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百花舊友
陳逸斐出來時,蘇謹晨已經恭敬地候在外面。
「你就一直在這兒等著?」他快走幾步上前,皺著眉不高興地問道。
蘇謹晨抿了抿唇,怯怯道,「不是爺叫奴婢在外頭等著的么?奴婢可不敢再去別處耍了……萬一耽誤了爺的正事——」
陳逸斐一怔,剛想要開口解釋,卻對上蘇謹晨狡黠的眸子——
「頑皮。」他笑著伸過手去捏了捏她藏在袖子里的小手。
還好,暖暖的。
蘇謹晨臉微微一紅,卻沒有拒絕,只甜甜笑了下,解釋道,「我剛去茶房裡坐了一會兒……裡頭暖和著呢。」
陳逸斐含笑點頭,雙手負在身後,「走吧。」
「是。」蘇謹晨乖乖應道,垂首跟在他後面,一前一後出了念安堂的院子——
陳逸斐忽然停下腳步。
蘇謹晨正有些詫異,卻見他又退回來幾步,直到與她相齊,才低著頭溫聲道,「剛才在裡頭可嚇著你了?」
蘇謹晨微微一怔,輕輕搖了搖頭。
他卻唯恐她誤解了自己的意思,認真解釋道,「有些話我方才不便直說,只能——」
「我知道。」她忽然開口打斷。
陳逸斐一愣。
蘇謹晨微揚起眼,輕柔的陽光灑落在少女白皙如玉的小臉上,帶著淡淡的溫暖。
「我知道,」她聲音輕軟,「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您總會護著我的。」
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波光灧瀲,宛如兩彎清澈深邃的湖水,只笑盈盈望著他。
身後幾株梅樹含芳吐蕊,隱隱有風吹過,只見花枝輕顫,艷如朝霞……卻不及她半分婀娜。
陳逸斐有一瞬間失神。
只覺得剛才似乎有什麼悲傷決絕的東西好像流星般自她璀璨明亮的雙眸中劃過,等他再想要回頭細究,卻又什麼都找不到了。
是自己多心了吧……他不由想。
一定是先前聽了母親那番話,對她……太無奈也太心疼的緣故。
「是,」他溫潤寵溺地笑了笑,點頭道,「我會一直護著你。」
他能給的承諾不多,照顧她,不讓她任人欺負……是他的底線。
少女愉快地挽起唇角,柔聲道,「您這句話……奴婢可是會一直記著的。」
「好,」他笑應道,「你若肯時時記著,我才真可以放心了。」
蘇謹晨莞爾一笑,嬌羞地垂首掩住眼裡再也抑制不住的那層薄霧……
兩人就這麼並肩走了一會兒。
午後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他們身上,讓她忍不住想……若是這條路,長到永遠都走不完,該有多好。
可惜陳逸斐還要去書房處理公務,他們只能在臨近敬自齋的小徑上問道揚鑣。
「我今日需忙得久些,晚膳擺在書房……你什麼都不用做,只回去好好歇著,有事就交給旁人。」他臨走不忘叮囑道。
「奴婢省得。」蘇謹晨含笑點頭,又踮起腳幫他重新整了整斗篷,「您傷才剛好,也莫要太辛苦了。」
「好。」他溫聲應道,待她終於整理完了,才轉身大步走向外院。
蘇謹晨卻沒有動。
她只靜靜地站著,直到遠處那抹背影再也看不到了……
笑容慢慢凝固在白皙的臉上……
少女堅定地轉身,離開。
…………………………
過了中午,百花居早早地熱鬧起來。
「女兒們,好好招呼幾位大爺!」
「是,媽媽!」濃妝艷抹的姑娘們蜂擁而至,一個個只穿著單薄輕透的薄衫,環肥燕瘦,性感旖旎。
鴇母臉上笑得跟朵花一般,在幾個貴客之間周旋了幾句,才扭著那不甚纖細的腰肢,咯噔咯噔下了樓。
「媽媽——」樓下一龜公滿臉堆笑迎上來。
「知道了。」鴇母甩了甩手裡的帕子,「再有客人都往樓上頭帶,莫要打攪了我這位嬌客。」
「哎,哎。」那龜公連忙應著退了下去。
鴇母風情萬種地攏了攏鬢角的秀髮,又彈了彈裙擺上想象出來的褶皺,這才慢條斯理地推開最東頭雅間的房門。
裡面早已等候著一位美麗的少女。
白底蓮花紋斗篷下一襲橘黃色襖裙,只襯得女子如玉肌膚越發欺霜賽雪,出塵脫俗猶如畫中仙子一般……
她只怔怔地望著窗外蕭索的海棠樹出神。
見那門忽然開了,少女才緩緩轉過頭來。
「哎呀,若熏姑娘久等了。」風韻十足的笑容出現在鴇母早已不再年輕的臉上,看得蘇謹晨心裡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媽媽……」她忙起身,畢恭畢敬道。
老鴇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不必這般客氣。」說著大喇喇在蘇謹晨對面坐下,開門見山道,「姑娘今天怎的跑到這地方來了?」
少女局促地擰著手裡的帕子,期期艾艾道,「我……我……」
「行啦。」鴇母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姑娘從前好歹叫我一聲媽媽,我也是真心拿你當女兒看待……你有什麼話直說就是。」
蘇謹晨苦著臉沉默了一會兒,才好像終於下定了決心一般。
「我今天來……」她輕啟朱唇,柔聲說道,「確實是有個不情之請,想請媽媽幫忙……」
「哦?」鴇母不由挑了挑眉,自己慢條斯理從托盤裡拿了個茶碗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喝一邊把蘇謹晨自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我瞧姑娘今天這身裝束,在陳大人跟前,想來也是極有臉面的……卻不知姑娘有什麼事情是陳大人擺不平,咱們百花居卻能幫得上忙的?」
少女默默咬著粉嘟嘟的唇瓣,一副欲言又止的為難模樣。
鴇母見她這般,心裡早猜出了個大概,只花枝亂顫地笑起來,「按理說,咱們這裡別的倒是沒有,唯獨那閨中秘術,還能教的上姑娘一二。」她說完故意一頓,自己先搖了搖頭,「可是姑娘也不應該呀……想當初你剛來咱們百花居的時候,可是被花先生親自調教過的,照理……應該足夠讓陳大人滿意了……」她說著從胸口抽出帕子矯情地掩了掩唇角,嬌笑道,「難道是咱們陳大人……另有什麼特殊嗜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