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這就是力量
派恩的樣子不太好，身上黏滿了沾了水的落葉，腹部的傷口更大了，看得出它胡亂扯了落葉試圖堵住傷口，但暗紅色的鮮血還是汩汩地流下，灑在泥土上冒起熱氣。
籠罩了整個山頭的黑霧更加黯淡，月光明亮了一些，透過樹林落下，能看見派恩那煩躁的臉。
惡魔之力持續不了多久，卻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將自身的力量，速度，耐性提高到一個恐怖的程度。派恩在一次任務時掉落山崖，在崖底山洞的石壁上看到古老的壁畫，上面記載了這樣的力量。
他在山洞裡呆了三個月將壁畫印在腦中，一直在暗處修鍊這邪惡的力量，配合黑霧，現在已經能在身上產生魔紋入體，變身成中級惡魔，單憑力量堪比用了鬥氣的五級武士。本以為能輕鬆殺掉剩下的三個人，沒想到變成這樣。
該死的蟲子，一個接一個。派恩心頭冒火，奇怪的少年看起來瘦弱，卻靈活得很，踩著亂七八糟的步伐，右手都斷了，居然還用左手打進了腹部的傷口裡。更可惡的是那個該死的胖子，悄悄在兩棵樹之間綁了鐵線，一個不留神，沒注意地撞上去，雖然鐵線一下子就崩斷，但卻在自己的傷口上留了條大口子。
剛要殺掉胖子，背後又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個拿長劍的小子，連劍都拿不穩，卻敢上前來襲擊自己，真是愚蠢的傢伙，肚子被劃破的時候才知道害怕。
不過終於要結束了，他不再去理倒在地上的胖子，只想在惡魔之力消失前快點解決掉這次任務的目標。派恩喘著灼熱的鼻息，循著拍水的聲音和黑氣的指引趕來，剛好看見陳航於水坑中坐起，在那裡獃獃地看著天空發神。
「嚇懵了吧。」
派恩舔了舔牙齒，毫不猶豫地撲身上前，勢必要一擊結束戰鬥。
陳航是這次任務的主要目標，派恩在黑暗中觀察了他們很久，暗暗分析每一個人的特點，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天真，軟弱，可能有點小聰明，但是實力最弱，這是派恩對陳航的評價，那個胖子都還能在生死關頭絞盡腦汁設置陷阱，陳航卻只會抖著腳無頭蒼蠅般亂逃，最後只有被他抓住一點一點捏碎骨頭的命。
殺掉這個弱雞，欠那個人的人情就還完了，有那個人的幫助，等到惡魔之力練到頂端，自己就能統治阿薩辛，不，不只是阿薩辛，還有更高的權座。殺戮和權力讓派恩更加興奮，他踏著樹榦前進，轉眼就來到陳航的頭頂。
殺了他！派恩舉起堅硬拳頭，下一刻就會砸碎陳航的腦袋，就像是砸開一個土豆。在他的眼中，那顆土豆終於不再發獃，而是抬頭看著自己，以一種奇怪的眼神。
土豆的眼神里為什麼是奇怪？
派恩的攻擊兀地中斷，他雙手雙腳都匍匐著，狠狠地趴在了地上。不對，不是趴著，是什麼不可違抗的力量如天神般降臨，將他碩大的身軀一瞬間壓在了地上。
惡魔強壯的肌肉瘋狂地跳動，青筋暴起，想要擺脫這股壓力，他的眼睛里泛起一片血紅，身上咒印的線條一根根亮起來，惡魔的力量發揮到了極致，身下鬆軟的泥土開始崩塌，如果這股力量打在布雷城的城牆上，應該會把整片城牆都摧垮吧。
可是沒有用，派恩一寸也站不起來，被死死地壓在碎裂的泥土中，渾濁的水流到他的臉上。
「咔咔」，骨頭碎裂的聲音。
陳航在水坑中緩緩地站起，懷裡抱著劉璐柔軟的身軀，她身上好聞的香氣飄進鼻子里，沖淡了派恩全身各處不斷滲出的血的腥味。陳航沒有去看腳下的惡魔，而是仰頭遠眺。
頭頂的黑霧在陳航站起來的一刻就消失，這種邪惡的黑暗之魂，是派恩屠掉兩個村子之後，用邪魔法提煉那些村民的頭骨而製成的亡魂力量，以魔法師的精神力和武士的鬥氣為養料，聯繫著地獄的惡魔。一旦完全施放出來，在黑霧籠罩的領域中不僅可以讓派恩使用惡魔之力，還能夠壓制空氣中的魔法元素。
但是壓制不了來自天上星辰的力量。
那遙遠不可觸碰的星辰被什麼聯繫起來了，他們在九天之上聚集，列陣，無與倫比的權與力在身體深處爆發，陳航沒有吟唱，他會的所有咒語都不足以觸碰這樣的力量，星辰好似變成了身體的一部分，他的念頭只是輕輕地一動，它們便從天際墜落，帶著碾壓一切的氣勢。
惡魔之力再也支撐不住派恩的身體，他在泥土中的肌肉慢慢萎縮，咒印消散，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模樣，臉上沒了陽光的笑容，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懼，恐懼面前這個靜靜站立的人。
陳航看著星空，低低地說：「原來，這就是力量啊。」
山下，布雷鎮。
喧鬧的人群隨著深夜的來臨，熱情不但沒有一絲的衰減，氣氛反而更加高漲。守夜的老人弓著腰，第三次往街邊的燈飾里添了香油，大大的麥酒桶就放在路邊，每個人手裡都握著一個木製的酒杯，空氣中洋溢著迷人的香味。
忽然，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呼，拿著酒杯的手指向南邊的天空，所有人都抬頭看去，只見那漫天的星斗中，一顆平時不顯眼的星辰掛在仰頭山頂，格外地亮，那璀璨的光芒，令其他所有的星辰都顯得黯淡無光。
遠遠望去，那顆星星正好停在形似人的側臉的仰頭山上，就好像睡著的人在睡夢中流下的一顆鑽石般的眼淚。
在仰頭山下生活了一輩子的鎮民們第一次看見這樣的景觀，都咋咋稱奇，有虔誠的教徒高聲大喊這是女神的奇迹，是對她的子民的庇護。露天酒館的老闆是鎮上教父的哥哥，趁機拉著他穿著教袍的弟弟宣傳自家的麥酒。
葉修在湧入的人群中站起身，按了按頭頂的草帽，對身後的人說：「這就是你說的未來嗎？」
「是的，我在星辰中看見了一切，而這個人，將在星辰下帶領我們找到我們的路。」
「那是一條什麼樣的路？」葉修問。
農夫樣的人也站起來，逆著人流前行。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