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浪蕩將軍領糊塗兵 混跡軍營尋可疑人
第二天一早,天微微亮,馮家印、蘇慶徳便爬起身來,從營帳里找了身不怎麼合體的軍裝套上,而後故作邋遢的朝獅子山哨崗走去。路過SC總督周有德的營帳,馮家印又特別進去借了半瓶老酒澆在自己和蘇慶徳的身上。周有德見二人戲做得如此之足,不由得呵呵笑出聲來。
「馮將軍,蘇將軍,預祝二位馬到功成,一切以安全為上啊。」周有德拱手告別,馮家印大剌剌的咧了咧嘴笑道:?「周大人多慮了,咱們跟著十三爺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莫說跟著上趟山,就是那路達利帶人攻下來,咱們也能對付的了!」馮家印不管不顧的誇下海口,蘇慶徳倒是穩重些,他兩步走到馮家印身前,拱手回了周有德,而後謙恭有禮的說道:
「我們爭取機會混上山去,還望周大人在後方多多支持,一有消息,我們定會及時聯繫周大人!」
幾人又是客氣的一番寒暄,馮、蘇二人短暫停留後又朝著哨崗走去。出營地10餘里,馮蘇二人來到上山唯一的路口,一行官兵分立兩側警覺的看著他們,馮家印在心底數了數,左側十六人右側四人,總共十個綠營兵持紅纓長矛沿街把守。
馮家印給了蘇慶徳一個眼神,蘇慶徳微微點頭,馮家印順勢倚在蘇慶徳的側身,裝作醉酒被攙扶的樣子,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朝著路邊簡陋的營帳走去。
果不其然,還沒走到營帳,兩個手持長矛的綠營兵迎面架起長矛攔住了馮蘇二人。
「來者何人,膽敢私闖禁地!」一個侍衛大吼一聲,馮家印故作一個激靈,努力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而後破口大罵:
「瞎了你的狗眼,敢攔你爺爺的駕!我乃新任駐防驍騎尉馮家印,快叫你們頭頭出來接駕!」馮家印罵罵咧咧的在營帳門外晃悠,蘇慶徳一邊扶著馮家印、一邊仔細觀察那十個駐防兵的反應,除了上前攔截的兩人臉上稍稍帶出點不服氣的樣子,其餘八人皆如長在地上的木頭墩子,兩眼直勾勾盯著遠方,目無焦點獃滯地沒有一點反應。
就在馮家印立軍帳外大喊大叫的功夫,從營帳里匆忙跑出個身穿正九品官府的年輕人,那人點頭哈腰的嘴臉讓馮家印看著甚是噁心,他呸的一聲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痞氣十足的叉著腰問道:
「你就是顧生友?周大人通知你了嗎?換防了換防了!」馮家印不耐煩的趕著他,那顧生友不急不慢的攙起馮家印,一口一個校尉的叫著,把馮家印、蘇慶徳讓進了營帳。
來到營帳中,顧生友更是騰出他主帥的座位讓給馮家印,而後恭恭敬敬立在一旁弓著腰說道:
「馮校尉,咱駐防獅子山進口的侍衛一共三隊人馬,一隊20人共60個人。這60個侍衛每兩個時辰換防一次,班次我已經給他們排好了,您隨意調遣便是。」
「行了我知道了,滾吧。」馮家印故意粗魯的回答,那顧生友臉皮厚得可以,被馮家印罵成這樣依舊嬉皮笑臉的賴著不走,他不走馮、蘇二人商量好的計劃就無法實施,馮家印甚是無奈,又開口問道:
「你不走還賴這幹什麼?」馮家印怒眼圓睜看著他,顧生友嘴咧的更大,花白的牙花子齊齊露了出來。他唯唯諾諾的走到馮家印身邊,小聲說道:
「馮校尉,咱漢軍營里都知道馮校尉乃周大人的姻親,還望馮大人幫著在下跟周大人美言幾句,調小的回城裡駐防。小的一家老小在城裡受凍挨餓,我實在是於心不忍吶。」顧生友近似哀求的說,馮家印聽罷倒是有些意外。這人看起來就是個軟骨頭,但對家人的那份擔當卻讓馮家印由衷的佩服。於是馮家印從懷裡掏出點碎銀子扔給顧生友,而後煩氣的說道:
「老子我被譴到這兔子不拉屎鳥不生蛋的鬼地方還沒出說理去呢,哪有功夫管你死活。老子身上就這點碎銀子,拿去換酒吧,滾滾滾!」馮家印連說三個「滾」字欲要趕顧生友走,那顧生友嘴裡說著謝爺賞,眼睛滴哩咕嚕轉著離開了營房。
顧生友走後,馮家印警覺的四下里看了一看,而後開口問蘇慶徳:「蘇將軍,這個顧生友一定有問題。」
見馮家印如此肯定,蘇慶徳也有所懷疑的說:「嗯,論說你這個假扮的驍騎尉是從八品,他一個正九品蘭翎長不應該對你如此低三下四唯唯諾諾。如不是咱們身份暴露了,那他一定有求於你。」
「那最好了,咱慢慢等,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說罷,馮家印挑了挑眉毛,一臉諂媚的沖著蘇慶德笑,蘇慶徳臉上一黑,支支吾吾的說:
「馮將軍,咱出來代表的是十三爺,我勸你還是收斂點好。」
「瞧你說的,不吃不喝不嫖不賭,怎麼能跟這些個兵痞子混在一起?」馮家印嘿嘿笑著,蘇慶徳用手捂住錢袋後退了兩步,顧左右而言他道:
「要吃要賭你自己去,我就在營帳里守株待兔。說好了,你別打我的主意。」蘇慶徳直接了當的說,馮家印又是嘿嘿一笑,走過他身邊一個切手打在蘇慶徳的手腕上,蘇慶徳手腕吃疼縮手的功夫,馮家印順勢抄走了他的錢袋。
「早知道你小子假正經,我從來都沒打你的主意,我在乎的是它!」馮家印故意輕佻的親了那月白錦繡縫製的錢袋一下,沒等蘇慶徳做出反應,他一個閃身跑出了營帳,只留下蘇慶徳留在原地哭笑不得。
馮家印搶了錢袋,大搖大擺的走去將士們休息的營房。營房裡等著換防的侍衛年齡參差不齊,十八九的有,五十開外的也有,這群人無不歪歪斜斜的或躺著或坐著,有的嘴裡吧嗒吧嗒的吹著旱煙,有的三五成群賭著牌九,見馮家印進來了,竟沒有人起來打招呼。
馮家印也不計較,進門往地上的草垛子上一坐,吧嗒一聲將蘇慶徳的錢袋子扔到營房中間的空地上,眾人聽到聲響,這才停下來,彼此間紛紛詢問:「這人誰啊?」
馮家印這才呵呵笑著,張嘴髒話又崩了出來:「奶奶的你們這群烏龜王八蛋,我是你們新來的驍騎尉馮爺!自己的主子都不認識,要你們何用!」
這群兵痞子多數都是臨時拉來充數的烏合之眾,見了驍騎尉也沒行官場上的規矩,多數咧著嘴只顧看著馮家印笑,為數不多在軍營里呆久了的知道行個見面禮,卻被馮家印攔住了:「你們也不用跟我客氣,咱都是混朝廷飯吃的,我被貶官在這裡跟你們混日子也實屬活該,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就好吃好喝好玩,真有仗打我一個招呼咱們一起上。不過有一點咱得提前說下,不管咱們在這個營房裡幹什麼,有誰說出去我可不輕饒。你們給爺看仔細嘍,爺手裡的皮鞭子關鍵時候可是六親不認。」說著,馮家印揚了揚手裡的皮鞭子作勢就要打,那群老爺兵看了都露出黃牙板子嘿嘿笑著,像看熱鬧似的不怎麼走心。
馮家印領兵多年,見慣了老爺兵各種不成器的模樣。他為人不多計較帶兵同樣散漫,在馮家印心裡,關鍵時刻拉出去能打勝仗的兵就是好兵。至於平日里喝酒賭博,甚至搶個三五民女百姓,在他看來都是小事。
見面前的這幾十個侍衛沒什麼意見,馮家印大聲招呼著:「來來,會玩牌的都圍過來,咱一局兩個銅子兒,我就這些錢,全押上。」
一開始,士兵們還有所顧忌沒人肯上前來,馮家印又是一番招呼,幾個大膽的圍上來,見馮家印果然支起架子準備開賭,士兵們一下子呼呼啦啦都圍坐過來。會賭的跟著馮家印嗷嗷叫喚著玩牌,不會賭的也興奮的坐在一旁呼喚出著注意,偌大的營帳儼然成了嗚嗚泱泱的賭場,引得外面放哨的士兵也好奇心驟起,時不時朝著營帳的方向看過來。
蘇慶徳堵在門口掀著帘子往裡看,邊看邊無奈的搖頭。他哭笑不得的咒罵著馮家印,精神上卻一時不得放鬆,將周圍士兵們的反應係數盡收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