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天牢1
殷祐竟然不是將她拉向自己，而是轉手遞向了身旁之人！
顧今息心裏猛地一跳，下意識地就想要抽回手來。可此時她已經是失了先機，被殷祐製住，哪裏是說抽身就能抽身的？
一番暗中掙紮之下，顧今息的手還是被半強迫地按在了袁青山的手上。
肢體接觸的那一瞬間，兩人皆是一怔。
殷祐鬆手，轉而對顧今息道：“青兒，袁大人方才可是對你的琴技讚不絕口呢！既然袁大人有這份心，你就隨他前往府中，代本王好好地招待他一番吧！”
顧今息身子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回頭望向殷祐。
這些日子，她以為以殷祐對她的寵信，就算是沒有對她動心，也該是有幾分不同的。可是……
顧今息在心裏暗自苦笑，自己還真是夠異想天開的，不過是做戲一場，她付出的虛情假意，對方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做個虛偽荒誕的假麵給那些暗中之人看，難道真指望著一場風月之局中能有什麽真心不成？
更何況，殷家人的多疑冷情，她不是早已經親身見識過多次了嗎？也許，這樣才是她心裏所隱隱預料到的結局吧……
顧今息垂首，順從地應道：“是，奴遵命。”
“今……”見顧今息那一身掩飾不住的哀傷，袁青山下意識地就呢喃出聲，隨即猛然回神，趕忙作出一副沉溺的樣子，改口掩飾道，“今夕有酒今夕醉。今日承蒙王爺不棄，才能有這美酒美人啊！”
殷祐並未察覺到異樣之處，隻以為是袁青山被美色所惑，垂眸掩蓋下眼底的嘲諷，敷衍地回了句：“袁大人客氣了。”
袁青山輕呼出一口氣，不敢再多待下去，生怕自己再露出什麽馬腳，起身道：“王爺，既然這酒也喝了，美人也賞了，如今時辰已經不早了，青山就先行告辭了！”
殷祐微微頷首，道：“如此，本王也不好多加挽留。往後國事之上，本王還要多多依仗像袁大人這樣的青年才俊啊！”
這話裏的拉攏之意，已經是再明顯不過。
袁青山此刻隻想著盡快帶著顧今息離開，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細細理清，匆忙應了幾聲，就拉著顧今息的手雙雙離府。
如此情景之下，兩人一路上雖然狀若親昵，但實則一句話都沒有說，就這麽一路上保持著一種沉默的默契，一路回到了袁府之中。
一到袁府，袁青山就鬆開了一直扣住顧今息的手，兀自在前方走得飛快，顧今息微微抿唇，沉默著跟了上去。
兩人一前一後入了袁青山的主院中，袁青山這才揮手遣退了所有的奴仆，反手將院門緊鎖，將自己和顧今息完全地封閉在其中，這才長呼出了一口氣。
袁青山回身，看著近在咫尺的顧今息，望著那張熟悉的容顏，一時間心中是又驚又詫，滿腹的話都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顧今息好歹也是經曆過一次這種對峙的人，較之袁青山，倒是要放鬆得多。
見袁青山訥訥不語，顧今息微微一笑，正對上袁青山複雜的神情。
“青山，這麽久不見了，都不請我這個老朋友喝一杯嗎？還是說……”顧今息一頓，盡力掩蓋下語氣間的落寞，“還是說我這個老朋友，已經沒有資格再與你這個當朝榜眼一同對飲了？”
袁青山神色一怔，他沒想到，顧今息竟然如此坦然地承認了此事。她這一坦白，倒是顯得自己枉做小人了。
袁青山釋然一笑，正對上顧今息的雙眸：“顧兄，好久不見了！”
聽聞這話，顧今息這才悄然呼出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心緒微微放鬆了下來，嘴角上揚成一個輕柔的弧度——這是這些日子以來許久不曾見過的真心笑容了！
袁青山將顧今息的笑容收入眼底，眸色一顫，隨即也不由地隨之放柔了些許。
他微微側過頭去，有些不敢直視顧今息過於明亮的笑容，笑道：“好了！有什麽事兒，我們進了屋內再說！”
見袁青山對自己並無芥蒂，顧今息含笑頷首，隨著袁青山入了內室。
待到再三確認過四下無人之時，袁青山這才關牢了房門，呼出一口氣，微微闔眸，過了片刻之後才真正做好準備，回身看向端坐在桌旁的顧今息。
即使是已經相信了秦青就是顧今息的事實，可是再看此刻的顧今息，袁青山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這個人，一顰一笑間，似有光暈流轉，傾城之色，絕世之姿，世間能夠與之媲美的恐怕也是不過寥寥而已。
驟然發現這麽一個美人兒就是往日裏那個與他們放肆笑鬧的“好兄弟”，無論心裏做了多少的準備，還是充斥著一種恍若夢境的感覺。
袁青山眸中滿是驚奇，圍著顧今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幾圈，語氣中盡是難言的驚訝：“今息，你……你怎麽會……”
顧今息早知道會被問及此事，隻是此時看著袁青山這般毫不掩飾的姿態，不由微微搖頭，長歎一聲道了聲：“此事說來話長啊！”
袁青山自然知道，無論這其中的真相為何，顧今息以一介女子之身入朝堂，又以琴姬之身隱於八王府中，必定是有著無數的難言之隱的。
想到自己往日裏還曾對顧今息的平步青雲，樂觀豁達起了嫉妒的心思，此刻想來，若她不是這樣的性子，隻怕單是這壓在她瘦弱肩頭的重擔就已經將這個柔弱女子給壓垮了吧……
袁青山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份愧疚，故作不在意地輕笑道：“無妨，若是有什麽不方便的，不說就是了。我答應八王爺暫且將你留在我的府中，就是存了讓你好好放鬆一番的心思。這幾日，你就把這兒當自己家一樣就好，不必擔心別的！”
顧今息聽到這種久違的一心為自己考慮的話，恨不得將自己的所有苦衷、所有心思都脫口而出，可是……
想到宮中和八王府內的緊張局勢，顧今息深知自己此刻的敏感身份，若是一旦有什麽不對，也許就會引得京中局勢動蕩，召來無數禍患！
顧今息微微垂眸，嘴角的笑意帶上了一絲苦澀：“青山，有些事兒……你現在不知道反而是更好，等到事情都塵埃落定的時候，我自然會將這其中的一切，事無巨細地親口告訴你！”
袁青山聞言，眼神一黯，心知顧今息終究是對他存了一分戒心。
不過，這也是難免的，不是嗎？畢竟他們曾經也並非是最親近的朋友，沒有道理為了他這個“居心叵測”的人冒這份險！
更何況……
袁青山心中一陣苦澀，若是慕雲霄將自己的“身份”告訴了顧今息，那麽，恐怕就連如今這份麵上的朋友之交都會隨之逝去的吧，就如同他和慕雲霄一樣！
輕歎了一口氣，袁青山低沉的聲音響起：“今息，你的苦衷我都明白，但是，你一定要記住一件事，無論何事，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你和雲霄，永遠都是我的好兄弟！”
顧今息見袁青山神色間有些異樣，不由心中生了疑，正待細問，袁青山卻是倏地傾身靠了過來，聲音中恢複了一如既往的調笑口氣。
“都這個時辰了，美人兒也該好好歇息一番了吧。若是累壞了，本公子可是要心疼的！”
顧今息一愣，隨即就是一陣哭笑不得。
袁青山此舉，為的不過就是轉移顧今息的注意力而已，當即退後了半步，直起身來，溫言道：“好了，我不逗你了，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吧，在我這兒自管好好休息一番吧，我會派人在門外守著，不會讓任何人擾了你的好夢的。”
顧今息含笑點頭，心頭溢上幾分溫暖的感動。
袁青山轉身出了屋，揮手召來等在門外的貼身小廝，悄聲吩咐道：“找幾個嘴緊的人來，給我將這房子守牢了，沒有我的吩咐，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
“是，大人！”
袁青山揮手，將小廝遣退了下去，微微揚首，看著天際的一道紅霞，神色間有些發怔。
他就這樣不言不語地望著，直到那抹殘陽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下，才似乎是回神一般，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眸中盡是堅定的神色。
今日耽誤的時間已經夠長的了，該做的事情，無論如何拖延，也總是要做的。
袁青山臉色一正，斂了斂身上的衣衫，款步而出，向著門外走去。
有些人，他也該去見一見了！
天牢之中，因為長久的不見日光，連空氣中都漂浮著一股腐朽的味道，似乎是在昭示著此處的黑暗，直讓人從踏入的第一步起就是一陣不寒而栗。
袁青山斂了斂頭上的兜帽，將自己的身形完全遮擋住，推門步入天牢之內。
還未曾走出多遠，便撞上了來回巡查的獄卒。
那獄卒見袁青山這副裝扮，頓時心生警惕，對視一眼，當即齊齊上前攔住袁青山。
“你是何人！這天牢可不是誰都能來的，還不速速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