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通敵

  田力老臉通紅。


  他大半夜的鑽到北宮雁的帳篷里來，固然有向她打聽秘金秘銀的意思，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未嘗沒有見不得人的小心思在作祟。面對一語雙關的北宮雁，他尷尬不已。


  田力站起身來。「雁子，你說得沒錯，我是太貪了些，自取其辱，怨不得別人。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北宮雁點點頭，似笑非笑。


  田力走到門口，又轉過身來。「還有一件事。」


  「你說。」


  「姬殿下原本有意委你重任，既然你不改換門庭，我估計她會另有安排。百合花君已經向她效忠，白玉薇也許會成為她的另一個選擇。就算白玉薇不肯背叛萬山紅，她也有可能選擇姚隊長。姚隊長這次立了功，殿下對她很滿意。」


  「我知道了。」北宮雁點點頭。「你也小心。雖然你們武功都很好，但這一次面對的可不是一點準備也沒有的火蓮騎士。萬一被白玉薇的甲士困住，你們麻煩也不小。」


  「唉——」田力長嘆一口氣。「殺來殺去，還是左手殺右手，做人難，難做人啊。」說著，搖搖頭，出帳去了。北宮雁走到門口，看著田力低頭而去的躑躅背影，欲言又止。


  田力回到自己的大帳，越想越覺得慚愧。他睡不著，便起身練拳。


  拳架一擺，氣血自動，所有的煩心事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他一遍一遍的演練著拳法，直到物我兩忘，身體內外融為一體，這才上床休息。即使是在睡夢中，渾身氣機依然循著經絡流轉不休，周而復始。


  天色微明，報時的刁斗聲剛剛敲過更末，田力便睜開了眼睛，翻身下床。他精神抖擻，氣定神閑，沒有一點剛剛睡醒的迷糊，彷彿只是上床打了個盹似的。他掖好嚴飛燕的被角，提起槍，牽出雪龍，趁著濃霧悄悄出了大營，沿著湖岸向前走了好遠，直到被一對百合騎士攔住去路。


  「田……國士？」那對百合騎士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揉揉眼睛。「真的是你嗎？」


  「是我，我要見白玉薇，煩請通報。」


  「好的，好的，請國士隨我們來。」


  「不了，我就在這裡等著。」田力跳下馬，將馬韁系在馬鞍上，由雪龍自己去喝水吃草，自己在空地上練起了槍。那對百合騎士見狀，也沒強勸，轉身消逝在濃霧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白玉薇出現在田力面前。她翻身下馬，將坐騎交給侍從，快步走到田力面前。「國士好槍法。」她贊了一聲。


  田力收起槍，瞅了白玉薇一眼，也沒說什麼廢話，直接把姬冰燕到達丁香城之外做的事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你母親已經向姬殿下效忠，你妹妹現在就在營里。天亮之後，殿下就要衝陣示威，很可能和你對陣。」


  白玉薇笑笑。「那……你是來勸降的？」


  「我不知道。」田力很實在。「火蓮國的叛軍也好，朝廷的大軍也罷，兩邊都有我的親友，不管是誰受傷，都不是我想看到的。姬殿下沒有剿滅火蓮國的意思，但也不能不執行花帝的詔令，你把這個消息傳給萬山紅，讓她請示火蓮王和我師傅，儘快派人談判，不要死拼。說實在的，我不覺得你們有贏的機會。」


  白玉薇低下頭。「但我們也未必會輸，對吧？」


  「沒錯，你們未必會輸，但是再打下去，你很快就會體會到我現在的感受。白玉葭和十對百合騎士正在丁香城休整，很快就會趕到戰場，說不定你的姐姐白玉芙也會來，到時候你是希望她們殺了你，還是你殺了她們？」


  白玉薇偏過頭，看著重澤湖面上繚繞的濃霧出神。「我有得選嗎？」


  「不管你有得選沒得選，總要努力試一試。」


  「好，我試一試。」白玉薇轉過頭，看了田力一眼，忽然笑了。「你真不打算借這個機會殺我？」


  「我要殺你，又何必跟你說這麼多？」田力擺擺手。「你趕緊走吧，現在我還控制得住，待會兒要是姬殿下來了，我未必攔得住她。我也不怕丟臉，她的武功比我高，就算我們倆聯手，也未必是她一個人的對手。」


  白玉薇哈哈一笑，翻身上馬，飄然遠去。


  田力轉身面對濃霧，持槍而立，淡淡地說道：「看完了沒有？如果想和我交交手，現在是個不錯的機會。這一次，一定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濃霧中寂靜無聲。過了一會兒，彷彿一陣微風吹過，濃霧向兩邊分開，一個人影恍無聲息的出現在十幾步外的濃霧中，衣衫飄飄，面目模糊，亦幻亦真，聲音也彷彿從風中飄來。


  「你知道我是誰？」


  「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我認得你的殺氣。」田力將垂天之雲插在地上，捲起了袖子。「我很想知道，那天在丁香城的城牆上，你究竟想殺誰？」


  那人沉默了片刻，輕聲笑了。「你既然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問。要我說，身為護花騎士，突遇險情，第一反應不是去保護自己的少君，反而帶著兩個小姑娘離開人群，跳到城樓上去，你可不怎麼稱職啊。」


  田力反唇相譏。「你這個刺客好像也不怎麼稱職。不僅沒能完成任務，還留下了證據。柳葉刀不算常見武器吧，你和桃花島的桃夭夭是什麼關係？按理說，你這救死扶傷的醫生，不應該兼職殺人。」


  那天姚夢雲、姬冰燕遇刺，姬冰燕中了一刀，姚夢雲中了兩刀，入肉很深，但沒射中要害，田力親手取出那些柳葉狀的短刀時，就留意到了那和手術刀極其相似的奇怪刀形，覺得似曾相識，只是當時情況很亂，他一時沒往深處想。後來唐嫣兒提到了桃其寶，他才突然想起桃夭夭提到過的一件事。


  桃夭夭年輕的時候，和夏老太太夏勝蘭一起拜師學藝，與她們一起的還有一位姓葉的，三人並稱「嚇一跳」，夏勝蘭是真正的騎士，桃夭夭是刺客，而另一個葉飄雲卻出身名醫世家，和她一樣，不想一輩子做醫生，這才拜師學藝，想做個騎士。


  「你認錯人了。」那人輕笑一聲，聲音飄忽如霧，彷彿隨時都會消失不見。「不過，你能從柳葉刀看出我是醫生，也算有點眼力。嘿嘿，現在知道這個傳統的人可不多了，你要是不提，連我自己都快忘了。」


  她輕嘆一聲，一陣濃霧捲來，身影忽然消失不見。


  田力的頭皮一陣陣發麻。好高明的輕功，就算是桃老島主見了只怕也要贊一聲好。論境界，就算沒入王道，至少也是霸道中期，怪不得能在丁香城出入自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