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章 兩種選擇
第544章 兩種選擇
從我拿到欒雨遺留下來的這部手機之後，我便彷彿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因為這部手機裡面，有太多我曾經想去找，卻再也找不回來的回憶。
在欒雨的這部手機里，我和她的記憶是從開房之後的第二天早晨開始的，在那個我還沒有醒來的早晨，她騎著共享單車穿越了好幾條街道，終於買到了我最喜歡抽，但是在雲南卻很難買到的駱駝牌香煙，她買了一整條，就放在自行車的車簍里……
剩下的畫面便要靠我腦補了，我記得，那天她穿著白色的板鞋，略顯寬鬆的牛仔褲，上身是白色的T恤和一件黑色的針織外套……
那個早晨，天氣很好，我記得自己醒來以後，光著上半身坐在床上，盯著窗外的玉堂春看了很久，而她就這樣闖進了我的視線里，扎著馬尾辮，風將她的黑色針織外套吹得很飄逸……
她也發現了我，單腳撐在地上，看著我笑……
她從包里拿出了化妝鏡，刺眼的陽光照在鏡面上，又反射到我的臉上，我下意識抬起胳膊遮擋，她笑的更歡了，她是故意的……
也就是這個舉動，讓我覺得她是一個有點調皮，又有點可愛的女人。
當然，更不能忘記的是那一條香煙，以前我和趙應柔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我給她買東西；所以，這是我第一次收到一個女人送給我的禮物；暫且稱之為禮物吧，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喜歡駱駝牌香煙的味道，喜歡那個陽光刺眼的早晨，喜歡一夜纏綿之後，我們彼此交換的氣息。
她說，她一定要送我一條香煙，因為這是一種儀式感，如果旅館里能做飯，她還想早起給我做一份像電視劇里的那種早飯。
我問她，電視劇里是早飯是哪種早飯？
她躺在我的懷裡，為我點上煙，依舊笑著說道：「就是女主角什麼都不穿，站在廚房給男主角做飯，男主角醒了之後，盯著女主角凹凸有致的背影發獃，女主角一回頭，手上捧著麵包和牛奶……男主角口水都流了出來……女主角問男主角，你是被麵包和牛奶饞的，還是我的身體啊……男主角說，麵包牛奶算個屁，你聽過一個詞叫秀色可餐嗎？……然後男主角就像餓狼一樣撲了上來……」
我不禁失笑，嘆道：「真能扯，你看的是毛片吧！」
說完，我便滅掉了只吸了一口的煙，又將她壓在了身下，她罵我流氓，罵我見色起意……
……
這些都是我根據一條放在車簍里的駱駝牌香煙回憶起來的，我的手懸在半空，想去抓住，抓住那一段時光，手裡卻是那麼的空乏，那麼的握不住，懵懂抬起頭，卻是夜色在我腳下，留下了一大片殘影。
欒雨已經離世了，而這裡也不是我們初次相遇的昆明，可我想回去的心情卻是那麼的真實；說起來，那昆明竟也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一個起點，後來，我們又一起去了200多座城市……
我以為我不會懷戀了，甚至賣掉了那輛房車，直到我看到了欒雨的手機相冊，裡面的經歷，裡面的風景，裡面的愛恨交加，竟然刺激的我，又想去將曾經所有的路都重新走一遍，走一遍都不夠，還有我們未曾去過的XJ，我要站在那拉提草原上，迎著牛羊，為她放聲歌唱……
帶著這樣的心情，我看完了相冊里和我有關的三千多張照片，這些照片，彷彿是一種召喚，超過了所有人對我的勸阻，讓我想起了曾經的那個韓潮，曾經流浪漂泊的生活……
我突然覺得，經歷了這麼多以後，生死茫茫，我也不是不可以做回曾經那個韓潮，繼續流浪，繼續漂泊，繼續遠離人世間的各種是非。
我終於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然後輕輕放下欒雨的手機，抬頭看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城，心生疲憊。
……
一支煙快要吸完的時候，我又突然想起，在這個快遞盒子里，除了手機之外，還有一本書。
我用腳踩滅了煙頭，這才將這本書拿起…… 這是一本足夠讓我感到意外的書，描寫的竟是美蘇爭霸時期的各種意識形態，政治壓力，國際體系的交鋒……
送我這本書的人，似乎想給我某種啟示，並試圖通過書里展現的內容，引導我打破在長期鬥爭中形成的思維定式。
我全神貫注地看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時間的流逝，直到原本一直照著我的路燈，突然熄滅，我這才抬起頭，這座小城竟然在我完全不察覺的情況下冷清了，只剩下對面的街道上，還有三五個燒烤攤在營業著，而燒烤攤上的人，已經快喝斷片了。
我終於將書合上，點上一支煙，一邊吸，一邊想著書里的內容，蘇聯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經歷了數十年的對抗之後，竟然被一場軍備競賽拖垮了經濟。
非理性的競爭，甚至能拖垮一個超級大國，何況我和關羽博之間呢？
既然已經把我們之間的這場競爭定性為非理性，那我是不是該有更多理性的思考，去思考這場較量背後的本質？
左小薇竟然敢承諾拿出一個億的資金去扶持景區內的居民創業，這看上去很好，很能收攏人心，但這種沒有底線的收攏人心，真的不會給她自身造成壓力嗎？其次，如果在分配的過程中，出現分配不均的現象，或者不能及時兌現的情況，她有能力去應付那些一出現問題就敢鬧事的村民嗎？
這些村民的胃口可是大的很，人性對利益的追求更是無止境的，一旦打開了這個口子，區區一個億還夠嗎？
當這些平時我注意不到的細節，突然出現在我腦海中的時候，我突然覺得，左小薇和關羽博也並不是無懈可擊的。
景區就給他們吧，讓他們以一個遠遠超過實際價值的價格拿走這個景區，再想辦法切斷他們的資金鏈，到時候，不需要我去找破綻，破綻自然而然就會出現，而在這之前，我必須要保持足夠的理性。
……
當開始重視理性，我真的變得理性了起來，也許以上的想法，有不對應實際的地方，但就目前的局面來說，能帶我走出困境的，不一定是雄厚的資金，而是理性。
因為以超出實際價值數倍的代價拿到景區之後，我同樣也會面臨很大的經營壓力，那麼，還要考慮另外一種可能性，有沒有可能是楊一鳴和關羽博設的局，誘導我這麼做……
我的身上開始冒出冷汗，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存在的可能性，那麼，這場較量考驗的便是理性，以及對臨界點的把握，因為誰都有玩脫的可能性。
……
基於這種認知，我下意識抓緊了手中這本名為《人心之爭》的書，這對我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竟然有一個人，讀懂了眼前這一直讓我感到無所適從的局勢，他想幫我？
無論是欒雨的手機，還是這本書，都在嘗試帶我脫離眼前的困境，只是方式不一樣而已。
我當然可以選擇做回以前的韓潮，繼續流浪，繼續快意人生；也可以以絕對理性的心態，在這場人心之爭中獲取勝利；總之，不管怎麼選擇，我都會擺脫眼前的困境。
這是大智慧，潤物細無聲。
我甚至覺得我們是有默契的，因為我也真的可以去領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