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生與死
第601章 生與死
喬嬌精準的推斷，讓我的酒意醒了一半，我不確定自己是以什麼目光看著她的，只看見她，憂心忡忡地看著我，看上去很痛心，也很心疼……
她大概是在心疼我，心疼我的轉變，心疼那千斤重擔壓在我的身上，卻無人分擔；可在我看來，這份心疼卻來得很沉重，因為這就是一件別人沒有辦法去分擔的事情，鄒暢已經是前車之鑒，我不可能再把另一個人拖入這危險的局面中來，更何況，她是喬嬌。
可她真的太聰明了，面對她的質問，我不知道還能以什麼理由去自圓其說，我只能迴避著她的目光，並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中，但沉默又何嘗不是一種回答。
……
這麼僵持了片刻，我才起身找到煙盒，然後點上了一支香煙，靠牆坐著；外面還在下著雨，雨水聲不大，卻不斷震蕩著我的心情，我有些不安，有些緊張，有些不知所措。
我肯定是被喬嬌算計了，她讓我喝酒的真實目的，並不是為了證明她在我心裡有多重要，她只是想知道我來成都的真實目的，如此看來，更像是為了告訴我，我在她心裡有多重要；否則，何必費盡心機的去做這一些。
「你為什麼要殺關羽博，鄒暢的失蹤是不是和他有關係，他們之間又到底有什麼恩怨？」
喬嬌依舊盤腿坐在床上，但這次，她卻皺起了眉頭……
我依然不開口，試圖做最後的抵抗。
我以為喬嬌要發作，可是她卻閉上眼睛，沉默了很久，而後又微微笑了笑，對我說道：「死亡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意味著永別，意味著必須要放下人世間的一切，可這又是每一個人都繞不過去的話題，所以，我也很認真地想過，想過自己如果是死神的話，會讓自己怎麼去死……我心裡是有結論的，反正別讓我餓死，也別讓我一個人悄無聲息的死了……至於別的死法，我就不那麼在意了……我沒那麼怕死，甚至覺得，如果我們兩個人，因為一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而死在一起的話，好像還挺浪漫的……如果人死如燈滅那就不說了，假如還有另外一個世界，不就有人作伴了嘛……我讓我爸給我燒一輛房車，你做司機，我們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晃蕩，沒有這邊的憂慮，多瀟洒啊！」
喬嬌好像不是在和我開玩笑，她在稍稍停了一會兒之後，又說道：「就是不知道另外一個世界，會不會有國家，一個國家又分為好多個城市……假如也有那麼多城市的話，296，會不會也是我們之間的一個極限數字呢？……最好不是，我希望我們還有第297個城市……」
我重重吸了一口煙，終於開口回道：「其實，我和欒雨也沒有296個城市，之前和你們說的時候，我忽略了一件事情，我和欒雨是在路上認識的，在我們沒有見面之前，我已經獨自一個人走了很多城市。」
喬嬌瞪著眼睛看著我，半晌說道：「你是故意不想抓重點吧？……我想表達的是，我怕死，但卻不怕和你一起死……所以，你心裡不需要有任何顧慮，也別害怕把我卷進去……相比於你，我可能更不怕死，因為死亡對我來說，也許是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
稍稍沉默片刻，她又抬頭看著我說道：「如果我們都能逃過這一劫，好好活著……你就和鹿溪在一起；如果，咱倆不幸死了，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你就和我在一起，不能再三心二意……對於這一段矛盾又傷神的感情，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兩個人的感情不應該這麼沉重，更不應該以生或死來做抉擇，所以，我看著喬嬌，呆愣了很久，這才開口說道：「為什麼我們要死了才能在一起？」
「死亡是最好的終點，也是最好的開始……就賭一賭，還有沒有另外一個世界……」
我恍惚了，在恍惚中又想起了欒雨和鄒暢，她們一定知道，這個世界之外，還有沒有另一個世界去安放靈魂。 直到，喬嬌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回過神。
「死不死的事情先放在一邊，我們之間那些扯不清的麻煩也先放在一邊……我們還是聊最開始的那個話題，為什麼要殺關羽博？」
心裡的不安，讓我又點上了一支煙……
我漸漸冷靜了下來，也因為冷靜，而對喬嬌的決心有了一個深刻的判斷，不僅是她的決心，還有她這個人，我也有了更深的認知。
她是我認識的所有女人中，最具有傳奇屬性的一個，不僅是因為她夠聰明，還有她對人生的態度；在我看來，能看透生死，無畏生死，當然是一件很牛的事情，因為已經逃脫了基因的封鎖……
而我還沒有做到，我是怕死的，之所以看上去不怕死，只是因為內心那難以消融的憤怒，所以，關於死亡，我沒有那麼多的幻想，只有真正不恐懼死亡，才會想起浪漫和瀟洒這樣的字眼；而在我心中，死亡一定是冰冷和孤獨的。
基於這些認知，我終於開口對喬嬌說道：「如果有一點可能性，我都不想把這些事情告訴你……可是，你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有時候，過於聰明，真的不是一件好事……」
「我的聰明僅限於對你……換了另一個人，我連電話都不想打，更別說跑到成都來。」
我看著喬嬌，重重吐出口中的香煙，說道：「是，我是想殺了關羽博，因為他該死……」
儘管喬嬌已經猜到，但在我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呆住了，我知道，這種心理衝擊，可以超越一切，因為剝奪的是生命，而生命卻只有一次，不管這個人被定義為好或壞，都只有一次。
我又開口對喬嬌說道：「在馬來西亞死掉的那個男人叫馬關……當年，是關羽博雇傭他爸開車撞死了鄒暢她爸……關羽博曾經和我說過這麼一件事情，他說，鄒暢她爸曾經借著補課的名義侵犯過左小薇……那時候，仇恨的種子就已經在他心裡埋下了……」
這是一件很複雜的事情，所以，我中間停下了好幾次，又重新整理了表達的邏輯，才算是讓喬嬌聽明白了這裡面的前因後果；末了，我又補充著說道：「但是，從我和鄒暢的接觸中，間接了解了他爸……所以，我現在對關羽博說的那件事情，也持懷疑態度……這裡面可能還有更深的隱情……可我已經沒有能力弄清楚，關羽博在那個小城隻手遮天，就像你說的，常天明進去之後，更加沒有能夠制約他的人……我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制裁他……如果我不制裁他，下一個受害的可能就是我……我覺得，他已經開始盯我了！」
說完，我將手上的香煙按滅，然後又看著窗外的霓虹陷入到了失神的狀態中……
這次，我沒有因為說出來而獲得輕鬆感，我的心裡更加晃蕩不安了……我還是不想讓喬嬌卷進來，我希望她在滿足了好奇欲之後，就離開這裡，離開我……
而我，還是按計劃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