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
第617章 如果時間能夠倒流
我就這麼一直跑，一直往回頭看著，看著站在街燈下的鹿溪，那從耳邊呼嘯而過的風，將我心裡那點微弱的火焰吹成了燎原之勢，我想自救，只有自我救贖之後，才能化作一束光，去照亮在我生命裂縫中開出的另一束生命之花。
於是，我跑的更賣力了，就像一隻不知道疲倦的黑狗，追逐著黑夜裡的那一抹光亮；漸漸，鹿溪便消失在了我的視線里，而我也終於跑到了那個不缺計程車路過的路口，還沒來得及好好喘口氣，便有一輛紅色的計程車停在了我的身旁，問我要去哪裡？
得知我要去的是機場，師傅言語之間也多了幾分客氣，對於他們來說，跑一次機場就是一個大單子，有時候在城市裡繞上幾個小時，都不一定趕得上機場這一單，何況，這裡真的離機場很遠，足足二十多公里，卻又全程高架，沒有紅綠燈，且因為機場的客流量很大，返程也不怕沒有客人……就像是一路坦途的人生，卻又不會因為過於順利而落空。
所以，我希望這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好的預兆，千萬別讓我去了成都，找不到老歪，還把自己給暴露了。
是的，這一次，我不打算走一點彎路，從昆明離開后，就直奔成都而去。
……
等我到成都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的兩點半，不停地奔襲，讓我的身心極其疲憊，於是，步伐也跟著變得沉重起來，甚至連目光都變得僵直，不願意去多看一眼那些同樣和我在深夜落地的旅人們。
相比於他們，我還算輕鬆一些，我根本沒有什麼行李，之所以沒有行李，是因為至此，我不打算在任何一個城市長留，我又開始漂泊不定了，只不過，現在的我，已經不再與那輛房車作伴，為了效率，我不停地往返於各個機場之間，雖然疲憊，但好像也漸漸適應了這種節奏。
……
「韓潮……」
我以為自己是幻聽了，雖然下意識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四處張望。
「韓潮。」
我這才轉頭看去，是喬嬌，她就站在航站樓的出站口。
她身穿紅色的外套，卻顯得疲憊；這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自我懷疑，難道，在我上飛機之前，曾和她聯繫過？否則，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疲憊，讓我的記性也變差了，導致我走到喬嬌面前，也沒能確定自己到底有沒有聯繫過她；我就這麼茫然地看著她，她和我一樣，沒什麼行李，也沒有笑容，就像是被設定了某種程序，哪怕油盡燈枯，也要去做成這一件事情。
而後，我便有了情緒，因為即便是這樣一個看上去油盡燈枯的喬嬌，還是為一臉茫然的我遞上了一杯熱茶。從她手上接過這杯熱茶，我這才發覺，即便已經是初夏，深夜的成都還是顯露著陣陣涼意，風也很大，將機場外面的植被吹得「沙沙」作響。
於是，手上的這杯熱茶便更有溫度了。
這時，喬嬌才開口對我說道：「最近一直熬夜，這是能去火的涼茶，趕緊喝吧。」
我依舊看著她……
「我臉上有東西嗎？」
「不是，我第一次發現，涼茶原來也可以熱著喝。」
喬嬌也愣了一下，才回道：「所以，看似矛盾的東西，也終究能找到解決的辦法……」稍稍停了停，她又對我說道：「不要驚訝我為什麼會在這裡等你……在你決定去和鹿溪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會來成都，所以，我又開車從敦煌回了成都，我比你早二十分鐘到了機場，所以抽空去買了兩杯涼茶，我的那杯已經喝完了……心裡舒服了很多……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拯救你那破破爛爛的人生，那隻能是鹿溪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雖然在這場讓人感到精疲力盡的感情里，我從來都沒有贏過，但是，我卻比她更了解你……」
說完，喬嬌便陷入到了沉寂之中，我也沉默著……沉默是因為已經找不到言語來撫慰我和喬嬌之間的這段感情。
喬嬌似乎也沒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安慰，她又催促我喝掉她買的涼茶，看著我喝完之後，便拉著我往不遠處的露天停車場走去…… 也就是在這一刻，我才反應過來，她為什麼一定要來成都找我：我的酒店信息已經能被獲取，所以，我需要一個能給我打掩護的人。
……
路上，喬嬌再也不和我提感情上的事情，她好像突然變得理性，以至於語氣都沉穩了很多，她向我問道：「你還記得老歪工作的那個修理廠嗎？」
「不確定，成都這幾年的變化太大了，只記得修理廠附近有一個特別大的垃圾場，當時我找老歪修補輪胎的時候，正好趕上夏天，還下著暴雨，垃圾場的味道快把我熏吐了！」
喬嬌將車停了下來，然後在導航上一陣搜索，又皺眉對我說道：「整個成都一共有一百多個垃圾處理場，一個一個去找的話，一個星期都跑不完，一個星期可以發生太多事情了……我怕我們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
「你不用管我，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能想到什麼辦法？……而且，這件事情只要發生了，警方意識到這不是一起正常的交通事故，一定會調查老歪的人際關係……只要查到你曾經找過老歪，第一時間就能想清楚這裡面的關係……這不也正是你害怕的嗎？」
「那我也不能讓你卷進來……我自己雇一個人去問。」
「你太低估他們順藤摸瓜的能力了……這件事情必須由我出面，隔著一個人，就等於多了一份保障……何況，我們現在是在制止犯罪，所以，我沒有覺得自己做的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說完，她又對我說道：「成都一共12個市轄區，你還記得修理廠是在哪個區嗎？這樣可以把範圍縮小很多。」
我仔細想了想，而後又搖頭回道：「時間太久了，真的記不清了……如果實在找不到老歪的同事，我可以去找他兒子，前些天，我和老歪一起去學校看過他的兒子……老歪要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那一定是他兒子。」
「不行，你已經去見過他兒子一次，除非逼不得已，否則，絕對不能再去找他的兒子……只要這件事情被定性為非正常事故，他們第一個想到的一定是老歪的兒子。」
稍稍停了停，喬嬌又說道：「我們會不會選錯了方向？……既然老歪的目標是關羽博，那就一定會在很靠近關羽博的地方蟄伏著……按照這個邏輯去想，他會不會還在小城沒有走？」
「這個邏輯沒有問題，但在這之前，他一定會回一次成都的，因為……我給了他二十萬現金，為了避免網上交易留下證據，他一定會回成都，將這筆錢妥善安置好……按照時間來算的話，我覺得他現在在成都的可能性更大……但不排除他在辦好了這件事情之後，還會去小城。」
「嗯，能在成都找到他最好……如果我們跟著他回小城的話，等於又把你暴露在了關羽博的面前，你是不想解決他了，可不代表他就會因此而放你一馬……」
說完，喬嬌下意識轉頭看了看車窗外，我也跟著她看去，路邊有一個休閑公園，公園裡最醒目的那塊空地上，有一個供兒童玩樂的蹺蹺板……
因為這個蹺蹺板，我們一起失神了，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我卻又想起了在小城的那個夜晚，我們趁著夜色，翻進一個幼兒園，坐在蹺蹺板上聊天的畫面。
我已經記不起當時聊了什麼，但想起這個畫面，我疲憊的精神世界里，還是涌動出了一股慾望：如果時間能夠倒流就好了……
如果能夠倒流，站在人生的分叉口，有些事情，我就不會像當初那樣去做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