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危局
雲墨再向騎士緩慢行走，一步接一步，因為右腿骨折的他現在也很難進行奔跑這樣的動作。他的雙眼裡只剩下了面前在月光下奔行、正要舉起手中的長劍的黑影騎士，騎士的面容和身軀沉浸在一片模糊的黑暗中，甚至連他的性別都難以辨認。可是雲墨可以清楚地從騎士扭曲面容上那雙鮮紅的雙眼裡看出他對自己的憎惡，那是死者對於一切生者的憎惡。
黑影騎士在向雲墨縱馬飛奔，他的座下馬蹄聲噠噠噠噠，恍若催魂的鐘聲，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再過不到幾秒鐘，他們的身形就會交錯。
雲墨微微弓下身子，呈現半蹲的姿勢，右手的闊劍擺成一個蓄力的姿勢，蓄力了一秒鐘，闊劍頂端再次閃現蓄力成功的藍光。
雲墨一開始戰鬥通過不滅之力得到的六點怒氣瞬間耗光，本來已經做不到奔跑動作的雲墨在這一次蓄力后釋放的重擊的慣性下竟然開始飛快的前沖！雲墨的腦袋，剛好從正要揮下的黑影騎士的劍下沖了過去，雲墨彎腰躬身，從直衝而來的腐朽大馬右側沖開，這一側騎士的手中正是空手，相對安全，雲墨的闊劍向右揮出一道優美的弧線，他的重擊以揮砍的形式釋放出去——剛好，從腐朽大馬的兩隻馬腳上斬了過去，精準地斬斷了兩隻還在飛奔的馬腳！
「-235！」鮮紅的弱點斷足傷害在腐朽大馬頭上冒出，雲墨這樣抓住時機通過重擊強行打斷衝鋒，傷害是按照處決系統來判定的。
接著慣性，痛呼著的腐朽大馬的身體和失去平衡的黑影騎士的身體向前摔去，先是只剩下兩隻馬腳的腐朽大馬無力地落地，然後是根本沒有料到這一切的黑影騎士從腐朽大馬的背上飛出重重地落地。
雲墨又緩緩地走向正要從地上站起的黑影騎士，活力已經消耗大半的他為了節省活力，把木盾收回背包，把闊劍拖在身後，劍尖在土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划痕。
「鐺！」雲墨剛走到似乎摔得不輕的騎士身前，毫不留情地就是一劍照著他的腦袋劈去，但是這樣簡單樸實沒有任何花哨的一劍卻被這個騎士輕而易舉地用手中那把閃著寒芒的長劍擋下，騎士右手持劍，左手就地一撐，便站了起來。騎士的右手順便把雲墨的一劍挑開，順勢還對雲墨的喉嚨輕描淡寫地一刺。
渾身上下冒遍冷汗的雲墨強忍著身上的疼痛和2%生命值的損失在骨折狀態下強行向右閃避開來，騎士的這一劍差一點就正好刺穿雲墨的喉嚨。騎士模糊面容上的兩隻紅色眼睛滿是對於作戰的冷靜和淡漠，兩人就這樣如同中世紀騎士決鬥比劍一般在這條荒無人煙的車馬道路上展開了戰鬥，闊劍和長劍的劍光閃耀在這片狹窄的密林空間里。
雲墨一開始使用的系統自帶的戰士劍術模板只是一些對於劍技很基礎的動作，比如格擋、突刺、揮砍、繞后，雲墨在和歐內斯特的戰鬥之中雲墨差不多把這套動作系統完全掌握。而這個騎士的戰鬥動作卻相對複雜很多，除了劍士的基本動作，竟然還有一些假動作誘騙敵人冒進，而且他的格擋動作和攻擊動作竟然還有多個行為模板，你一旦被擋下了一劍，他可以順勢把這把劍彈開，抓住你的破綻，直接戳你數劍。
以往面對歐內斯特比面前這個騎士還要複雜的動作時，雲墨一般都是仗著自己靈活的行動優勢閃避翻滾去遊走拉距離，可是在右腿骨折的情況下，他連行動速度都比不上對面的騎士了，自然毫無疑問地落入下風，在這名劍士如同暴雨一般延綿不斷的攻擊之下只能勉強維持戰局，搖搖欲墜。這名黑影騎士也似乎像是貓在玩弄老鼠一般，遲遲不朝雲墨的要害揮劍，反而在雲墨的全身上下一點點割出一道道傷口，雲墨的生命值就在這樣不急不緩的攻勢下緩緩跌下百分之三十。沒能抓住騎士落馬的一瞬間將他解決，雲墨現在是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只能這麼一點點看著黑影騎士一點點要把自己的生命磨光。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劍術老手在戲弄雲墨這麼一個劍術菜鳥。
就在似乎戰局已定，讓這名騎士自以為把一切都把握在手中的時候，雲墨再次決定拚死一搏。
「吼！」雲墨發出一聲振聾發聵的怒吼，一陣紅色的氣息開始在雲墨渾身上下蔓延。
【古老英雄之怒吼】！本來已經疲憊不堪的身體再一次充滿了力量，雲墨也獲得了一分鐘的速度加成，本來已經骨折的右腳強行一發力，衝進騎士揮擊的死角，直接一肩膀撞進了騎士的懷中，將騎士向後幾個踉蹌，被撞得失衡。
開怒吼之後雲墨得勢不饒人，開始一劍又一劍壓著黑影騎士打，雲墨現在每一劍都帶著狂怒加成的力道，儘管每一劍都被行動依然比他靈敏的騎士勉強格擋和閃避，可是出劍速度快的超乎黑影騎士最初預料的雲墨還是擦到了這名騎士五六劍，把騎士的生命壓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然而雲墨的怒吼持續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分鐘，要是再多給他一分鐘，他或許還有機會擊敗這個「塞壬之影」。可是現在雲墨只能短暫地抓住戰機，很快就要不可避免地陷入怒吼之後的虛弱狀態，那個時候，就再也找不到任何轉機了。
終於，在里怒吼的持續時間還有不到10秒的時候，雲墨虛晃一招，讓塞壬之影後退閃開，就直接連著兩個閃避閃到一棵大樹之後進入騎士的視覺死角，接著又是一個翻滾鑽進了身後的灌木叢中，沿著灌木叢，雲墨弓著身子又繞到了森林之中齊腰高的草叢內，打算藏蹤匿跡。
《永劫》之中也是存在潛行系統的，打不過就跑，再尋找戰機進一步行動，也是遊戲中允許的一種作戰手段，塞壬之影發出一聲怒吼，跟著繞過大樹追到雲墨剛剛鑽進的灌木叢中一通亂砍，然而砍得漫天枝葉飄飛也沒有找到雲墨的行蹤，塞壬之影向四周看去，卻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雲墨的蹤跡。
「剛剛不是挺威武的嗎？現在怎麼就慫了？所謂的英靈全是這副德行？騎士和強者的尊嚴呢？」塞壬之影竟然開口說話了，吐出一串只有通過系統翻譯雲墨才能聽懂的古老語言，躲在草叢之中正打算和塞壬之影遊走周旋的雲墨更是一愣，這個看上去根本不是人類的精英野怪竟然也有AI？
「懦夫！」塞壬之影像是發泄怒火一般對著身邊的樹木和草叢亂砍，卻根本砍不到正在草叢中不斷變換位置的雲墨。雲墨現在也頭疼之極，他現在要是永歌的英諾森之類的信仰，他倒是可以飛快地變幻位置然後對這個塞壬之影施加刺殺處決，可是他本來就是個剛正面的戰士啊！讓他這個戰士去潛行走位刺殺，也太難為他了吧？
打又打不過，躲又沒什麼意義，刺殺又沒有專門的技能，雲墨現在……很尷尬啊，只是被一個四級的野怪就逼到這種地步，這也太沒有高玩的洒脫氣質了吧？同時雲墨又感覺到先前他在兩個這樣的騎士圍攻下竟然還能堅持這麼久是多麼幸運，要不是寒靈砂那射到馬上的那一箭用馬車的場景殺殺掉一個塞壬之影，他只怕之前同時面對兩個這樣的塞壬之影的時候要不了幾十秒就要飲恨。難道寒靈砂的那看似射歪的一箭是在救他？
「哼！我找不到你，可是你的同伴總跑不掉吧？」塞壬之影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大步走向之前一直被馬車壓著在一邊觀戰的麥克唐納，目光滿是殺意。
「饒命啊暗影大人！我和那傢伙一點關係都沒有！您要找麻煩去找他去啊！」麥克唐納之前看上去還是個挺高冷的車夫，現在面對死神當頭走來，也亂了方陣，竟然開始向塞壬之影求饒。
「你們這些生者，都是該死的罪人，向我求饒有什麼用？向深淵祈禱吧！」塞壬之影卻沒有絲毫動容，只是冷笑著就要舉起長劍。
「吵死了……」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微卻相當具有穿透力的童聲突然在所有人耳邊響起，像是某個小男孩嬌蠻任性的聲音。
「我只是想好好睡個覺，又是翻車又是打架的叫什麼事！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那個男孩的聲音先是打了一個哈欠，接下來的一連串抱怨證明他的心情並不是怎麼好，所有人才發現，這道聲音是從那輛翻倒的黑色馬車車廂內傳來的。
「男主人……您醒了？」麥克唐納獃獃地說，隨後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高聲叫道：「主人快救命啊！」
「砰！」車廂正對著天空的側面車門突然向天空自己彈開，一陣藍色的魔法波紋從翻倒的車廂里濺射開來。所有人都看到，一隻明顯像是屬於孩子的嬌嫩小手從車廂內探了出來，抓住了車門的邊緣，這隻小手的五根手指上竟然都像暴發戶一般戴滿了形態各異的華麗戒指，或金或銀，有的鑲嵌著寶石和鑽石。
而塞壬之影卻像是看到什麼讓他毛骨悚然的東西一般，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因為他感覺到了一股無形的壓抑氣息撲面而來，那種氣息像是一隻隨手就可以捏死他的巨大野獸剛睜開了他的雙眼，從長眠中憤怒地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