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追蹤
冬日的陽光，透過茂密枝葉流瀉而下。透出斑斑光點閃爍在幽暗叢林那堆滿了枯枝落葉的地面。萬籟俱寂的森林間，驟然爆發的戰鬥聲響，漸漸歸於平靜。
無力地倚靠著身後的大樹，蔣明道的嘴角裂開了一絲苦笑。已經顧不上胸口傳來的陣陣隱痛，不住眩暈的感覺，讓自己的頭腦更顯昏沉。再次握緊了手中的銀蛇，淡淡的熒光，更照亮了眼前的高大身軀，那猙獰的獠牙和散發腥紅光芒的眼神，彷彿化成死神的獰笑，漸漸逼近。
勉強睜開被鮮血迷糊的眼睛，那一道耀眼的光輝，森冷的寒芒，帶著死亡的冷冽，瞬間布滿了整個視線。
「要死了嗎？也好，只是辜負了你們期望……」心中略帶遺憾，但轉眼變得平靜。「戰友們，我來了……」
……
良久良久……
一滴、兩滴、三滴……溫熱粘稠的液體，緩緩滴落在頹喪等死的蔣明道臉上。
「你是封魔谷的道士，我認得你。」正自疑惑，耳邊傳來了溫和的聲音。熟悉的聲音，帶著寬慰的關切，橘黃橙亮的光芒下，那金色的眼眸是如此神聖與光明。
曾經以為是天上的神祇，降臨人間拯救瑪法大陸上備受磨難的人類。但在那個血霧瀰漫的夜晚，在腥紅血月照耀下，苦苦祈盼的人們，卻沒有等來他們心中的救世主。在祈盼與絕望之間，自己失去了家園，失去了親人與戰友。
現在，這個無盡強大的法師，再次出現了。只是，往昔心中無比感激的情緒，卻變得平靜。哪怕對方剛剛從強大的半獸統領手中將自己拯救出來，也不能再激起心中任何的漣漪。
望著對方冷漠的眼神，那是痛徹心扉之後怨懟的眼神。蘇正還記得，這個站在戰陣角落的年輕道士，眼中曾經有著怎樣熾熱的光彩。
很快明白了對方的怨懟，但蘇正沒有做任何的解釋。沒必要！
「告訴我，」遞上一瓶暗紅的療傷葯，那雙閃爍著金色光芒的眼神，死死盯住虛弱不堪的戰士：「黃蓉在哪？」
……
林木稀疏的森林邊際，到處都是攜家帶口逃離封魔谷的平民和守護他們的少數職業者。儘管惱恨關鍵時刻蘇正的離去，但對方畢竟是一位實力強大的法師，為了心中的仇恨，更為了能夠幫助身後艱難遷徙的人們。
「你是說，所發生的一切，包括鮑龍雲的死，蘇柔和黃蓉的失蹤，都是沙巴克城主搞出來的？」
望著眼前白髮蒼蒼的老人，那雙渾濁的眼中，閃過徹骨的仇恨。老人叫什麼名字蘇正並不清楚，但數次跟著丫頭進出蘇柔的府邸，每次接待自己二人的，就是這位被敬稱為「林伯」的老人。
「是的，蘇少爺，」看著依然恭敬和善地對待自己這位落魄的老人，白髮蒼蒼老人那飽受顛簸之苦的殘軀，微微泛起一絲暖意。想到那個可愛又禮貌的女孩，被邪惡的魔鬼擄走，老人能夠理解蘇正此刻的急迫。
何況，自己服侍了幾十年的主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而偌大的城市，也被腥紅血月下的魔鬼摧毀殆盡，毀家滅親之仇，使得善良的老人，心中湧起無窮的悲戚。
靜靜聆聽著老人講述的遭遇，回想起適才的所見。往日喧鬧繁華的城市，盡數化作了一座廢墟，蘇正那龐大的靈識，一遍又一遍地掃過整座殘軀鋪就的城池。
真正明白了什麼叫做「流血漂櫓」。那漂浮在深深血泊中的屍骨，在冬日餘輝下微微蒸騰，瀰漫成籠罩整個廢墟的紅霧。在清風吹拂下，不斷變成各種的形態。
哪怕為了自己的成長，被蘇正滅殺的魔怪，早已可以堆積成一座雄奇的山峰。但曾經熟悉的城市，依稀熟識的面孔，此刻化成掙扎求生卻依舊被殘忍殺害的屍體，這般血海殘垣的景象，震撼蘇正心靈的同時，更讓逐漸變得冷酷的穿越者，噴薄而出無窮森寒的殺機。
「蘇少爺，請為封魔谷的人們做主啊。」連忙擦拭著渾濁的眼淚。一生奉獻給了封魔谷的鮑家，老人並沒有任何的等級。未能親眼目睹蘇正的強大，但一次次聽聞家主的感嘆，讓這個老人對於眼前散發著朦朧光影的年輕法師，產生了近乎迷信般的信心。
看著蒼老佝僂的身軀，緩緩跪俯在地上向著自己祈求，蘇正心頭頓時震顫。那披著薄薄單衣，在寒風瑟瑟下顫抖的身體，飽含著對曾經家園無盡的摯愛。深深凄厲的哀求，更觸達了蘇正心頭最柔軟的地方。
「林伯，您放心！」輕輕地扶起老人虛弱的身體，連日的遭遇，使得風燭殘年的蒼老殘軀即將陷入崩潰的邊緣。堅定地寬慰著老人的心，蘇正急忙拿出了自己背包中儲存的海量食物和藥劑，交到身邊職業者手中。
「我會用黃炳天和赤月惡魔的血，來撫慰那些無辜死去的人……」
……
「得噠得噠得噠……」猶如快速敲擊的鼓點，馬蹄落在堅硬的地面上，響起急促的聲響。捲起漫天的黃沙，一輛華麗的馬車被系在兩匹神駿的馬兒身後，精巧的設計使得奢華的車廂，微微搖晃卻猶自平穩而高速地行駛著。
厚厚的帘布阻隔了林間濃濃的寒霧，使得狹小的車廂流淌著暖絨的氣息。輕輕掃開繚繞在女孩額間的秀髮，望著海棠春睡般的女兒，那張寧靜的臉上帶著淡淡紅霞，宜嗔宜喜的表情，散發著絲絲甜美，似乎夢到了什麼，那花瓣般嬌艷的嘴唇，微微開闔間，迷糊卻依舊清脆甜美的聲音隱隱傳入黃炳天耳中：「蘇哥哥，別鬧。讓蓉兒再睡會……」
「蘇正……」意外間在封魔城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卻遺憾地未能見到那位讓黃蓉挂念不已的蘇正。作為父親，黃炳天倒是對女兒的心上人產生了好奇。
能夠讓浴血之間的鮑龍雲念念不忘，甚至在彌留之際，遺憾蘇正未能留在封魔城。否則，封魔城必然能夠安穩如昔。
同為一城之主，雙方都對彼此有著深切的關注。更何況，由於自己亡妻的關係，讓黃炳天對蘇柔夫妻，更有著其他霸主的認知。
是怎樣的實力，讓自己的連襟，即便驚駭於自己周身的黑暗魔力，卻依然有著那麼堅定的信心。
「蘇正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