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懷孕
房間里一瞬間靜得可怕。
春生嚇得連話也不敢說。
蘇清綰抬頭楞楞地看著醫生,輕聲問,「你說什麼?」她好像連開口都覺得有些艱難,「你說我腹中……」
醫生大約是見慣了這種反應,以為她們是過於高興,所以非常平靜地點了點頭,笑著說,「正是,夫人已經懷孕二個多月了。」
蘇清綰緩緩將手抬起貼在肚子上,她什麼都沒感覺到,卻又分明覺得,有什麼已經不一樣了。她甚至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應該難過。
孩子……她有二爺的孩子了。
這個認知讓她有些微微的驚喜,蘇清綰慢慢攥緊手下的衣服,心裡又突然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哀痛。
可是他們……已經不可能在一起了。
醫生髮現蘇清綰情緒有些不穩,連忙溫聲安撫她,「夫人不必擔心,在孕期急性肺炎雖然難治,但也不是什麼大病,懷孕初期更是十分常見的。再說,先生若是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會非常高興的。」
蘇清綰聽罷心頭一凜,立刻脫口而出,「不!你不能告訴他!」
她有些激動,把醫生和春生都嚇了一跳。
轉瞬醫生又不在意地笑了笑,似是誤會了,「是是,我明白夫人的意思,這種事自然是夫人自己來說更好些。」他說著低頭十分仔細地寫了個方子,一邊寫一邊笑著保證,「夫人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蘇清綰稍稍冷靜,於是順勢將錯就錯,「……是,勞煩您替我保密一段時間,對外便說是肺炎就好。」
醫生笑著點點頭,「這是自然。」
蘇清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仍有些微微地愣怔。春生在她身旁蹲下,拉起她的手,輕笑著對她說,「小姐,會沒事的。」
蘇清綰閉著眼嘆了一口氣,無聲握緊春生的手。
醫生開好方子,將細節囑咐給春生,便離開了。
「小姐,李醫生說他過兩天就會來複診一次。」春生將方子收好,扭頭看蘇清綰,「我會親自去抓藥,不讓吳媽他們發現的。」
蘇清綰抬頭看春生,臉色微白,「春生,這個孩子……」春生立刻朝她走過來,神色堅定,「小姐,這可是你和二爺的孩子啊。」
是啊,這可是她和二爺的孩子啊。
蘇清綰想到這又不由皺了眉,可是這孩子,卻這般命苦……
午時不久,陽光漸漸柔和了些,不再那麼明亮。
蘇清綰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身上蓋著一條薄薄的毯子。她並未睡著,以往身子總是睏乏,時刻都想睡上一會。如今知道原因之後,她卻反倒睡不著了。
蘇清綰看著窗外不知哪裡,慢慢陷入沉思。
醫生說她懷孕兩個多月……她的信期一直都不太准,從周庄來到這裡之後,她以為是自己思緒太多,身體多少有些虧欠,所以並未在意自己的信期已兩個月未來。卻不知原是大意了,竟是自己已有了身孕。
胸口突地襲上熟悉的悶痛感,蘇清綰捂著嘴咳了兩聲,然她也是刻意壓抑了的,不敢過分地咳。
她本就比常人瘦一些,如今雖有兩個月身孕,身子卻不大顯。只是時間長了,她這身子,總是瞞不住的。
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蘇清綰輕撫著肚子,眉頭慢慢皺緊。
這時春生從門外端了藥罐進來,走近了才說,「小姐,該喝葯了。」蘇清綰輕輕點了點頭,起身走了過去。
醫生說她懷著身子,只能喝些性溫又不傷身體的中藥。春生將封紙貼在藥罐口,細細濾了一遍藥渣,低聲說,「小姐,我跟吳媽他們說,小姐的肺炎厲害起來恐怕會傳染,讓他們不要同小姐有接觸。」
「這樣也好。」蘇清綰點點頭,端起濾好的中藥。中藥味濃,蘇清綰的胃裡立刻泛起酸意,但她忍了忍,仍屏息喝下去了。
春生一直盯著她,看她面色微苦不由皺了皺眉,「可是胃裡不舒服?」蘇清綰輕輕搖搖頭,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春生立刻將藥罐端了出去,味道散了好一會,蘇清綰才覺得舒服一點。
春生進來拍拍她的背,沒有說話。蘇清綰思索片刻,輕聲問春生,「醫生可有說我這病何時能好?」
春生想了想,「李醫生倒沒說確切的時間,只說因小姐有身子,藥量下的比較少,別人兩周就能好,小姐怕是要用一個月。」
一個月。
蘇清綰皺了皺眉才說,「一個月便一個月吧,春生,這段時間,我誰都不能見……」春生立刻回著,「是,小姐。我同吳媽吩咐過了,小姐的病需要靜養,這段時間不便見客。」
蘇清綰聽罷多少放了心,緩緩點了點頭。
一個月之後,她的身子便是三個月了,到時肚子必定會顯一些。再說依著天氣,六月一過,便會進入夏天,想用衣物遮擋怕是都不行了。更何況……還有蘇錦楓。他這段時間不來,並不代表以後再也不會來,她要早做打算才行。
只是她要如何做呢。
蘇錦楓雖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必然是容不下這個孩子的。她若一直待在這裡,著實是太危險了。
蘇清綰想罷抬手下意識地撫了撫小腹,聲音小卻有力,「春生,我不能拿這個孩子冒險。」春生俯下身子,認真地看她,「小姐,春生都聽你的。」
蘇清綰一把拉緊春生的手,語氣堅定不移,「春生,我們得離開這裡。」
要想保護這個孩子,就得離開這個地方。
春生一愣,看了看蘇清綰之後又用力點點頭,「小姐,你說得對。」春生的表情突然開心起來,她笑著說,「我們離開這裡去找二爺,他一定不會讓小姐再受苦了。」
蘇清綰聽到她的話卻是一怔。
二爺……她這會倒想起黎風清今天來同她說的那些話。
……他和馮委員長的千金,聽起來門當戶對,必定也是般配的。他那樣的性子,若是肯同馮家小姐出去,便也是心裡有她了。
蘇清綰微微露出一絲苦笑,「春生……我們不能去找他。」
他既已經有了與他十分般配的女子,她便不能再去打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