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弘時
第十四回弘時
弘時在康熙六十年七月就得了個兒子，本想在皇阿瑪麵前多討些歡喜，可是皇阿瑪卻把他訓斥了，自己年紀不小了，可阿瑪還讓他在書房，什麽都輪不上，按理說娶了妻就算成人了，這不是明擺著偏向嗎，不喜歡自己就意味自己和帝位無緣，可阿瑪喜歡誰，現在阿瑪妻妾又多了許多，自己勝算又少了許多，必須找人聯手才行，在這朝上說得上幾句的，不就是八叔嗎，父皇登位後，八叔還得到了美差，加了爵位，看來阿瑪還對他忌顧三分，於是弘時決定往八叔那邊去，再說王懋竑也支持這事。
弘時的主動找來讓老八並不吃驚，他明白弘時的需要，老四不是笨人，在潛邸的時候，弘時就和自己走得近，說是老四不知道才怪，所以弘時來找他，他隻是勸弘時回去，聽阿瑪的話，莫要鬧情緒，但暗地卻想把棋子直接壓在他身上，他的確最有資格。
李玉桂再也消停不了了，她是個智商不怎麽高的女人，弘時的閉門羹讓她很生氣，弘時卻在謀著另一件事，自己幹，一直聽八叔說父親在老皇帝臨終前做了件大事，難道他能做得，自己就不能，既然八叔不幫自己，那就自己動手。
皇帝本身就是個謹慎之人，現在有那麽多敵人在跟前，在吃喝行走上格外小心，住處已改在原本倉庫的養心殿了，至少外麵不了解情況的人不會跑養心殿行刺，飲食方麵也十分注意，試吃太監這幾道關應該能防得住，隻是這一年來樹敵眾多，一年內補交欠銀把那些官員全惹毛了，何止是那些反賊要他命，連下麵的人都要防，老九他們去琉璃廠賣家產就是故意給自己難堪。粘杆處這些日子是忙得團團轉，人手不夠，但是選人必須是牢靠的，隻想著宮裏那些人是否可以用下，如熹妃邊上的李婆子，放在那裏陪熹妃整天繡花也太浪費了，另外還有那些在宮裏的高手。隻是李婆子自己答應給熹妃，必須自己去找熹妃要人，除李婆子之外她宮裏的人就可以調出五個，但是這就明擺著告訴熹妃，我派了多少人來監視你，當然這些人是不用出宮的，隻是在需要時要去粘杆處幫忙。
熹妃知道四爺無事不登門。
李婆子卻笑著說：“這次啊，是來找我事的，怕主子不高興，所以過來。”
熹妃說：“橫豎他是想好了，管我什麽感受，隻是你怎麽就答應他去粘杆處幫忙了？”
“還不是皇上說抓當官的嗎！”
“我奇怪，他殺當官的要你們做什麽，隻要下個令抄家，該抓的抓、該殺的殺，怎麽還要粘杆處偷著辦事，折騰什麽。”
“是爺不想連累他家家人，那些人也是因為俸祿低，大大小小都貪著點，有的人的家人也是無奈，明著處理的人已經夠多了，爺想網開一麵，讓他家人知道就好了，要不整個朝廷上就沒剩幾人了。”
“虧他想得出來，我答應就是了。”熹妃說，其實說不答應也沒阻止這件事。
弘時已經發現宮內的變動了，宮裏少了一批他忌憚的人，這正是下手的好機會，不知父皇派他們做什麽去了，但是自己什麽的人已經準備好了，他的老師王懋竑總是礙手礙腳說什麽不可大逆不道，幸好被趕回老家去處理他家那些破事了，最近各地官員為銀兩被逼得緊，自己動手拿他們做替罪羊正好，那個平時老在皇帝身邊的安公公這幾天也沒影，豈不老天幫自己。
宮裏來了刺客，一時大家慌了神，養心殿一陣騷亂，寧答應受了傷，倒在了血泊中，四爺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於是他叫道：“快去邊上燕喜堂傳熹妃護駕。”小六子跑了出來，他看見了燕喜堂裏果然有人，於是跑了進去，這兩天皇帝吩咐喜娘臨時搬到了皇上養心殿的西院住著，雖然隻有小小一間屋，也比冷清的鹹福宮好。聽說是皇上遇了刺客，要她救駕時，她竟然擔心起皇上的生命，她害怕見不著他了，想起他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往養心殿跑，最近安義不在，因為那些侍衛武藝不如人，宮裏沒人擋得了刺客，要不然皇上也不會想起她。
養心殿大殿裏已經是一片狼藉，刺客還沒得手，喜娘脫下了腳上的鞋子丟了過去，那旗人的鞋子鞋底是木頭做的，隻聽鐺的一聲，刺客的劍斷了，刺客也慌了，這是多大的勁道，來人武功恐怕在自己之上。
雖然刺客隻有一個，隻是把他擒住不容易，想傷害皇帝已經沒可能性了。蒙麵人的出現讓刺客摔了大跟頭，現在刺客隻想逃，但是對方才幾回合就把精疲力盡的他拿下了。當時眾人都盯住了這個製服刺客的宮人，其實雍正養了大量高手的事實又一次擺在了他們眼前，因為來人雖然蒙麵，但是身著宮裝，梳著兩把頭，一看就是宮裏女眷打扮。蘇培盛輕輕提醒道：“主子快回進去，別讓人瞧見。”
蘇培盛認得自己，喜娘進了皇帝的寢室，把蒙在臉上的帕子取了下來。
“奴才還真不知道主子有那麽好的身手。”蘇培盛讚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喜娘說。
“瞧您說的，這宮裏女人衣著打扮可都有規矩的，所以奴才怕他們瞧出什麽。”
喜娘坐在了梳妝台前，理了理妝容，蘇培盛去隔壁的燕喜堂娶了一雙新的鞋子，剛才為追刺客，喜娘的鞋都掉了，這種花盆底的鞋真不適合飛奔。
外麵差不多安靜了，喜娘準備回去。卻被皇帝攔下了。這場驚嚇倒讓四爺明白宮裏也不安全。
“再陪朕一會，他們都去處理那刺客的事了。”四爺說。
“你不應該把人都派出去，這個殺手不弱。”喜娘說道。
“這不，我就想賭一賭，總想沒那麽巧，我看有內鬼。這次多虧你趕來。”四爺說。
“臣妾不想淌這渾水，隻是小六子救主心切。寧答應死得冤，如果臣妾早些過來就好了。”
“這次多虧他們，更要謝你了，沒料到你會過來，這殺手武功不差，要沒有你幫忙，還不止死一個答應。寧答應是個好人，我要給她應有的，以妃的禮儀下葬。”雍正很清楚武氏是什麽人，她就是為保護自己，放在身邊的。
“她在潛邸就陪爺了，爺心底不是喜歡她嗎？可為什麽沒封她？”
“你連這也不明白嗎？我怕人害她，她溫柔賢淑，我早就按嬪位為她準備好詔書，你知道我忌諱她，怕她對她不利，因為她太美了。”
“江南有淑人，誰人不愛，四爺，你到底愛過誰？”
“好像我也跟你說過愛你的話，你問這個問題不是為難我嗎？”
“臣妾知道，爺你沒愛過任何人也許你都愛，你心裏根本就沒我們，隻有江山而無美人。”
“難道你在我的位置上就能有美人？笑話，你是看我痛苦就開心。”
熹妃低頭不語了，因為她感到爺也是身不由己。自己今天竟然救駕了，以前總想著別人害皇帝時，自己不能插手，這自己既然殺不了他，讓別人殺總可以，而如今卻做起了滿清皇帝的保鏢。
“朕累了，要休息一會，蘇培盛你去告訴他們別把今天的事傳出去。”
蘇培盛轉身出去了，熹妃輕輕地幫皇帝鋪好了被子，扶著他上了床。
“四爺，您老了不少。”熹妃說道，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用您這個字眼，眼前的四爺頭發已經開始花白。
皇帝握著她的手說：“能讓朕依靠著你嗎？”
熹妃點了點頭，輕輕地把他的頭擱在了自己的腿上，雍正很快就睡著了。
喜娘雙手撫摸著這個腦袋，這竟然就是一國之君，他睡得很香，他竟然不怕自己殺了他，誓言呢？這個誓言看來實現不了了，如今這滿清皇帝的腦袋就在自己手裏，可怎麽也下不了手。而他為什麽會睡得那麽香，他真的問心無愧嗎？兒子，兒子是什麽人，自己竟然為滿清皇室生下了繼承人，這對父子簡直就是自己的死穴，怪不得他能睡得那麽安穩。不，也許爺真的累了，自從君臨天下以來，他就沒睡過一場好覺，他簡直在折磨自己，一個追求完美的男人，怎麽能讓自己的眼睛裏容下沙子呢。
過了一個時辰，蘇培盛回來了，他打聽了初步審訊的結果，看著萬歲爺正睡著，於是偷偷對熹妃說道：“殺手招供了，是……”
熹妃聽了麵色都變了，連說：“怎麽會這樣！這孩子難道真會這樣做？會不會搞錯。”
皇帝似乎感到了熹妃的身子出現了不正常的顫抖，突然睜開了眼。
蘇培盛報道：“據殺手交待，是三阿哥弘時派的殺手，不是什麽江湖人士。”
“你們沒有冤枉人吧！”皇帝說道，“我實在不明白，弘時怎麽會這樣對待自己父親。”四爺說這句話時淚流滿麵。
“殺手一開始一直說自己是紅花會的，後來我們扒了他的衣服，發現了身上一個特殊的標誌，這標誌可以證明他是八王爺身邊的人，不過他招認是三阿哥弘時雇他行凶的。”蘇培盛稟報道。
“你們兄弟的榜樣早在那邊了，如果我沒記錯，民間都說當年太子就是因為這事觸動龍顏的。”喜娘說道。
“你別胡說，你還真是小婦人，頭發長見識短，你哪裏聽來的，我對太子為人清楚得很，他不會這麽做，後來父皇不又恢複他太子之位了嗎？太子是人當的嗎？他們都把髒水往他身上潑，雖然我二哥出身顯貴，有著臭脾氣，但不是那麽險惡之人。”
“那也許是我不對，外麵可都那麽說的，我也聽到點。”喜娘憋著嘴說，自己怎麽會去參合這種事呢，把道聽途說的都說了。
“不怪你，你可知道我是怎樣的人，在這裏，我是孤家寡人，你再不理我，我找誰去訴說，是的，我當時就有私心，我要留下你聽我說話，話說重了，你也別不高興。”
“三阿哥弘時來請安了。”門口太監叫道。話音還沒落，弘時已經大踏步直接進了養心殿後寢宮。
弘時想得太美了，他的人並沒有完成任務回來。看來他低估他的老子了，想想也是，這象棋中將邊必有士保護，可是還真看不出士在哪裏。弘時也想搞清楚殺手最後的情況，於是借口向父親請安來打聽情況，侍衛們都說萬歲爺遇刺了，凶器上有劇毒，幸虧皇上沒被刺中，一位宮女替皇上擋了那劍，還有人製服了刺客，那人是小六子去叫的，至於是誰，這宮裏人都不知道，因為粘杆處的人曆來做事神出鬼沒。不過也許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必須知道事情的真相，真相就在養心殿的最裏麵。
當他看見龍床上的皇上和熹妃時嚇了一跳，他一度以為父皇已經歸天了，而現在卻在四弟娘的身邊靠著，自己的娘都很久沒有這樣的待遇了，看了讓人嫉妒恨。他還算冷靜，於是就跪下請安。他的眼裏有幾絲驚慌。
雍正皇帝說道：“讓他回去，朕要休息了。”
喜娘看著這情形就知道那殺手的話真實性了，這皇帝就寢的地方除了臨幸的女眷，哪能讓成年的兒子進來。
弘時走到了殿外，輕聲問自己安插在皇帝身邊的值事小太監：“這裏有事發生嗎？”
小太監說道：“今個沒什麽大事發生。”因為蘇公公已經交待了每個人，小太監可不願為此擔事。
弘時被父親徹底冷落了。他卻以為他的殺手拿了他的錢逃了，無人得知這事。
雍正卻強忍著，他不希望太子之事重演，是棋子也要用在合適地方，何況是自己的兒子。熹妃卻暗自擔心起自己兒子來，弘曆隻記住四個字“安分守己”才行。
前殿已經有些官員前來晉見了，雍正起身往前殿，熹妃也有些困了，尋思著去燕喜堂躺一會，蘇培盛卻一把攔住了她：“今個皇上還要去趟廉親王府，人手不夠，望主子能幫個忙，扮成侍衛相隨。”
喜娘歎了口氣：“我這可是自己找來的麻煩。”
八爺不會不知道四哥為何而來，加上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他知道四哥要動手收拾自己了，隻有他的傻福晉還以為這是天大的恩賜，自己送上去招罵。
皇帝說她為婦善妒，罰她回娘家靜思。
喜娘看著八福晉搶天搶地地哭，也不能幫上什麽忙。
四爺倒輕輕在她耳邊解釋道：“朕不想傷及兄弟感情，對於八福晉回娘家既是警告又是將來事發少一個人受苦。”
喜娘知道四爺的脾氣，他自己有自己的計劃，旁人說了也沒用，但是令喜娘萬萬想不到的是，八福晉回到娘家後沒多久就自盡了。這八爺的處境就更困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