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菱再醒來時竟已經黃昏,睜開眼,毫無意外看見阿善坐在床頭。
他不知道在想什麽,俊美的側顏讓唐安菱都舍不得移開眼。
阿善的俊美與江霖不同,前者透著冷俊硬朗,後者則是清雅絕塵。
兩人都仿若上天最完美的傑作,卻又同樣命運多舛。
但若比較起來,她的阿善更讓人心痛。
江霖雖身體不好,但身邊有關心他的家人,而阿善……
想起韓景茗曾對她說過血侍的訓練方法,唐安菱隻感覺到心口一陣窒息襲來。
既心痛阿善曾經的經曆,也懼怕有一天他恢複一切,將所有的狠都算在她頭上。
感覺到動靜,阿善轉過頭,看見唐安菱睜開眼睛,他的手落在她的額頭上。
“我沒事,沒有發燒。”唐安菱牽強地笑了笑,再一次強迫自己將某些想逃避的東西壓在心底。
而她的手也順勢自背窩拿出來抓住阿善的手。
“喝……水?”明明聲音嘶啞,卻讓唐安菱覺得這是世上最好聽的聲音。
“嗯,要喝。”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起來,唐安菱感覺自己又渴又餓。
阿善起身去倒水,唐安菱這才發現這不是她自己的房間。
這裏應該是紀叔的院子,她竟然睡到現在嗎?
睡了一覺後,她眼下什麽事也沒有,阿善將水端來,唐安荼一口氣喝幹,就想去看紀叔醒了沒。
手術應該是成功了,但還有許多的主意事項她沒有交待。
打開門,外麵飄來陣陣飯菜香,李福田的身影正迎麵而來。
看見唐安菱,他笑了,“唐姑娘,正巧,飯剛做好,我還準備去看看你醒了沒有呢。”
“紀叔他在哪裏?”
“正好也在飯廳。”
聞言,唐安菱有些驚訝。
雖眼部手術做完並不影響行動,但應該還是極痛的。
但紀叔沒有躺著,還能坐在飯廳裏吃飯,便是這意誌也是普通人少有。
唐安菱也跟著往飯廳的方向走去。
遠遠看見紀叔和蘇岩已經坐在桌前,卻沒有動筷,看似在等人。
看到她的身影,蘇岩趕緊站起,關切問詢唐安菱可有不適。
唐安菱微笑搖搖頭,隻道是自己太累了,轉頭又問詢紀叔眼睛可痛?
紀叔站起,恭敬地向著唐安菱行了個大禮,“還好,讓唐姑娘受累了。”隨即問了一個他極想知道的問題。
“可成功?”這個性子沉穩,麵容剛毅的男人,此刻這三個字卻是透著忐忑。
因為他並沒有忘記唐安菱此前的話,她不能保證百分百成功。
但即便隻有極小的機會,他也甘願冒這個險。
他的眼睛必須恢複,也隻有恢複才能完成他的遺言。
紀叔的話讓在場的蘇岩和李福田的心也高高提起,倆人甚至不由的同時屏氣看向唐安菱。
直聽到她說,“嗯,很成功,這段時間隻要好好休息,不要讓眼睛撞到,磕到,飲食上再注意一些,一個月後約摸能看見東西。”
此話一出,幾人高高提起的心頓時落了地。
紀叔雖沒有開口,但緊握成拳的手在微微顫栗。
他在激動,卻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在隱忍這股激動。
李福田是生意人,生意場上感謝人的方式便是敬酒。
說著就站起來要給唐安菱敬酒。
“我不能喝酒,紀叔你也不能喝,還有一些辣的,涼的東西這一個月內也要控製。”
唐安菱說著站起身來,將紀叔正準備伸手去拿的酒杯給拿走。
見他的手空空頓在那裏有些尷尬,又順便將一旁的茶杯遞了過去。
李福田愣了一下,隨即不知為何偷偷笑了起來。
看他這神情,大概還從來沒有人對紀叔如此過吧。
這一頓飯吃完,天更黑了。
唐安菱和阿善告辭正準備離開,突然外麵傳來不少淩亂腳步聲。
隔著外牆,外麵一片火光,顯然來的這些人帶著火把。
紀叔的院子並不臨街,外麵是一條窄窄的小巷。
若不是刻意,是絕不可能一時間有這麽多人經過。
更何況那火光之下,分明能聽到鎧甲摩擦的鏗鏘聲音。
外麵來的是官兵?
唐安菱本能去看身後的紀叔,卻發現不知何時,紀叔滿身的氣息都變了。
冷戾,凶狠,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
李福田趕緊擋在紀叔麵前,不知道小聲說了什麽,紀叔一身的氣炎漸漸平息了下來。
看到唐安菱在看他,李福田笑了笑,“唐姑娘別緊張,約摸是官府在搜查什麽夜賊呢?”
話音剛落,院門便被人從外麵敲響。
李福田臉上的笑容一滯,但隨即又恢複,“沒事,我去開門。”
趁此機會,唐安菱拉著阿善的手往旁邊暗處退了退。
門剛打開,外麵的火把將這條巷子照得一片光明。
唐安菱猜的沒錯,門外果真是官兵,前排的人舉著火把,看不清具體人數,隻看到門外密密麻麻一片。
方才紀叔的反應讓唐安菱心驚,雖她心裏將紀叔定義為好人,但好人也不妨礙他們有可能是某個朝廷亂黨。
若真如此的話,她和阿善怕是要被定義這同謀了。
這時李福田已經對著門外人開口:“官爺,有什麽事嗎?”
他的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既不諂媚到令人生疑,又真誠地表達著他的疑惑。
“今晚可有見到可疑的人經過?”這話一出,李福田便明白,這隻是官府在抓什麽犯人,例行對這一片居住的人問話了。
“沒有,小人今晚院門一直沒有開過。並未見到什麽可疑的人。”
“可方便搜查?”這時,門外另一道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有些耳熟。
唐安菱立馬想起了聲音的主人,是城主府裏的孫統領。
她沒有料到,門外的官兵竟然來自城主府。
孫統領是認識她的,唐安菱便自黑暗中走了出來,火光中,看到方才開口說話的果然是孫統領。
“孫統領。”唐安菱行了一禮。
唐安菱對於城主府的恩情,無人敢忘,也就是最近敏感時期,若是城主府與她走的太近倒是會害了她,否則便是孫統領自己都想給唐安菱送上一份大禮。
“唐姑娘怎麽會在此?”孫統領的聲音有些驚訝,卻明顯失了方才的威嚴。
“李大哥是我朋友,今日正好在此。”
她出現,相信孫統領一定會相信李福田的話,不再搜索這裏。
否則孫統領真搜起來,還真怕會和紀叔出現什麽摩擦。
本以為此事已了,孫統領會馬上帶著人搜尋下一處,卻沒想到自孫統領身後又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唐姑娘。”
唐安菱一驚,竟是林城主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