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結髮夫妻
永晟侯府的大廳圍滿賓客,好在因府邸幅員遼闊,能在正廳的又都是達官顯貴,因而也沒有水泄不通。林芳語頭戴鳳冠,腳下也是紅艷艷的繡鞋。目光所到之處,皆是一片喜慶。
即使如今已經不復當年容貌,即使有一條腿行走不是那麼的方便,即使這新郎從頭到尾都沒有以真面目示人__他戴著銀質的面具,也不能阻止看客的熱情,永晟侯府,到底還是造大了聲勢,畢竟是嫡長子娶親嘛,當然,也或許是補償些什麼吧!
「一拜天地!」司儀喜氣洋洋地叫嚷了一聲。
鋪天蓋地的恭賀聲不絕於耳,間或有低低的交談,抑或還有對她的觀察。不知為何,幻想過多次復仇得勝,笑看人生的場景,卻遠遠不及這猝不及防的婚姻。當她試著接受並且一度以為已經坦然時,才發現自己有些力不從心,那一顆心,忽然在這一刻,有些掙扎。
腦海中陡然冒出一個人的身影,突突跳出來,哀怨地看她一眼,她甚至都來不及看清他的面容,對方已經在霧色沉沉里飄然而過,只留下一個背影。
「新娘子怎麼了?該不是睡著了吧?」圍觀的人群里,有人猜測並玩笑道,潛台詞就是:新娘是不是不願意?
端坐大堂的永晟侯,俊美的容顏幾不可聞地動了一下。
白逍遙冷淡地朝那聲源看過去,後者像是被蜜蜂蟄了一下,急急忙忙地躲開去。白逍遙嗤笑一聲,抓住還在怔愣之中的林芳語,自然而然地將她的頭壓下去,自己也低下頭,算是正式地拜了天地。
喜娘呆了一呆,新娘不行大禮,她身邊也有嬤嬤會叮囑,這新郎直接牽了人家的手過去,還真是見所未見。旋即又釋然,白大少當年,那可是汴都數一數二的風流人物,若不是遭逢巨變,性情大改的話,這門親事也輪不到一個只有虛名沒有權勢和幫襯的林大小姐了。
是以,喜娘的臉僅僅呆了一下,就又恢復到笑臉:「二拜高堂!」
經過剛才的插曲,林芳語有些不好意思,那寬厚的大掌包裹著她的手,硌得她的手有些生疼。想到還有這麼多人看著,她規規矩矩地回過身子,透過蓋頭之間的流蘇,依稀看到堂上坐著兩個人,林芳語緩緩地跪拜下去。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堂前三拜,自此算是永晟侯府的人了。接下來的,就是等待新郎回房后的儀式。
若有似無的龍涎香淡淡飄過,驚了一屋的賓客。天子蒞臨臣子的婚禮現場,這是多大的榮耀!可見之前種種,都是謠傳,皇上對這個一起長大的為他曾征戰過的白大人,到底有所不同。
風向標就這麼明朗化了,就連永晟侯本人,也是讓位到一邊。
「今日朕閑來無事,索性便來看看。眾卿家不必拘禮。」尹紹瑞說完,去看臣子們的表情。有俯首聽命的,有戰戰兢兢的,也有神色如常的。他將這些人的神色看了個遍,忽然道:「怎麼不見宮卿家?」
「回皇上,宮大人偶感風寒,因而送信給微臣,只怕此時正在家中休養。」
林芳語低著頭靜靜聽著,本來皇上忽然過來她就有幾分意外,如今說了這麼一句,想還是有什麼要事。心裡的不安在逐步擴大,她忽然覺得,這次的婚禮雖然不是臨時起意,也不是加緊時間,可總透著那麼一股子的古怪。
「皇上,今日可是白大人和林大小姐的良辰吉日,侯爺必然是著急抱孫子的。」
嬌媚入骨的聲音傳來,林芳語在腦中回想,進宮次數太少,傻傻分不清皇上的妃嬪。比如正在說話的這位,這聲音好似沒有聽到過。
須臾,就聽到永晟侯威嚴的聲音:「讓桂妃娘娘見笑了,犬子無狀,恐衝撞了皇上娘娘的聖體,還請皇上和娘娘移駕東廂,也好讓微臣盡一份地主之誼。」
皇上笑的很輕:「桂妃,還是你了解你姑父,你大姑母過世多年,難得愛妃和侯爺還能侃侃,朕可真是要刮目相看了。」
桂妃嬌嗔了一句,林芳語卻聽得永晟侯惶恐的語氣:「微臣不敢!永晟侯府上下都是皇上的臣子,侯府世代忠於皇上,還望皇上明鑒!」
皇上再次輕笑:「白家和許家,都是忠臣良將,朕不過隨口一說,永晟侯你多慮了。」
林芳語這才記起來,白逍遙的生母先夫人許氏,為御史許大人的胞妹,雖然她過世多年,但因後夫人也是許家女,所以白家和許家仍如往常一樣往來,沒有任何出入。而那所謂的桂妃,也定然就是不久前入宮就被封妃的許大人嫡女許晴了。
做表姐的要來看著表弟成親,也無可厚非,可許桂妃這樣高調,真的好么?
她還在想著,那邊人群因皇上的到來去了一部分,她則被扶進了新房。
沒過多久,只聽到一聲:「大少爺」,便知是白逍遙進來了,林芳語坐在床榻邊,心如鹿撞,怎麼會這樣緊張?
「大少爺!」紫荊改口得很利索,倒見林芳語意外。
「你們都退下吧!」他的話還是這樣,沒有一絲波動。
下人們魚貫而出,順帶關上了門。按道理喜娘是要親眼看著新郎揭開蓋頭,喝了合巹酒,才算儀式完全完成的。可是新郎自己開口攆人了,誰敢拒絕!
白逍遙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林芳語聽到聲音,道:「你等等!」
腳頓在空中,微微的驚詫過後,換來他玩味的戲謔:「堂前三拜,你我已是夫妻,現在想後悔,未免遲了些。」
「既然拜堂成親,就是順理成章的夫妻,我自然不會有反悔之意。」林芳語心想,就算要反悔,她也沒有那麼傻,等到拜堂之後才來反悔吧,她不過是想,在成親之前能夠得到白逍遙的某些保證而已。
「我只想弄清楚一件事,你若老實告訴我,日後我便三從四德,以你為尊。」
突如其來得婚事,突然闖入生命的又一個男人,他還沒有做好要迎接他的準備,因為心早就被冰封了,沒有任何人能夠撬開,惟願相敬如賓。
「若是我不說,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