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等待著

  理發師問我是否滿意他給我設計的發型，我便坐在鏡子前仔細端詳了好一會兒。這斜劉海被修剪掉了，看上去少了一點兒憂鬱、飄逸，卻也精神陽光了不少，這很符合我現在的心情，於是點頭對理發師說了一聲“滿意”，隨後又讓理發師給我噴了一些發膠，自己動手，直到弄出了一個更帥的發型，這才心滿意足。


  理發師一邊解開我身上的理發圍布，一邊笑著對我說道：“這是要和女朋友約會吧，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們應該剛確定關係沒多久。”


  “你還真就猜錯了，你知道最近流行一個詞叫儀式感麽？就算我們已經在一起發展了十年，每次約會，我也會來做個造型。”


  “十年？十年該娶回家做老婆啦……哈哈。”


  “嗨，瞧你這話說的。”


  理發師以為自己說錯了話，不免有些惶恐地看著我，我又擺手對他說道：“你這話其實說的也沒什麽毛病，但是我心裏卻一直有那麽一點疑惑。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這樣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輩子隻談愛不結婚，然後真就在一起過了一輩子，誰都沒有動過要走的心思？”


  “呃……從來沒見過。”


  稍稍停了停，理發師又說道：“那些選擇丁克（不要孩子）的家庭，可能跟你說的這種情況比較接近吧，不過他們也結婚了，但是好像又比結婚生了孩子的要自由一些……我有一個客戶，他和他老婆，就選擇了做丁克家庭，他們兩人都是醫生，不缺錢，所以隻要有假期，就會全世界各地旅行，看上去挺瀟灑的，但是兩人最後能不能在一起過一輩子，這也不好說吧……他們好像才四十多歲，一輩子很長的。”


  “那你幫我觀察著。”


  我突然說了這麽一句，理發師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便問道：“什麽？”


  “那個男醫生不是你的老客戶嘛，你就幫我留意著，他們最後到底有沒有分開。”


  理發師笑：“你這要求也太難了吧，我自己能在青島待多久，我都不確定，怎麽去幫你看著別人的一輩子啊？”


  “這好辦，下次他再來理發的時候，你加他的微信，微信不會消失吧，你就在微信上觀察他，然後你再加上我的微信，我就時不時問你一句，隻要咱倆堅持不懈，肯定會知道結果的。”


  說完，我便對著這個理發師亮出了添加好友的二維碼，理發師說了一聲“行”，我們便成功加上了好友。


  我承認，我微信上那幾千個好友，幾乎都是這麽添加上的。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特別是心情好的時候，就會有說不完的話，話多了，總會找到一個共同話題，有時候朋友之間，有這麽一個共同話題就夠了，再者，我喜歡跑，天南地北的跑，想沒朋友都難。


  如果有人願意深入了解我，就會發現，我是一個背著江湖去行走的人，我的這個江湖很有趣，裏麵裝著各種各樣的人和事情，幾天幾夜都講不完。


  ……


  離開理發店，看著藍天白雲，隻感覺秋高氣爽，心情也更加好了起來；我看了看時間，此時剛過11點半，離我和鹿溪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來得及。


  我又轉身進了一間生鮮超市，買了一隻保溫盒，兩斤雞翅，幾罐可樂，必要的食材準備好了之後，我又在附近找了一個小飯館，花了一點錢，跟老板借用了廚房，然後親自動手，做了一份平時最拿手的可樂雞翅，最後穩穩妥妥地裝進了剛買來的保溫盒裏。


  我心裏已經有了要和鹿溪約會吃飯的地方，反正還要等她片刻，我就步行著往那個地方走去，一路上，隻要看見能代表青島特色的小吃，我都會買一些，以至於快要到目的地的時候，身上背著的那個布袋，已經裝的滿滿當當。


  ……


  在青島一年半，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想一個人待著，所以也就有了一個秘密花園。我的這個秘密花園就在海邊，可是又跟那種遍布著沙灘的海邊不一樣，這裏沒有沙灘，隻有一層一層疊起來的礁石，天氣好的時候，那些遠離潮水的礁石，就會特別幹燥，這時，找一塊平整幹淨的礁石坐下來，不管多焦慮的情緒，都會慢慢平靜下來，因為這裏實在是太私密，太安靜了。


  這一年半，我來過這裏數十次，隻遇見了一個海釣人，他在這裏待了半天，什麽都沒有釣到，也就離開了，除此之外，我是這裏的唯一。


  ……


  找到那塊幹淨平整的礁石之後，我便給鹿溪發了一個定位，告訴她我在這裏。她還真是土生土長的青島妹子，一眼就看出來這裏已經近郊區，懷疑是不是有吃飯的地。我很肯定的告訴她，這裏一定有吃的，她也就打消了疑慮，告訴我，如果路上沒有堵車的話，二十分鍾就能到。


  二十分鍾在時間的刻度裏，不算很長，但也不算很短，因為已經足夠讓我產生很多種不同的情緒，並且層層遞進。


  當確定她會來，心裏必然很高興，高興之後，便是期待，期待她會以什麽樣的狀態的出現；漸漸，期待又會演變成興奮，興奮會讓我更加期待，並且隨著時間的一點點流逝，這種感覺會愈演愈烈，無限循環，直到她真正出現的那一刻。


  當然，中間也會有那麽一點忐忑，我不確定她會不會喜歡這種由我主導的約會方式，這裏很安靜、很開闊、很怡然，但也不是毫無缺點，至少海風吹來的時候，會有冷的感覺，我的內心火熱，當然不怕冷；如果，她隻是當成普通的請客吃飯，少了內心的火熱，一定會感覺冷的，隻要覺得冷，感受就會隨之改變。


  ……


  離我們約定的時間，還有五分鍾的時候，我便起身站在礁石上，往對麵的大路上看去……


  過程中，我點了一支煙，它是我的計時工具，我抽煙的節奏不快，一般五分鍾一支，等我把這支煙吸完，她也就該來了。


  這裏已經屬於郊區，車流量並不大，所以，每當有一輛車路過，我都以為是她，甚至是一輛麵包車，我都幻想著會停下來，說不定她的車在路上壞了，為了不耽誤和我的約會，就搭了一輛麵包車過來了呢？這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在煙快要吸完的時候，越來越強烈，以至於一輛貨車路過，都覺得她會在裏麵。


  這個世界上最假的就是幻想了，什麽人，就該有什麽樣的配置，所以哪怕已經無限接近我和鹿溪約定的時間，她也不會出現在一輛恰巧路過的麵包車或者貨車上。


  所以，超時了五分鍾之後，便看見一輛紅色的跑車從遠處疾馳而來，快要到我這裏的時候，速度驟降，應該是裏麵的人正在張望著尋找……


  一定是她，我開始往岸邊跑，一邊跑，一邊揮手，企圖吸引她的注意力，而那輛紅色的跑車也真的在這個時候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