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刀尖上跳舞
「儘管它只剩下了一個蛇頭卡在門外，但是我們也不能掉以輕心，即使是現在的狀態，歐內斯特對我們還是有威脅的。」雲墨看著那個徹底把整座大門堵住一點縫隙都不留的粗壯蛇頭，蛇頭似乎還在呼吸，滿是獠牙的嘴角還滴落著剛剛它噴吐出來的毒液，毒液一落到地上就發出難聽的滋滋聲。
「要是在攻擊蛇頭的時候，被它一口咬住，或者腦袋一個橫掃砸中，只怕也不會好受吧。」寒靈砂有些臉色發白地看著這個噁心的蛇頭，之前在緊張的戰鬥中沒有辦法細細打量它，現在蛇頭就躺在三人面前，三人才感覺到這個東西長得是多麼寒磣，儘管說是蛇頭，可是看上去一點沒有蛇的優雅靈動，倒像是一坨長了紅色眼睛和血盆大口的大便，由那些類似血肉又並非血肉的黑色物質構成，這些黑色物質在四周女神像的石燈照耀下還有些透明，可以清楚地看見這條蛇的體內沒有任何骨骼和內臟，它的身體都是由這麼一團半透明的液態黑色物質構成的。
「不過比起之前的它，現在的它可算是好料理多了，砍一刀，退一下，不貪刀，要不了十幾秒，它就死了。」醉雲遊天語氣輕鬆地說，就算傷害再高，現在這條蛇頭的行為模式已經被卡門大法固定了，終究只能在這裡等死。
在巨蛇的哀嚎聲中，三個玩家依次上前，進行一次普通攻擊就向後閃避一次躲過它的一波反抗，這條蛇現在也就只能彎彎腦袋砸砸人，或者偶爾張嘴試圖咬人，這些攻擊單調好躲之極，比起之前它那變化莫測的攻擊模式，這簡直一下子變成了你打我一下我回你一下的回合制遊戲。
「-33」「-24」「-36」「-28」，寒靈砂還下手比較仁慈，雲墨和醉雲遊天專門對著這條讓他們深惡痛絕的巨蛇的紅色大眼睛攻擊，滿懷著恨意對著那惡狠狠地注視他們的紅眼睛刺了兩劍之後，這條怪蛇也算是徹底瞎了。
就在蛇頭的生命值跌落到20%以下的時候，巨蛇突然發出了凄厲的慘叫聲，它開始瘋狂地搖擺腦袋，那張血盆大口張到最大，嘴裡似乎又要開始噴涌毒液，神情大變的三個玩家連忙閃開，不約而同地躲到門外的女神像背後，這怪物再強，也不敢對女神像噴毒做出這種褻瀆女神的事情吧？
然而巨蛇只是無力地打了一個泛著腥臭氣息的嗝兒，它的頭被死死地卡在門裡，似乎肚子里的毒液都沒法湧進口中，它像是無奈又像是認命一般地委屈地垂下自己的頭，那可憐兮兮的紅色眼睛還莫名的有些詭異的萌點。
雲墨和醉雲遊天看到之後氣不打一處來，你之前殺了我們這麼多次怎麼不賣萌？現在你這條噁心的臭蛇奈何不了我們了，反而開始賣萌了！可是寒靈砂的眼中卻真的閃過一絲不忍。
玩家們正要再一次衝過去補輸出去徹底了結這頭噁心的boss的時候，異變再次發生了。
「媽媽……我知道你在這裡。」巨蛇沒有張口，可是它的體內突然響起了一個清澈好聽的小男孩聲音，就像是委屈的小男孩在對自己的長輩撒嬌，它被刺瞎的兩隻眼睛里開始流出一串血淚。
玩家們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這是什麼情況？這條蛇身體里還有個小男孩？還是這就是這條蛇的聲音？
「媽媽，我好痛，我好怕，我要死了……」小男孩聲音發出一陣陣讓人心疼的呻吟，就好像真的有一個垂死的男孩在尋找它的媽媽。
「我們現在怎麼辦？」雲墨遲疑地問隊友。
「我們還是先等等吧，這好像又是有劇情可以觸發吧，要不……你去裝它口中的『媽媽』和它對話試試？」醉雲遊天用肩膀撞了撞雲墨。
「你們心中就只有劇情嗎？它好像也很可憐啊……」寒靈砂竟然對這麼個長得這樣噁心的怪物也起了一點惻隱之心：「而且要去裝媽媽，也該我這個女孩來裝啊，你們兩個大男人去裝什麼裝！」
寒靈砂先向巨蛇踏出一步，但是又猶豫了片刻皺了皺她秀氣的眉毛，才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大步走向無力地躺倒在地猶自呻吟的巨蛇，渺小的少女走向巨大的垂死的蛇，在四周石燈那些幽暗的光輝照耀下，寒靈砂精緻的五官上莫名的添了几絲聖潔的氣息，彷彿是滿臉悲憫的聖女在想要救贖她那行使了背叛之事的造物。
面對寒靈砂的靠近，巨蛇的頭上對了幾分人性化的動容，雲墨和醉雲遊天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樣噁心的蛇頭是怎麼能做出那樣溫暖的表情的，蛇體內又發出男孩滿帶著眷戀和驚喜的聲音：
「媽媽？真的是你？你終於來看我了！」它竟然真的把寒靈砂認成了「媽媽」？雲墨實在難以相信寒靈砂究竟是怎麼做到了，一個由歐內斯特的體內長出的長達七八米的猙獰蛇頭，為什麼會以為一個看上去十八九歲的小姑娘是它的「媽媽」？！
寒靈砂一步步幾乎走到巨蛇的嘴邊，這隻危險的巨蛇竟然對少女的靠近沒有任何反應，還任由她纖細的手毫不避諱地輕輕摸上了巨蛇的頭部，不過在那隻白色的手摸上滿是黑色粘液的巨蛇的頭部時，雲墨還是注意到寒靈砂的眼角有些嫌惡地皺了皺眉，對於女孩子來說，這樣噁心的東西確實是難以忍受的。
「媽媽來看你了，媽媽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寒靈砂順著巨蛇的話聲音低低地說，好像是在撫慰這條垂死的黑蛇。
「媽媽，你原諒我了嗎？我真的認識到自己錯了，我不想再這樣受罰了，這個死人的體內好臭、好黑、好噁心，他的內臟一點都不好吃，被關在它的身體里我好無聊……」巨蛇對著寒靈砂撒嬌一般抱怨著，寒靈砂只是神色溫柔地看著黑蛇，輕輕地撫摸著它的頭，靜靜地傾聽著黑蛇的訴苦，雲墨和醉雲遊天有些佩服她的演技了，是怎麼面對這麼一條噁心的怪蛇還能保持這樣聖母一般的形象的？
「等等，你覺得寒靈砂有沒有長得像某個我們認識的人？」看著寒靈砂在和巨蛇周旋，醉雲遊天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雲墨。
「我們認識的人？我們在現實中認識嗎？」雲墨莫名其妙地問。如果在現實中根本就不認識，他和醉雲遊天怎麼還會有共同認識的人？
「我是說，神……」醉雲遊天無語地改口，聲音壓的更低了：「你看看寒靈砂，再看看我們身後的貝利亞女神像……」
雲墨實在沒想到醉雲遊天還能觀察到這個，他隨便地把寒靈砂和身後那一臉威嚴卻仍舊充滿著反差萌的貝利亞的面容對比了一下，然後真的震驚地長大了嘴，都是翠綠色的眼睛，都是淡綠色的及肩俏皮短髮，臉龐上也有幾分相似之處，真要說不同的話，那只是貝利亞的面容比寒靈砂更精緻，是精緻到那種不屬於人類看不出任何瑕疵的面容，而寒靈砂的一顰一笑都栩栩如生，類似於貝利亞面容的成年版，還帶著絕對不屬於電腦模擬的靈動和生氣。
「有……這麼巧的事情？」雲墨瞠目結舌地說：「還是說，那條蛇把寒靈砂認成了女神貝利亞？它口中的『媽媽』，就是女神貝利亞？」
「媽媽，你什麼時候帶我回家啊？我實在不想呆在這裡了，還經常有那些可惡的英靈來追殺我……他們就像噁心的蛀蟲，儘管隨便一捏就死了，可是怎麼殺都殺不完……」巨蛇還在對寒靈砂滔滔不絕地傾訴，似乎它肚子里有倒不完的苦水，可以一直說到天荒地老，都吐槽起玩家來了，渾然沒有意識到，它面前這個少女，剛剛也是被它殺掉的「英靈」之一。
「媽媽很快就能帶你回到你的家裡去……」寒靈砂還是用那種溫柔的聲音輕輕說著：「可是你得先幫媽媽做到一件事情。」
「什麼事情？」巨蛇像一個天真的小男孩在等待父母的獎賞一樣毫無防備地問。
「想回到家，你必須先捨棄你現在這具污濁的肉體……換而言之，你必須先死一次。」寒靈砂用平淡的語氣談論著。
「真的只要……死一次就可以了嗎？我對現在這具噁心的身體沒有絲毫留戀呢！」小男孩聲音很輕鬆地說，好像所謂「死亡」，對它都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可是在一邊圍觀的雲墨和醉雲遊天卻覺得背上有點發寒。
「那就讓媽媽來幫你吧，媽媽會盡量做得很快，不會給你帶來任何痛苦的……」寒靈砂還是用那種溫柔好聽的聲音說，那雙翠綠色的水靈眼睛里好像真的閃爍著和她年齡不符的母性光輝。
「謝謝媽媽！」巨蛇真摯地道謝，竟然對寒靈砂的話沒有任何懷疑。
寒靈砂在同伴們震驚的目光中輕輕地從她的腰間抽出她出生自帶的小手斧，對著巨蛇已經被戳瞎的左眼雙手緊緊握住手斧，在巨蛇沒有任何反抗的情況下，一斧頭狠狠地砸進巨蛇深陷的眼窩，一片黑色的血液濺了少女全身，少女在巨蛇痛苦的哀嚎中拔出巨斧，巨蛇的頭上直接冒出一個乾淨利落的「-153」的處決傷害。
「媽媽！你騙人！為什麼這麼痛！」巨蛇發出那種撕心裂肺的男孩聲音，它的血量只剩下不到百分之五。
「很……快……就……」寒靈砂右腳踩著巨蛇的身體，再一次用盡全力把斧頭揮進巨蛇已經被砍出一道深深傷口的眼眶，這一次直接砍進了巨蛇只有黑暗物質的腦髓里。
「-192」處決暴擊傷害！
「不……痛……了……」寒靈砂還是用那種輕柔語氣拔出了手斧，巨蛇的身體在她最後一斧劈下之後生命終於清空，腦袋上留下一個猙獰可怖的傷口，男孩聲音最後發出一聲尖銳而暴戾的嚎叫：
「好痛啊啊啊！你根本不是我的媽媽！」巨蛇塞滿整座大門的身體轟然炸開，向漫天飛散，這一瞬間，漫天下起帶著腐臭氣息的黑色大雨，將所有玩家淋了一身，把純白的大理石平台染黑，把四周那些發出古怪低笑聲的骷髏的面容染黑，甚至把聖潔的貝利亞女神像都澆灌成了黑色，而寒靈砂持著小手斧喘著氣站在血雨之中，仰頭看著這漫天的血雨，眼神有些空洞和迷惘，少女抿著嘴，沉默不語。
「我靠，最毒婦人心啊！」醉雲遊天有些畏懼地喃喃。
雲墨也倒咽了一口口水，本來以為這個女孩是真的開始可憐這個怪物才上前去和它交流的，哪知道她是來勸說怪物放鬆警惕，然後毫不猶豫地揮斧處決搶人頭的。
巨大的黑蛇爆炸，門后，又露出了只剩下半身殘軀的歐內斯特的屍體，和他右手那閃著黑光的巨大鐮刀，玩家們又可以重新進入歐內斯特的房間了，只是現在，剛剛還凶威滔天的歐內斯特現在只剩下了一具衣衫殘破的屍體。
「咚！咚！咚！」點燃蠟燭的歐內斯特的房間內，還在延綿不絕地下著黑色血雨，天空的深處，又飄來悠揚宏亮的鐘聲，雲墨記得，他們剛進歐內斯特的房間的時候，這個鐘聲敲響過一次，歐內斯特進入二階段的時候，鐘聲敲響過兩次，歐內斯特被他們擊敗的時候，鐘聲敲響了三次。
這又代表著什麼？
【當前主線試煉任務，擊敗歐內斯特，已經完成，開始結算獎勵……】系統提示姍姍來遲，終於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