃埔軍校成立,他又進入該校就讀,因為和老蔣雙重師生兼同鄉的關係,深得其寵愛,被公認為是老蔣第一愛將!
陳誠也沒有辜負老師的信重,多年來鞍前馬後,勞苦功高,從北伐到軍閥,從閻錫山到李宗仁、從馮玉祥到紅軍,陳誠無役不與,官職也是一升再升,1936年9月,因為對付兩廣軍閥有戰功,被晉陞為陸軍中將(加上將銜),以職業軍人來說,已經做到最高層了。
陳誠今年39歲,以未過不惑之年,身為國民革命軍中著名的土木系的當家人,手下有羅卓英、郭懺、周至柔等一干頂尖的幹才、悍將,絕對是國府軍隊編製中不容小覷的一支力量。更可貴的是,陳誠處處仿效老蔣,不貪財、不好色、不賭錢,不但自己如此,對所謂土木系的大將也無不提出同樣的要求,這種以身作則的情況下,土木系是國府軍隊編製中風評最好的一支部隊。
在他身邊的男子也是少見的美男子,穿著西裝,一雙濃眉,兩眼有神,說一口夾雜著TJ味道的JS口音——正是名揚青史的****的周公。
抗戰爆發,國府成立以大本營為中心的軍政體系,原政治訓練處改為政治部,陳誠任部長,周公任副部長。他們兩個人也算師生,而年紀相近,又有著同樣的救國愛民的胸懷,雖然彼此政黨不同,但這並不會造成妨礙,反而對對方的人品、知識多有欽佩之意,因此私交甚好,搭起班子來,也都有知音之感。
兩個人說著話,走進軍政部大樓,迎面正看見馮玉祥,他晃動著高大的身軀,正在嘟囔著向外走,一眼看見二人,站住了腳步,「翔宇,好久不見了。」
周公一笑,叫著他的字,和他打招呼:「煥章兄。」
馮玉祥笑著看向陳誠,「辭修,近來你可清減了。國事繁重,可要注意身體啊。」
陳誠畢恭畢敬的敬了個軍禮,「副委員長好。」
馮玉祥大模大樣的點點頭,「嗯,你們今天來晚了,少看了一場大戲!」
周公真心是不喜歡他這種刻意做作的吊胃口,但他天生是厚道人,不好讓他當眾失了面子,含笑問道:「哦?是什麼大戲?」
「還能有什麼,何敬之唄!哦,翔宇,告訴你個好消息,29軍在你當初求學的TJ衛外圍,打了個漂亮的大勝仗!」
周公1914年的時候就讀於張伯苓開辦的南開中學,他現在的TJ口音,也是在當時學來的。聞言一愣,「TJ什麼?」
「要說起來,還是我的西北軍的老底子!」馮某人腆著一張大臉,得意洋洋的說道:「小鬼子又怎麼樣?還不是吃了29軍的一個大虧!?」
陳誠對他這種貪功自傲的德性真是厭恨透頂,真想刺他一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那,現在前線戰況如何?」
馮玉祥滔滔不絕的說了一遍,他的人品固然有可指摘處,卻另有一份勝過他人的長處,就是好學不倦,多年不輟,也鍛鍊出了一副好腦筋、好記性,把何應欽等人的說話娓娓道來,讓兩個人如身臨其境一般。
陳誠聽他說完,和周公交換了一個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隱憂!萬福麟的53軍的戰鬥力是眾所周知的惡劣,再多的人上去,也是炮灰!這樣的人提供支援能起什麼作用?這樣一想,他顧不得回辦公室,和周公交代一聲,命令副官叫車,轉頭直奔總統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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