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別無選擇
卻說蘇謹晨服侍了陳逸斐用早飯,又眼見著他把葯喝完,這才在芷蘭的催促下回了房。
想著前頭二夫人的囑咐,蘇謹晨也不敢休息,只稍作了一番梳洗,又重新換了身素凈衣裳,便去了二夫人的念安堂。
二夫人本來正在抄經,見她來了,才擱下筆回了主位上坐下。
「二少爺這會子在做什麼?」
「才剛吃了葯,正在屋裡頭看書。」
二夫人這才放心地點點頭,嘆道,「平日他忙得連人都見不著幾回,更是三天兩頭地不著家……如此卻能在家好好歇上段時日,調理調理身子,也算是因禍得福了。」
蘇謹晨淡淡笑了笑,垂眸恭順道,「夫人說的是。」
二夫人想了想,才道,「我叫你來倒也沒什麼別的話,就是問問你昨晚上的情況。他回家時可是傷得十分厲害?夜裡疼不疼,睡得好不好?那孩子嘴硬,我只怕他在我跟前是一套說辭,背地后又是另一番景象。」
蘇謹晨聽了心中忍不住感慨:能為一個人勞心勞神,細緻入微到這般地步的……恐怕也只有自己的親生母親了吧。情不自禁又想起自己的娘親——現在也不知身在何處……心中不覺生出幾分酸楚悵然。
「二夫人放心,」蘇謹晨暗暗收了愁緒,只柔聲說道,「雖則正骨的時候是有些難熬,但大夫用過葯之後二少爺精神就好多了。夜裡睡得也十分安穩,除了起來喝過一次水,再沒怎麼翻騰過。一覺睡到卯初才醒,並無什麼明顯不適。」
「嗯……」二夫人一邊聽一邊點頭,「你很仔細……往後夜夜也都要如此。」說著,看向她的目光比先前還要和善許多,「你們爺素來是個省事的,早兩年屋裡就芷蘭那麼一個大丫頭服侍——你又不是不知道,芷蘭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哪曉得怎麼服侍人?也幸虧如今又有了個你,我也就放心多了。只要你用心把你們爺伺候好了——」二夫人說著,忽然意味不明地頓了頓,「他好了,你將來自然也就好了。」
聽這話的意思,怎麼隱隱透著幾分古怪……
蘇謹晨心裡想著,面上卻未顯半分,只垂著眼睛答道,「二夫人過譽了。芷蘭服侍二少爺一向極為盡心,就是奴婢也多有不及,許多事情都要向她請教……再者服侍二少爺本就是咱們分內之事,便是二夫人不吩咐,奴婢也不敢有一絲一毫懈怠……二夫人儘管放心。」
「你這孩子,平日里見著也是冰雪聰明,怎這時候又糊塗了呢?」二夫人卻笑眯眯地拉起她的手,顯然沒打算就此放過這個話題,「我原本見你長得這般出眾,還擔心你是那仗著自己貌美,行事輕浮淺薄之人。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竟真是個萬中無一的好孩子——知子莫如母,你們二爺對你,自也是格外看重的。」
她說著,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當初雖是老夫人做主把你給他的,可他若是不想要,大可以想個法子把你支去旁的地方——從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先例。你既是他自己選的……」二夫人微微遲疑了一下,最後還是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像他這樣年紀的爺們……有些事,也早該有個人開導開導了。」
蘇謹晨驚得目瞪口呆。
開導?開導!
一個昨晚上才剛從像姑堂子逛回來,年逾二十的成年男子,需要她開導?
開什麼玩笑?!
蘇謹晨登時漲紅了臉,惶恐道,「夫,夫人……」
二夫人只當她是太意外了,遂慈祥地點點頭,安撫地拍拍她的手,「你也知道陳家的規矩……現下你們二爺尚未娶親,便是通房,也不可能過到明面上——免不得要先委屈你些日子。但你也莫要擔心,名分上雖是委屈了些,但月錢用度一切都比對著姨娘的份例來。何況你們二爺也是個重情義的……將來總不會虧待你就是。」
…………………………
蘇謹晨回敬自齋的時候,陳逸庭剛陪陳逸斐說了會兒話,正從屋裡出來。
見她回來了,陳逸庭的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喜色,對著她溫聲笑道,「你去哪兒了,剛還說怎麼沒見著你。」
蘇謹晨精神還有些恍惚,聽了他的話半天才反應過來,勉強笑道,「是、是啊……剛才二夫人喚我過去問了幾句。」
陳逸庭先是一愣,想想二伯母找蘇謹晨大約也是為了打聽陳逸斐傷勢,也就沒再多想,只低頭笑問道,「我的東西可做好了?」
蘇謹晨一顆心七上八下,所有心思都在剛才二夫人那番話上,此時忽然被陳逸庭這麼一問,頓時就有些發矇,只怔怔地仰起臉,瞪著一雙迷茫的大眼睛問道,「……東西?什麼東西?」
「還真忘了啊。」陳逸庭無奈地笑了起來。「就是你綉那個菖蒲紋的荷包啊……昨個兒可說好了要送我的,」陳逸庭故意打趣道,「你總不會說話不算數吧?」
蘇謹晨這才想起來,忙說道,「哦……那荷包我已經綉好了,就在屋裡。你且等一等,我這就去拿。」
蘇謹晨說著,趕緊回下人房找出自己一早就做好的荷包出來。
陳逸庭真就老老實實地一直站在廊下等她。
「我的綉工也算不得好,只能勉勉強強綉成這樣……你別嫌棄才好。」
原先蔥翠的菖蒲之中,停著一隻小巧的紅蜻蜓,恰恰蓋住了先前弄髒的地方。
荷包下面還綴著五彩的絡子,精緻高雅又別有情趣。
「哪裡不好了,分明就好看得很。」陳逸庭愛不釋手。「我房裡的丫頭沒一個比你手巧的,等著也叫她們來跟你好好學一學。」
蘇謹晨搖搖頭,「四少爺就別取笑我了。這荷包你要覺著可用便用,若是不好,只管扔了就是。」
「可用,自然可用,待會兒我便回去繫上。」陳逸庭喜歡之情溢於言表,跟她告了聲謝便拿著荷包高高興興地走了。
蘇謹晨獃獃地站在院子里出了會兒神,才打起精神走進屋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