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血月之下
恢復神智后，莫鳴珂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一個通體由石頭堆砌成的大房間，他與亞姆站在房間的正中央，四周的地面上鋪灑著不知道是什麼生物的鮮血，這些鮮血像是沸騰了似的在冒著泡，仔細看清楚才發現，血跡組成了一個極為複雜的魔法陣。
莫鳴珂移步至一扇斷裂的石窗前，透過闊口向外望去，他發現自己所在的房間離地面至少有五十米。夜色下，一輪血色的月亮立在當空，不遠處有一片森林，籠罩在凄迷的濃霧中，黑色的怪鳥成群飛過，發出尖銳的悲啼。
「真是有夠陰森的。」
「魔王的住所要的就是這種氣派。」亞姆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樣，說道：「我們現在在城堡的西塔樓，需要帶您熟悉一下這裡的環境嗎？」
「當然要！」
他們順著螺旋型的石梯下樓，來到一條看不到盡頭的過道。
「這裡可真夠大的。」莫鳴珂感嘆道。
城堡的房間數量之多令人咋舌，莫鳴珂覺得自己就算在這裡住上幾個月也很難做到不迷路。
亞姆走在前頭領路，他們穿行過一條條如迷宮般的甬道，逛了片刻過後，莫鳴珂感到有些不大對勁，只見所有的房間里，除了蜘蛛網、灰塵以及爬來爬去的蟲子外，沒有任何東西。接著他們又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所見的房間依舊是那般空空如也，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越往下層走越潮濕，蟲子也越多。莫鳴珂原本興奮的心情逐漸跌到了谷底，他終於忍不住問道：「這些房間是用來做什麼的啊？」
「以前是用來堆放魔法物品的。」
「那麼現在怎麼全空了？」
亞姆耷拉著腦袋說道：「在您的靈魂碎散之後，城堡遭到可恨的勇者們一次又一次的掠奪，他們搶走了所有值錢的東西.……」
「WTF？勇者不應該是正義的化身嗎？居然四處搶劫良民？還有沒有王法了？」話一說完莫鳴珂才醒起自己現在是存在於勇者對立面的魔王啊！而且……是個淪為勇者經驗包的悲劇魔王。
亞姆攥緊小小的拳頭，忿忿地說：「換做是以前，他們聽到主人的威名都會嚇得尿褲子，更別說闖入城堡搶東西了！可恨的勇者們！」
「該死的蟲子！」
一隻沒頭沒腦的小飛蟲撞到了莫鳴珂的臉上，他雙掌一合將小蟲拍死，正準備將蟲子揩掉，亞姆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小蟲搶過來塞進嘴裡。
「你竟然好這口……」莫鳴珂鄙夷地看著亞姆，吐槽道：「我們現在到底在參觀什麼，昆蟲樂園嗎？這個破地方除了蟲子還有其他東西嗎！我的爪牙們呢？說好的僕人和奴隸呢？連一個爪牙都沒有的魔王還能稱作魔王嗎？」
面對莫鳴珂的吐槽，亞姆十分淡定地回答道：「別著急魔王大人，我這就將他們召集起來。」
只見亞姆念了一串簡短的咒語，聲音便像廣播一樣響徹整座城堡每個角落：「血月城堡全體聽令，立即前往主廳恭候魔王大人歸來。」
「啊哈！終於有那麼點像樣了！」
他們移步至城堡主廳，這裡是一個巨大且空曠的房間，天花板高達二十餘米，高台上，原本應是魔王寶座的地方如今被一張缺了一條腿並有蛀蟲的破舊木椅取代，三人合抱的石柱整齊威嚴地列在高台兩側，昏暗的燭光照不透整片深邃。
一個身影正立在大廳正中靜靜等候。
亞姆快步走向「魔王的寶座」，單膝跪下並扶住椅子的瘸腿，用一種讓人聽了會蛋顫的高亢音調唱道：
「闢地開天出混沌，亘古悠悠一魔君，
魑魅魍魎齊際會，為鬼為蜮沆瀣聚，
極惡召來掀腥風，雄霸西方萬人敵；
雄霸西方萬人敵，問鼎八荒龍蛇踞，
南懾戮厲神破碎，北撼藏影骨肉離，
東震紅蓮肝膽裂，三魔俯首稱魁桀；
三魔俯首稱魁桀，懲善揚噁心隨意，
勒索行乞小殘疾，猥褻下蛋老母雞，
懷中抱月享歡愉，九天恣意行無忌；
九天恣意行無忌，四方來者無孑遺，
復戰紅希勝券握，義士勇者掩面泣，
今日魔王再降臨，血月群妖皆歡喜！」
唱罷，亞姆那雙晶瑩剔透的大眼睛靜靜注視著莫鳴珂，顯然在等候魔王大人登上「王座」。
莫鳴珂強忍住想把亞姆掐死的衝動，大步衝上去一腳將破椅子踢飛。
「魔王大人息怒！有話好好說！」
「你可別告訴我整個城堡就剩下這麼一個人！」
亞姆假裝驚訝道：「奇了怪了，其他人哪去了？難道都投誠勇者了？」
莫鳴珂露出懷疑的表情，質問道：「你從一開始就在忽悠我對不對？」
「哪能！屬下可不敢欺騙魔王大人！」亞姆趕緊說道。
莫鳴珂打量著立於廳中的僅存的奴隸，他看上去至少活了有一百多年，髒亂灰白的鬍鬚像樹根般隨意伸展著，就算這上邊長出蘑菇也不會讓人感到奇怪；他的身上隨意披著一塊破布，乾巴巴的四肢就像是枯萎的枝幹。
莫鳴珂揶揄道：「大爺，您老該退休了吧？」
亞姆卻說：「您別小看這位戰士，他可是百里挑一的精銳，一個打十個絕對不在話下！」
莫鳴珂鄙夷地看著小妖精說道：「我信你就有鬼了。」
「屬下絕無半句假話！」亞姆的聲音都發顫了。
莫鳴珂嘆了口氣，又問：「那他叫什麼名字？」
「屬下也不知道，奴隸向來沒有名字。他們只管執行命令。」
莫鳴珂對老人說道：「看你的樣子倒很像是一棵古樹，以後就叫你老樹好了。」
看著眼前的兩個隊友，莫鳴珂不由得暗自苦笑，一個欠扁至極的小妖精，外加一個行將就木的老大爺，這樣的陣容談何成就霸業？談何強搶民女？恐怕連基本的生存問題都難以解決吧？
「你們平時都吃些什麼？城堡里有種蔬菜水果之類的嗎？」莫鳴珂問道。
「您大可不必擔心食物問題，咱們雖說什麼都缺，但就是不缺魔法蠟燭和食物。」
說起來莫鳴珂也有大半天沒吃東西了，此時提到食物，肚子不由得咕咕叫了起來，於是他吩咐亞姆準備晚餐。同時心中默默祈禱可別再出現什麼狀況了，現在的情況已經夠糟糕的了。
然而過了半晌，亞姆用小手捧著一簇活蹦亂跳的小蛆走到莫鳴珂面前。
「魔王大人！看屬下找到了什麼？這些可都是最新鮮肥美的喲！」
莫鳴珂盯著蠕動不斷的一堆白色活蛆愣了數秒，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一張生無可戀的臉消融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