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鏡中映心猿

  「鏡中映心猿，花海生意馬。水去留長恨，月來任自在。」


  「鬼門四重天，鏡花水月，不知道這個小不點能闖到第幾重……」


  「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引動『鏡花水月』，千萬不要在幻境中夭折了才好……」


  普渡之舟上，崔子玉看著羅冥與「惡鬼羅冥」一番激戰，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碧落、黃泉，開啟第二扇『鬼門』吧，這個小子恐怕一時半會走不出鬼門四重天。」


  崔子玉話音一落，碧落黃泉二人便出手打開了第二扇鬼門，引導望鄉台上眾人從第二道「鬼門」闖關。


  而崔子玉則在說話的同時便已經轉身離去，好似剩下的事都已經與他無關。


  只不過，在崔子玉轉身的同時，羅冥正在闖關的第一扇「鬼門」突然間便籠罩了一層七彩迷霧，眾人再也沒法看清霧中景象。


  「小子，祝你好運」


  崔子玉一邊走，一邊暗中撫摸剛收回袖中的七寸黑筆。


  這隻七寸黑筆彷彿感受到崔子玉心中所想，竟然輕輕挑動幾下，彷彿在附和崔子玉。


  ……


  羅冥不知道，其實從一開始，「鬼門關」便已經判定他擁有進入活死人城的資格，他其實只要什麼都不做，那個「惡鬼羅冥」很快就會自動消散。


  但殺手生涯使得羅冥具有強大的攻擊性，面對對手，羅冥下意識就發動了攻擊。


  羅冥一出招，冥冥之中自有感應，於是一場特殊的考驗，正式開始。


  鬼門四重天第一重，「鏡中映心猿」，說穿了，不過通過一種極致的幻術手段，製造出一個羅冥的複製體。


  當然，一開始，這一個複製體只是虛有其表，只要不去管它，它很快就會自行消散。


  但是，在吸收了羅冥的力量之後，這具複製體便已經擁有了內在，要是不把這具複製體殺死，羅冥永遠也無法擺脫幻境。


  這些羅冥自然都不知道，但是羅冥現在仍然感覺有一萬隻羊駝從腦海中奔騰而過。


  明明知道是幻術，但就是找不到破綻，這種感覺實在是太不爽了。


  而且經過良久試探，羅冥已經確定以及肯定，單憑體術手段，是絕對無法幹掉面前這個西貝貨的。


  當然，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面前這個西貝貨，打法實在太流氓，什麼都不做，一心一意複製羅冥的動作，而且複製的完美無缺，甚至就連提氣運勁的方法都一模一樣。


  這簡直令人驚悚。


  所以，羅冥現在雖然有無數手段，但是生平第一次在出手時產生遲疑，天知道是不是用出來後會不會被複制。


  「大哥，你要不要那麼敬業，連表情都裝的那麼像……」


  羅冥看到「惡鬼羅冥」像他一樣露出一個聚合著驚訝、忌憚、無奈等等情緒的表情，忍不住吐槽道。


  「大哥，你要不要那麼敬業，連表情都裝的那麼像……」


  羅冥愕然：「我去，連我說話你也要學……」


  「惡鬼羅冥」同樣愕然：「我去，連我說話你也要學……」


  看到對面那個西貝貨，像機器人一般機械地複製著自己的一切，羅冥腦中突然閃過一道靈光，

  神情一動，羅冥故作生氣：「混蛋，不許學我……」


  「惡鬼羅冥」同樣生氣：「混蛋，不許學我……」


  羅冥突然笑了起來。


  「惡鬼羅冥」同樣笑了起來。


  羅冥仰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惡鬼羅冥」同樣笑得毫無形象。


  在「修羅瞳」羅家，羅冥那個曾經被所有所有族人都視為家族未來希望的大哥羅鴻，是一個幻術天才，據說他初巫時的幻術水準，就已經超越很多中巫了。


  這樣一個幻術天才，對幻術自然有一些獨到的見解。


  羅鴻曾經在家族的藏書閣中看到一本羅鴻在半步中巫時的著作，裡面詳細記載了羅冥當時對幻術的理解。


  因為覺醒了「萬象」瞳術，羅冥對這本《幻心》曾經詳細拜讀。《幻心》裡面記載了羅鴻對幻術所有的思考，裡面隨筆提到羅鴻曾經無意中萌生的一個理念。


  羅鴻認為，所有的幻術，針對的其實都是人的思想，而人的思想是永無止境的。


  一念生則心動，心動則七情六慾生，七情六慾生則萬物生。


  而眼耳鼻舌身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種種，不過是「萬物生」的具體表現。


  根據這種理念，幻術的最高境界就是控制人的思想，而反過來，只要停止一切思想活動，就可以不受任何幻術的侵擾。


  控制人思想什麼的，羅冥表示，作為蠱道傳人，實在沒有必要用幻術這種東西。


  而停止一切思想活動，羅冥曾經悄悄試驗了幾次，發現根本不可能做到。


  所以，對羅鴻這一理念，羅冥當時只是一笑而置。


  但是現在，當羅冥看到面前這個西貝貨如同一段電腦程序完美複製自己的一切時，羅冥突然靈光一閃，也許……羅鴻說得是對的？


  自己無法停止思想，但是卻可以調節自己的情緒，達到一個無悲無喜的境地，最後無限接近停止思想。


  可以一試！

  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羅冥深吸一口氣，散去了身上的一切勁力，收斂了所有的殺氣，儘可能地忘記所處的環境，把心靈無限的放空。


  漸漸地，羅冥的心開始平靜下來。


  羅冥一直有一股戾氣壓在心口，羅冥自己並沒有感受到，但是這股戾氣勾連了羅冥前世今生一切不好的回憶。


  雖然這股戾氣現在隱而不顯，但是將來總有爆發的一天，而且一旦爆發，後果未必不堪設想，但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就是所謂的「心魔」。


  如今，羅冥在外界的壓力下，抱著賭一把的心態，試著把自己放空。


  放下修行，放下愛恨，放下一切。


  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開始的時候，羅冥總是雜念叢生，直到羅冥徹底豁上一切，強迫自己忘掉所處的環境，忘掉自身的危機，才終於平靜下來。


  但是接下來，羅冥又下意識開始運轉修行功法，這是前世今生共同養成的習慣，實在是不可能一下子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