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禁足1
看來，皇上對自己的唐突行為，多少還是心存不滿的，這條件才會這般苛刻。
但此刻，殷逸顯然不是在和他商量。既然要求是自己提出的，也容不得他拒絕這附帶的條件。
殷臻低頭，道：“臣遵旨，定不負聖恩！”
說罷，殷臻轉身頭也不回地出了禦書房，衣袍掠過蜿蜒的弧度，有絲決絕的意味，似乎讓人又見識到了當初戰場上那個血性兒郎……
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殷逸每日忙於調查戎狄使臣之事，但茫茫人海，一旦失去了蹤跡，再要找到，哪裏有那麽容易？
殷逸縱使心中憂慮，卻也隻能一再加大搜捕力度，每日被此事煩的焦頭爛額，連養傷中的顧今息都沒能抽出時間來看望一番。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顧今息可以無人管束地自由行事。反而，這些日子顧今息都快被自己身旁的那些眼睛給盯瘋了！
百錦宮中，顧今息怒氣衝衝地大步跨入寢宮，砰的一聲將門狠狠砸上，氣怒地坐在桌子旁，猛地灌了好幾口水。
胸口劇烈起伏著，顧今息握緊手中的杯子，仍舊是怒氣難平，倏地將杯子砸到緊閉的房門上，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響起。
李公公守在門外，聽著這一陣動靜，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得，不用看，這屋內定然又是一片狼藉。
無奈地搖了搖頭，說來這駙馬爺和皇上，真是讓他這個在一旁看著的都跟著心急。
前些日子，顧今息重傷初愈就敢偷溜出宮，險些將自己的小命兒給玩完不說，這回剛好又要往宮外跑。
可惜，這回玩大了，正好被皇上給逮了個正著！
皇上最近又為戎狄之事頭疼的緊，顧不得分神來照看顧今息，為了治治她這動不動就往外跑的毛病，當即就派了曉春和禦林軍死死地看守著她。
這下可好，沒有皇上的命令，別說離宮了，就連這百錦宮，她也別想邁出去一步！
顧今息就這麽被圈禁了近十日了，哪裏有不火大的？
“滾！都給我滾！”屋內一陣咆哮聲傳來，又是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
李公公這回可有點坐不住了。
這駙馬爺雖說最近發脾氣也算是家常便飯，可還從來未曾如此氣怒過，這滿地的碎瓷片，再加上駙馬爺的傷口還在愈合。皇上這些日子一直讓他留在百錦宮，就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傷了哪兒，這後果……
想到這，李公公哪裏還敢耽誤，當即壯著膽子上前，叩了叩門：“駙馬……”
“讓你滾沒聽見嗎？現在我是命令不動你們了是嗎！”一陣咆哮毫不客氣地打斷了李公公的話。
“駙馬爺息怒，可萬萬別傷了您自個兒啊！”李公公擔心地勸說著。
“與其就這麽當個囚犯，還不如死了幹脆利落！”
顧今息此刻早就耐心告罄，又氣又怒，這話倒是說的半真半假。
自從自己那日醒來，就隻見李公公和一眾宮婢在照顧著自己。她腦海中還依稀記得，朦朧之中看到了長公主，還有……那種溫暖的感覺，是長公主嗎？
她想要弄清楚答案，一開始也就安安分分地待在百錦宮等著長公主回來。誰知道等了幾天始終不見長公主身影，她本是心生疑惑，四下打聽，卻都隻推脫說不知，讓她探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她心裏的焦灼也是與日俱增。她並不想再這麽荒廢時光，心裏就暗自起了離宮的打算。
誰知道還沒等出了百錦宮，就發現了不對之處。
這些日子自己身邊多出來的丫鬟內侍，她不是沒有感覺，卻隻當做是看在自己重傷在身而分來照顧自己的。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這些多出來的人的用處，就展露無疑了--他們竟然是在監視看守自己的！
當看到曉春帶領自己身邊一眾所謂的“侍者”攔住自己的時候，顧今息隻覺得一陣熱血衝到了腦子裏，當即一陣眩暈。
可惜，她已經失了先機，自那之後更是被“嚴加看管”，勒令傷勢大好之前不得邁出百錦宮一步。
而她所謂的暗衛調動權利，也被告知早在她昏迷的時候移交到了長公主的手裏，偏偏長公主接連幾日銷聲匿跡，根本沒有出現過。她疑心加重、氣怒交加的同時，卻也隻得接受現實。
“駙馬爺，可不敢說這種話！”
李公公聽了這話當即臉色大變，就怕顧今息一個女兒家受不住刺激，一個激動之下做出什麽過激的舉動。
想到顧今息本身不過是個女扮男裝的小女兒家，被這麽對待，著實是過分了些，心裏也升起了些憐惜的意味。
正當李公公急得頭發都白了幾根的時候，一個小身影從遠處穩步走來，嬌俏的小臉，頭頂兩個花苞，那副可愛的樣子，儼然就是劉家的小娃娃劉橙無疑。
橙子手中提溜著一個大大的盒子，其中裝滿了顧今息要換的藥和膳食，一步一步地向著寢殿走來。看著這裏三層外三層圍著屋子的人，劉橙暗中翻了個白眼。
這架勢是做什麽？看守重犯嗎？這群人真是過分，看看都把今息哥哥欺負成什麽樣子了！
想到這兒，橙子心裏就一陣氣憤，鼓起腮幫子，撥開重重人群，口裏頗為囂張的吆喝著。
“讓開讓開，都給小爺讓出條路來！聽到沒？讓開！”
聽到這個聲音，李公公倒是眉目一喜。
“快快快，愣著做什麽？給橙小姐讓出條路來啊！”揮著手裏的拂塵，李公公幫忙吆喝著，暗中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多虧皇上有先見之明，在將駙馬爺“保護”起來的同時，就派人去請了劉橙小姐入宮作陪，也幫忙照看著駙馬爺的病情。
若說這些日子裏，有誰能夠靠近日益易怒的顧今息，非劉橙莫屬。
劉橙冷哼一聲，不作理會，仗著自己身形嬌小，三拐兩繞，就穿過了重重人牆，氣喘籲籲地站在了寢殿門口。
沒好氣地瞪了一眼眾人，劉橙這才對著門內之人開口道：“今息哥哥，橙子來給你送藥和吃的嘍！”
“我不吃，讓他們都走！”
顧今息的態度依舊強硬，語氣卻終究是緩和了不少。
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別人聽不出來，李公公這樣的人精哪裏有不知道的道理？
隻是他不敢出聲，隻怕再讓顧今息反彈，隻能對劉橙又使眼色又打手勢，示意她再接再厲，好歹看著這個小祖宗把藥換了，把飯吃了啊！若是顧今息有個好歹，他可怎麽向皇上交代喲？
劉橙也是個精乖的，雖然對這些人沒什麽好感，但還是擔心今息哥哥的身子的，也就耐著性子，拿出自己平日裏哄爺爺的本事來，一通撒嬌。
“今息哥哥，你開門嘛開門嘛，橙兒想今息哥哥，擔心今息哥哥……”
橙子軟軟糯糯的聲音落下，像是個害怕被拋棄的小獸，讓李公公聽得都心疼。
這次駙馬爺該狠不下心了吧？
果然，不多時門內傳來顧今息的聲音。
“橙兒自己進來，其餘人，都給我馬上滾！”
橙兒當即眉開眼笑，眼珠一轉，古靈精怪地應道：“好好好，他們……橙兒讓他們都走！”
說著，橙兒瞪大了眼睛，掐著腰守在門口，指著李公公就狐假虎威地吆喝起來。
“聽見沒？都給小爺滾滾滾！”
哼，她早就看這群人不順眼了，現在今息哥哥發話了，那她可就不客氣了！
“這……”
李公公倒是顧不得計較劉橙的態度，隻是，單獨留顧今息在這裏，不會出什麽事兒吧？
“可是什麽！”劉橙俏眼一瞪，一副凶悍的樣子，“快點走啊，今息哥哥不想看見你們！要是耽誤了今息哥哥換藥，加重了病情，看你們怎麽和你們主子交代！”
李公公思量再三，終究還是隻能搖了搖頭，揮了揮拂塵，領著眾人退散。
“暗中的那些，也都給我滾！”顧今息怒氣未消的聲音傳出，顯然是說給暗衛聽的。
“聖命難為，還請駙馬爺不要為難我們。”停了幾息，曉春沒有起伏的聲音從空中傳來。
“嗬，為難？”
顧今息冷笑，她為難？這麽圈禁著她難道就不是為難她嗎？現在還要她體諒他們，誰來體諒她！
顧今息合上眼，平靜的聲音暗藏沉怒：“好，我們各退一步，你們離開半個時辰，我隻是要獨自待一會兒，不會做什麽讓你們為難的事。若是不放心，你們大可以在百錦宮外圍守著。反正我一個柔弱書生，怎麽也逃不出你們的眼睛，不是嗎？”
最後一句的反諷之意毫不掩飾，流露出顧今息此刻心裏強壓著的怒火。
暗中之人一陣沉默，曉春不發話，潛伏著的暗衛自然不敢私自行動，一陣死寂之中，顧今息的臉色越來越陰沉。所幸，在她真正忍無可忍地爆發之前，曉春終於開口。
“既然如此，我等就在百錦宮外保護駙馬，請駙馬不要讓屬下難做。”
也罷，他們的任務說是監視，不如說是保護更多一些，保護顧今息沒有絲毫差池，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逼得太緊，恐怕並非什麽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