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牝雞司晨天象異常 文鴛猝死太子落淚
這天臘月二十八。康熙皇帝一早命皇三子誠郡王胤祉,皇四子胤禎,皇十三子胤祥,文淵閣大學士兼禮部尚書陳廷敬一同前往天壇,為五天後皇帝祭天做準備。幾人一早到了犧牲所查看為祭天所準備的牲畜,又仔細查看了玉帛酒菜等供品后,這才一同返回紫禁城。
皇帝祭天儀式隆重,程序繁雜,依次分為迎帝神、奠玉帛、進俎、行初獻禮、行亞獻禮、行終獻禮、撤饌、送帝神、望燎等諸多環節。陳廷敬特命手底下的人寫了個祭天儀式名表呈現給皇上,康熙龍顏大悅,在場的諸皇子連同陳廷敬,各獎了一個月俸祿。
眾臣尚未退下,欽天監正史徐日升捧一羅盤前來給皇帝彙報春節期間的天象。康熙見徐日升從一進門起就格外拘謹,臉上略微不安,徐徐開口問道:「近來天象如何?」
「啟稟聖上,臣夜觀天象,見天東南有赤者如席,長十餘丈,或曰赤氣,或曰天裂。天裂乃陽不足,地動乃陰有餘,此乃人主昏聵,妃后****之像也。」徐日升慢慢說完他對天象的理解和分析,眾人一聽皆不敢作聲。胤禎聽后臉色變得格外猙獰,還沒等做出什麼反應。胤祥向前一步站出來不願意了。
「你這老道說的甚沒有道理!如今東六宮僅永和宮住著德妃娘娘,德妃娘娘生性恬淡從不爭強好勝,她老人家信佛,哪能是大奸大惡之輩!」德妃烏雅氏乃胤禎的生母,胤祥明白徐日升所指對四貝勒胤禎頗為不利,毫不猶豫的站出來為他爭辯。康熙投來讚許的目光,而後肯定的說道:
「德妃性子溫和,斷不會做出牝雞司晨的勾當。朕知道了,今日之事你們不要說出去,過年這當口,不要鬧出什麼亂子。」吩咐完了,康熙只留下胤禎和胤祥,讓其他人退了下去。
「胤禎,你說說,太子最近都在做什麼?」康熙皇帝忽然開口問道,胤禎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反應了好大一會兒才回了話。
「阿瑪,兒子最近跟太子爺交往甚少,只聽說太子爺身體不適,找了大夫到府上調理,剩下的,兒子真不知道了。」胤禎如是說,皇帝沒多說什麼,也命四貝勒胤禎和十三阿哥胤祥退了下去。
還沒出養心殿,胤祥忽然問他四哥「毓慶宮可是在東南方向?」
「你是說?」胤禎不敢相信的看著胤祥,胤祥搖了搖頭,輕聲嘆道:「走吧四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還得要安安生生過個年」
「恐怕未能如願啊!」胤禎也唉聲嘆氣道,兩兄弟頂著寒風,各有所思竟一路不再言語。
毓慶宮東苑裡,宋修源換了身輕飄飄的薄紗大褂,仍舊坐在亭子里撫著文武七弦琴。太子緊挨著宋修源坐在他的身邊,手裡端著地窖里藏了將近兩個月卻仍舊新鮮欲滴的馬奶提子,親手剝掉葡萄皮喂進宋修源的嘴裡,宋修源一點沒有拒絕的意思,見太子手指伸過來,輕咬嘴唇裝出不好意思的姿態。
「怪不得你起了個字型大小叫冷山,爺如此疼愛你,也沒見你給爺多笑兩下。」太子曖昧的說完,復又拿指肚婆娑宋修源的側臉,宋修源閃身一躲,這才哧哧笑了兩聲。太子見他那雌雄莫辨的俊臉襯得越發好看,忍不住就要環著手去抱他。宋修源雙手從琴上拿開,身子又一閃再次躲了過去。
「你個小妖精,可要了爺的命啦。」太子口中污言穢語不斷。東苑外卻響起一嘶喊的高亢女聲。
「齊布琛!你瞎了你的狗眼,我是誰?我是太子的側福晉,你再擋著我試試?你看我不抽爛你的臉!」太子的側福晉,李佳氏文鴛在東苑拱門口怒吼著,她身後跟著的侍女翠兒也橫眉冷對盯著管家齊布琛,甚至不時上前推他兩把。
「哎呦側福晉哎,我的姑奶奶!太子爺有吩咐,除了他誰都不能進東苑,攔不住您,小的腦袋都保不住啦!」齊布琛乾脆橫在拱門下,雙手展開左步右移就是不讓文鴛再向前一步。文鴛和翠兒見推他不動,乾脆聲音又提高八度使勁兒喊道:
「是哪個小浪蹄子霸佔著太子爺,出來讓老娘見識見識!你什麼勾魂攝魄的本事!」李佳氏文鴛是蒙古人,父親乃輕車都尉,文鴛先前與族人舊、久居關外,生性豪放不拘小節,亦不像漢人的女兒內斂毓秀,文鴛能騎善射,自然脾氣也格外的火爆。
齊布琛見文鴛越罵越起勁,忍不住勸道:「側福晉,您消消氣吧,東苑就這麼大點地方,萬一傳到太子爺的耳朵里,對您印象也不好啊。」齊布琛好心勸道,怎知文鴛見齊布琛放鬆了警惕,抬腿一腳跺在齊布琛一條腿的膝蓋上。齊布琛只覺得膝蓋處麻骨上又痛又麻,一個趔趄側躺倒在了地上。翠兒見狀乾脆上前按住齊布琛,文鴛見機頭也不回的衝進了東苑。
亭子里凌亂灑了一地葡萄里,文鴛見瑤琴旁早已空無一人,眉頭一皺眼睛一瞪,沖著皇太子的卧房走去。
推開卧房沉重的香樟木門,文鴛赫然看到太子爺正合身同一白衣男子糾纏在一起。文鴛驚叫一聲,站在原地竟忘卻了迴避。
「誰叫你進來的!」太子怒吼一聲站起身來,指著痴立在門口的文鴛繼續吼道:「你還不快給我滾!」
當頭挨了頓罵,文鴛反倒是清醒過來。女中豪傑果然與眾不同,文鴛沒有嚶嚶哭泣著離開,反倒是衝進屋內揚手給了宋修源一個巴掌,巴掌印赫然印在宋修源白皙如女人般柔滑的側臉上,文鴛的反應,驚呆了一屋子的人。
「啐!不知羞恥!噁心!」不僅抽了宋修源一個巴掌,文鴛似是還不解氣,復又上前啐了他一臉唾沫,宋修源胸口一顫呵呵笑了幾聲,似是沒事人一樣,甚至不準備繫上胸口的盤扣。
「你活的不耐煩了是吧!」太子威脅道,文鴛聽了反而臉上一緊冷笑出聲。
「太子爺深明大義,不知萬歲爺知道了太子爺的斷袖之癖,是誰活的不耐煩了?」文鴛回擊著太子,太子臉色一沉眼中冒出凶光。
不等太子發話,宋修源摸起剛剛被太子解下的腰間玉帶從身後纏住文鴛的脖子,文鴛雙手死命拽住玉帶,雙腳在地上用力的踢打,不多時,文鴛眼皮一翻,再也無力掙扎,就此斷了氣。
太子大吃一驚,不知所措間管家齊布琛和文鴛的貼身侍女翠兒聽到打鬥聲雙雙進了內間,眼瞅著文鴛早已氣絕身亡,翠兒驚喊一聲,伏地嚎啕大哭起來。
「拉出去葬了吧,給皇阿瑪稟告,就說側福晉李佳氏文鴛突發惡疾暴斃,去吧,都忙活去吧。」太子手撐著桌子,只感覺身子一點一點往下沉。翠兒生生看著文鴛脖子上清楚的勒痕卻不敢多說話,齊布琛老道機警,見此情況趕緊叫著翠兒離開了,不多時,管家安排下人們將文鴛的屍體移回她的住處,眾人剛一離開,太子腳下一軟滑倒在了地上。
「太子爺,還有我陪著你呢。」宋修源自身後抱住太子,太子把腦袋藏進宋修源寬大的袖子里,偷偷的,太子掉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