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萬全的準備
這一次，我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複鹿溪發來的信息，我已經失去了和別人笑鬧的心情，於是又將手機放回口袋，然後坐在礁石上，點了一支香煙。
我挺傻的，在青島停了這麽久，等來的卻是欒雨的全盤否定，回憶起曾經的過往，她好像很痛苦；說起現在的幸福，她就盡是滿足和向往。
這讓我充滿了挫敗感，即便我們在一起做了一件這個世界上最酷，最瀟灑的事情，可是，她卻依然愛的那麽三心二意。
我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男人，我隻是出現的更早一些，她真正愛的，是那個讓她心甘情願去做處女膜修複的男人；剛剛，我已經看到了她竭盡全力去嗬護這份愛情的樣子，容不得有一點閃失。
她再也不會去顧慮我的喜怒哀樂，竟為了那個男人的喜好，讓我離開青島！
她難道就沒有想過，在青島的這一年多，我也已經有了讓自己牽掛不止的人？比如任然，比如巴小光……還有，讓我心生好感的鹿溪。
我憑什麽為了她的幸福，去放棄這些人？
她真的是自私透頂！
我越想越生氣，於是一把操起她留下的六萬塊錢，想扔進大海裏；她給我的傷害，已經不亞於我爸媽殺了我最心愛的狗。
就在我抬手的那一個瞬間，手機又在口袋裏震動了起來，我雖然沒有將手機拿出來，但注意力已經被分散……忽的就冷靜了下來。
就像她沒有資格要求我離開青島一樣，我也沒有資格隨意去處理她留下來的錢，因為這是一個交換，在我沒有如她所願，離開青島之前，我沒有權利去處置這筆錢。
交換？
這個詞，用在我和欒雨之間，是多麽的諷刺和可笑！
……
我將已經揚起來的錢，又放回到了礁石上，心裏空空蕩蕩，可是海水卻被大風卷成了巨浪，咆哮著向我壓迫而來，讓我無法徹底安靜下來。
我甚至不能閉上眼睛，隻要閉上，那些和欒雨在一起經曆的畫麵便會蜂擁而來。我會因為這些畫麵而找到一些幸福過的證據，可我們的結果又是如此的狼狽和不體麵；於是過程和結果就變成了兩股力量，在我的精神世界裏極限拉扯著。
人的痛苦，大概就是這麽來的；如果可以選擇，我情願從來都沒有遇到過欒雨；她大概更不想有這場經曆，否則，也不會把我當成是她的一個噩夢。
其實，站在她的立場，去審視我們兩個人的這段感情，她似乎也沒有做錯，因為人是一種懂得趨利避害的動物，有求生欲，當她覺得我們的房車生活沒有安全感，不是長久之計的時候，她會本能的為自己找一條新的出路；這和我當時選擇離開那個讓我感到痛苦和恐懼的家一樣。
錯就錯在，她不該用對那個男人的愛，來傷害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很漂泊，很不安。
我甚至覺得自己是個小醜，我曾以為自己給了她這個世界上最浪漫的生活，結果，她喜歡的還是錢，以及金錢帶來的安全感……
我快被這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給折磨瘋了，於是起身，對著海浪瘋狂的咆哮著，直到力竭，直到無法正常呼吸。
……
手機又一次在我的口袋裏震動著，我仰起頭，逼著自己進入到一種相對冷靜的狀態中，這才將手機拿了出來，這是任然打來的電話，之前也是她給我發的信息，除了她，還有一條來自於鹿溪的信息，我也沒有回複。
“然姐……”
“給你發信息也不回，你現在在哪兒呢？有空和我去看一下工地嗎？……你要是能確定四個月完工，下午我就和客戶簽合同了。”
“我在之前房車停的那個地方。”
“怎麽又跑那兒去了？”
我沒有正麵回答任然，隻是說道：“這邊不方便打車，你來接我吧。”
任然試探著問道：“呃……你是，心情不好？”
我在一陣沉吟之後，回道：“然姐……如果，我想回天津看看，你支持我嗎？”
我心裏已經做好了要被任然數落一頓的準備，她卻用關切地語氣問道：“你是想家了嗎？”
我被任然問住了，我心裏其實並沒有回家的欲望，可潛意識又告訴我，該回家看一看了。也許是因為欒雨的話提醒了我；她說，她爸這一年的身體都不是很好，我忽然意識到自己的父母也已經上了年紀，他們隻會比欒雨的父母更年長，因為他們屬於晚婚晚育，特別是我爸，生我的時候33歲，所以今年已經59歲，都說59歲是男人生命中的一個坎，再加上這些年心情欠佳，他的身體還好嗎？
我心裏有這樣的牽掛，但我又不敢回去，因為他們曾經期望在我身上看到的東西，我一樣都沒擁有。這麽些年了，我依然沒有事業，沒有家庭，甚至連個穩定的女朋友都沒有，所以，在我這麽問任然的時候，才會顯得那麽沒有底氣。
任然似乎感覺到了我的心情，她在我沉默的時候，又說道：“如果你想回家，我肯定支持你回去看看……但是，你不能回去了以後，就不再回青島……我心裏會失望難過。”
“見麵再聊吧。”
“嗯。”
……
結束了和任然的通話，我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了下來；這次，我沒有再放下手機，我找到了鹿溪給我發的那條微信，終於回複了她：“不是工藝品，是我熬夜做出來的……你要是不信的話，可以來我的房車看看，雕刻的木屑都還在垃圾桶裏裝著呢。”
“是比草編的要好看多了。”
“所以，你不生氣了？”
“哪有人第一次送人禮物，對方還沒有明確表達是不是喜歡，自己就先給扔了的？”
“我當時真沒覺得這是一個禮物，就是隨手編著玩的，想起來還有更好的，當然想把更好的送給你。”
“是麽，那你怎麽沒連你自己也一塊扔海裏啊？……在你沒有變的更好之前。”
“你還真是喜歡較勁兒的性格！”
“我隻是喜歡和你較勁，誰讓你那麽離譜，還不著調。”
如果是平時，我會把鹿溪的這句話當成是玩笑，但此刻，我正處在嚴重的自我懷疑狀態中，不禁因為她的這句話而有點難過。我在沉寂了很久之後，才回道：“是啊，這個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我更不靠譜，更不著調的人了……突然想起了崔健的另一首歌《一無所有》，回過頭看看，除了你說的不靠譜，不著調，我真的什麽都沒有……你知道嗎？如果不是你留下的那些錢，我現在連飯都吃不上了。”
“你還有一輛房車。”
“是啊，我還有一輛房車，有了它，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今天晚上有空嗎？我把這隻小鹿給你送過去，你喜歡什麽顏色，可以自己填充，淘寶上就有顏料賣，很簡單的。”
“你為什麽不給我填色？”
“我開頭，你收尾，這樣才會顯得有互動……而且，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麽顏色。”
“隻要不是黑色，我都不討厭……你給我填吧，我怕自己會搞砸了。”
“我應該沒時間了，我暫時可能會離開青島。”
“去哪兒？”
“想回家看看。”
“哦，什麽時候回來？”
鹿溪的這個問題，終於讓我想了想回家以後的場景；如果，我爸媽已經迅速衰老，且身體抱恙，我還能回得來嗎？
基於這最壞的打算，我回道：“也許就不回來了。”
“好吧，那晚上一起吃個飯吧……這次，我請你。”
“好，晚上我再和你聯係。”
……
結束了和鹿溪的對話，我徹底平靜了下來，也開始變得理性；我知道，自己離開青島，並不是心血來潮，出來流浪四年，我早就想回去看看了，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回去的勇氣和理由；現在，即便我還是孑然一身，一事無成，我也必須要回去看看了，因為欒雨的話，讓我深深意識到，我的父母已經年邁。
如果，沒有我，他們反而生活的更好，我就還回青島；如果，他們過得不好，甚至年老多病，我會慎重考慮是去還是留……這一切不在於欒雨要不要我離開青島，而是在於他們的生活狀態。
我是這麽想的。
……
片刻之後，任然到了這裏，她將車停在空地後，便快步向我這邊走了過來。等走到我身邊，她便用一種很嚴肅的語氣對我說道：“韓潮，我在來的路上，一直在想你回家這件事情……那天，你和我說了你離家出走的全部經過之後……我就有了自己的看法，我知道你心裏的顧慮，還有思想上的負擔……你別說我給你亂出主意，如果你不想再次跟你爸媽把關係搞僵，你真的得做好一個萬全的準備。”
我有些疑惑：“什麽萬全的準備？”
“你得讓他們知道，在外麵的這幾年，你已經過上了想要的生活；所以，你要適當包裝一下自己……這個不難，如果你確定要回去看看，我給你買幾套像樣的衣服，然後把車借給你，再給你爸媽買一些上檔次的禮品……但我這邊隻能算是輔助，能不能徹底包裝好，關鍵還是要看你自己……”
“我自己怎麽了？”
任然看著我，然後在短暫的沉默後，回道：“你真的得帶一個女朋友回去……你知道，你爸媽最在意的是什麽，而且相比於你離家出走的那一年，你又大了四歲，所以感情問題，已經迫在眉睫……如果，你不能在感情問題上，給他們一個完美的交待……我勸你暫時還是不要回去了……否則，你麵對的局麵，恐怕比你沒走之前，還要一地雞毛。”
任然說的沒錯，我和我爸媽之間，最早產生的一道裂痕，就是我的感情問題。他們極度希望我能找到一個優秀的女人，所以，逼著我去和一個我不喜歡也不喜歡我的女人談戀愛，最後，讓我受盡屈辱。
四年了，我比當初又大了四歲，可還是沒能搞定自己的感情問題，他們隻會更焦慮，再加上我當初的不辭而別，他們還能用迎接的心態，來對待我嗎？
我也想有一個體麵的女朋友，給他們一些安慰，也借此解開我們之間多年的心結和矛盾；可是……
強顏笑了笑，我終於開口回道：“如果女朋友也能拿錢買到的話，我倒真想和你借點錢，去買一個帶回家。”
“別傻了，我既然開口和你說了，心裏就已經有了人選……就看你敢不敢想，敢不敢去做了。”
“人選，誰啊？”
“韓潮，你真的要聽好我接下來所說的每一句話，這可能是你人生中最好的一次機會了……我記得你和我說過，鹿溪的團隊一直希望你能和她建立情侶關係，以應對她最近遇到的輿論危機……你呢，也正好需要這樣一個女人，給你回家的底氣……你索性把她帶回家……別刻意去想她的身份，你就用自己最擅長的方式和她相處……從你一貫的女人緣來看……我覺得在這樣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環境裏麵，你真的有機會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