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錯愕
「可這裡任何地方都可逃竄。」
「那……依你之見……」
「我們分別把守住北、西、南,推進至有房屋的一線,再派人從三方面進人,逼他們向河邊逃。」
「對。」濁世狂客欣然同意:「只要他們從河上逃走,不怕追不上他們,我這些弟子的水性,都是出類拔萃第一流的。」
商議片刻,四組人立即展開行動。北面由濁世狂客偕六弟子為一組,中間兩組每組
六個人。
妙筆生花偕同構申、爪李為一組。
兩個主腦人物各懷鬼胎,互不信任,所以各自使用自己的人手。
封鎖線很快地完成,然後在一聲暗號下,每組派出六個人進入搜索,以快速的行動尋蹤覓跡。
濁世狂客這一組派出兩個人,身旁的梁志豪突然說道:「啟稟莊主,請派弟子更換張超,張弟兄對搜索不怎麼擅長。」
池世狂客瞥了梁志豪一眼,冷冷的說道:「不行。」
「弟子……」
「你與那小畜生曾經同房三年,不能讓你去。」
梁志豪默然,乖乖住口。
濁世狂客揮手示意,張超和另一同伴身形暴起,向前一竄,消失在一所半坍的殘屋之前。
兩人一進一停,快速地連搜五間破屋,逐漸接近廢墟中心。
穿越一處灌木叢,兩人掩身在樹叢前緣。
張超向左前方一指,低聲說道:「曹宏,你到那面的破窗下察看,等我跟到再進去仔細的搜一搜。」
「那棟破屋那麼大,裡面到處都可以藏人。」
「所以要仔細搜。」
「他們不會傻得往屋裡躲。」
「很難說道。奎兄弟為人獨特異行,常會做出匪夷所思的事。這幾年來,多次被我們
追及,都能有驚無險地脫困,就憑的是出人意外的特異行徑而化險為夷的。」
「張超。」曹宏不帶感情的說道:「碰上了,你打算怎麼辦?」
「不是你我打算怎麼辦。」張超的聲音更不帶感情:「而是你我該如何辦。莊主令出如山,絕對服從,你難道要我提醒你。」
「我走了。」
曹宏不再多說,向前掠出。
破窗下野草高與腰齊,附近毫無異狀。
曹宏先側著身子向里瞄,片刻即向後舉手一招。
張超不假思索地向前急掠,距伏在破窗旁仍向裡面用目光搜索的曹宏,約有六七步左右,躍到右足則著地,再次躍起的勁道剛發的剎那間,身後左側原來並不雜亂的草叢急動,一個全身是草的人影長身前撲而來。
「噗!」的一聲響,一掌劈在張超的背心上,捷逾電閃。
「砰!」張超仆倒,渾身僵硬。
在人從草叢暴起的瞬間,曹宏聽到了草動聲,警覺地轉身拔劍。
但已經慢了一剎那,右方不足五步草叢急動,奎文昭推草而起,雙手自然地下垂不動,低喝道:「曹宏兄,千萬不可妄動。」
曹宏的劍僅出鞘一半,僵住了。
他倒抽一口涼氣說道:「奎兄弟,你……」
「你知道我的暗器從未失手過。」奎文昭冷冷的說道。
「是……是的,你……你的飛錢和飛刀……」
「東流天羅八年期間,共有二十二位可憐的弟兄,不幸死在兄弟的手下,兄弟是不得已,我勝了每一場生死決鬥。卻也死了那麼多兄弟」
「你如果輸了,早已經埋骨東流天羅。」
「所以你如果妄動,我必定殺你。」
曹宏打了一個冷戰,向同伴看去。
奎文昭的兩位同伴,已經將張超點了昏穴,正小心地將張超藏在草中,小心地將草撥回原狀。
「你……你恐怕非殺……非殺我不可了。」曹宏慘然的說,手在發抖。
「不,我要制你的睡穴。」
「可是,以後……以後我仍是死路一條……」
「不會的,曹宏兄。在九華山,我已經經表明態度,我要反擊,是時候了。眼下莊主眾叛親離,身邊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他不敢將失敗的人處死了。」
「這……」
「你最好準備離開他,回故鄉尋找你的親人吧!」
「我……我怕……」
「不必怕他了,早晚我會殺了他。」
曹宏長嘆一聲,插劍人鞘轉身張開雙手說道:「罷了,你就把我打昏吧!」
奎文昭小心地靠近,突然伸手扣住了曹宏的右肩。
曹宏渾身一震,吸聲說道:「莊主在北面。」
「我知道,同來的有些什麼人?」
「有兩個你一定記得。」
「誰?」
「梁志豪。」
「哦!是他,我與他同室三年,他天天都在擔心會被派出與我生死決鬥。」
「還有餘小秋。你和她是第一次被派出庄的人。」
奎文昭一陣心酸,慘然說道:「那次她的腿受了輕傷,幾乎被活埋在大小羅山下,幸而腿筋未傷,所以留得性命。好可憐!那時我們還是小孩子,我和她一起殺了八個人,將旗奪回,返庄時已經只剩半條命,只因為我不得不把另一面假旗帶回,不但未獲獎賞,反而挨了三十記皮鞭。」
「那是一段刻骨銘兄心難忘的歲月。」
「是的,你仍要跟他走?」
「奎兄弟,我……我不像你,莊主不知道你的身世,而我……我怕他向我的親友報復。」
「看來,他不死,你們永世不得自由。」
「是的,哦!那兩位弟兄是誰?」
「康誠,徐信。他們在九華山便跟著我,我們發誓要向莊主報仇雪恨。有人來了,對不起了。」
曹宏的後腦挨了一指頭,軟綿綿的倒下了。
奎文昭迅速將人藏妥,三人鬼狐似的向前繞。
蛇行鷺伏繞過一座尚算完整,孤零零的土瓦屋,前面一株矮樹下突然飛出一道銀芒,射向剛彎腰而起想向前竄走的奎文昭。
後面二十餘步外仍隱在屋角的康誠,已經先一剎那發現矮樹枝葉無風自動,及時急叫道:「小心暗器……」
奎文昭扭身便倒,急滾兩圈。
柳葉刀幾乎貼他右肩而過,危機間不容髮。
「退!」屋的另一面隱伏著徐信,急聲大叫。
兩個人影飛射而來,暗器再次光臨。
奎文昭不忍心下手回敬,貼地急竄退回屋角。
行藏已經露,退不了啦!
兩面人影來勢如電,另兩名弟子飛掠而至。
三面埋伏的人聞聲急起,向此地集中。
「入屋死守!」奎文昭低喝。
這間尚算完整的土瓦屋保存的還算不錯,原來應該是以前為主宅的前廳,可能以前是有前院,有天井的大宅。
前面有兩個小窗,大門與窗戶都不見了。後面因為天井很小,後面房屋坍倒時,堵死了後面的廳門。
他們三人只要守住大門與門兩側的小窗,衝進來的人勢必將暴露在三人的暗器交叉襲擊之下。
「先不要進去!」濁世狂客叫吼聲傳到。
終於二十個人把破屋圍住了。
暮色蒼茫,屋內暗沉沉的。
誰敢冒險闖進去送死?
濁世狂客站在原是院子的草坪中,左右有五名弟子列陣護衛。
妙筆生花等三個人,站在右邊不遠處,微笑著袖手旁觀,看東流天羅的弟子互相殘殺,彼此毀滅。
濁世狂客臉色獰惡已經極,咬牙切齒怒叫道:「奎文昭,你這該死的畜生叛逆!你給我滾出來,我知道你躲在裡面。」
屋內無聲無息,沒有人回答他。
濁世狂客哼了一聲,厲聲道:「你不是要楊教頭傳話給我,要向我反擊嗎?你出來,本莊主給你一次公平決鬥的機會。」
屋內不像有人,沒有迴音。
濁世狂客拔劍出鞘,又說道:「你用不著怕我。你出不出來?」
屋內仍然聲音俱無。
濁世狂客怒不可遏,大吼道:「余小秋、梁志豪、金勇、謝全、你們四人衝進去,把他們趕出來。」
三男一女木然地從屋側方現身,距大門約十一二米列陣,前二后二成四方形。
三個男的臉色蒼白,神情木訥。
余小秋臉肉抽搐,眼中有淚光,口中不知在說些什麼。
四劍齊舉,左手掌心藏有暗器。
四人都明白,裡面有三個人,其中有東流天羅眾弟子中,武功第一號稱無敵的奎文昭,恐伯沖不近大門,四人就沒有一個活的。
濁世狂客腳一跺,暴怒地叫道:「你們等什麼?」
身後,突然傳來直震耳膜,中氣充沛具有震撼力的語音:「要等你你親自出馬。你這膽小鬼,為何叫這些弟子們送死?」
眾人大吃一驚,駭然轉身。
暮色蒼茫,在晚霞餘暉下,可看清十數米外的草叢中,站著一身紫色勁裝,英氣勃勃雙手叉腰而立的活命閻王徐飛龍。
妙筆生花臉上突然變得失去血色,駭然驚叫道:「你……你是怎麼來的?」
徐飛龍淡淡一笑,泰然說道:「擊潰重重埋伏,我活命閻王來去自如。原來那天逃出地洞口的老不死是你,你那竹如意撓暴露了你的身份。妙筆生花,有件不好的消息告訴你。」
「老夫並不想聽。」
「哈哈!你要聽,除非你不在乎你的親人。」
「什麼,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的老婆、兒子、女兒、劉掌柜、獨腳魈,你可知道他們的下落。」
妙筆生花心中一涼,硬著頭皮說道:「不關你的事,嗯?你為何這麼問?」
「他們沒有一個人,經得起我一擊,好可憐!」
「什麼,不可能。」
「你們不是有八個人,躲在圍困聞香宮宮主司馬秋曼的現場……」
「你把他們怎樣了?」妙筆生花悚然問。
「小意思,重傷一個,放走兩個,其他的五個橫七豎八,眼下都被我……」
「你……你殺了他們?」
「我為何要殺他們呢?清塵老道和渾天王擒了我不少朋友,我擒了你的妻子兒女,我們不是有得談嗎?談不談當然得看渾天王的意思羅!」徐飛龍輕鬆的說,似乎一無牽挂的和老朋友聊著天,而不是與即將生死對決的對頭談話,悠閑已極。
妙筆生花心向下沉,渾身冰冷的發抖。
濁世狂客哼了一聲說道:「商兄,他是在嚇唬你的。」
徐飛龍突然大笑道:「我何必嚇唬他?我活命閻王正要把他也擒作人質呢!哈哈!當然還有你。」
濁世狂客咬牙怒叫道:「不知死活的東西,你狂夠了沒有?」
「哈哈!青年人狂不是壞事,但像你這種年過半百的人狂,那是返老還童,可不是好現象。」
「你狂吧!你看清你的處境嗎?」
「你算了吧!你人多,我也有不少準備提俘虜的朋友。」
「你不是一個人?」
徐飛龍提高聲音叫道:「奎大哥,出來吧!你我聯手,他們不是我們的對手。」
片刻,奎文昭出現在沒有門板的大門口,豪笑道:「哈哈哈哈!賢弟,謝謝你及時趕來了。」
這時,各方圍堵的弟子,已經紛紛現身,以濁世狂客為中心,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防衛圈。
余小秋四個人,仍站在原地候命。
奎文昭身後,康誠、徐信也出來了,三人向前舉步。
余小秋一時激動,嘆聲叫道:「奎……大……呵……」
濁世狂客憤怒如狂,驀地轉身怒吼:「該死的東西!」
寒光飛旋,射向余小秋的背心。
奎文昭早有警覺,奮身一撲,將余小秋扳倒在地。
那是濁世狂客的暗器追魂奪魄迴風錐。
迴風錐發出尖厲刺耳的銳嘯,劃過余小秋的左肩外側。她如不是被奎文昭及時扳得向側倒,必將正中后心。
劍芒一閃,站在濁世狂客身左的一名弟子,一劍刺人濁世狂客的左脅,劍人體一半以上。
這位弟子棄劍急速後退兩步,陰森森的說道:「十餘年來,仇恨刻骨銘心,你去死吧!」
這位弟子,正是在黃州山區跟來的六弟子之一。
所有的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
濁世狂客身形一晃再晃,長劍已然失手墜地,一手扣住貫入體內的劍身,怪眼圓睜瞪得大大的。
妙筆生花三個人,這時卻悄悄溜走了。
奎文昭扶住余小秋,相挽而起。
余小秋挽住奎文昭,突然放聲大哭。
「你……你你……」濁世狂客嘆聲叫。
徐飛龍舉步靠近,搖頭苦笑。
一聲劍鳴,第一支長劍伸向搖搖欲倒的濁世狂客,然後是第二支、第三支……
不遠處的奎文昭也高叫道:「他也算是一代之雄,不要毀了他的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