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是人，干出來的事？
剛子的這句話講的斷斷續續，聲音很低，也不太清晰，可悟空根本來不及讓他重複，他本人就已經支撐不住，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剛子！醒醒！喂！」
悟空趕緊抓過他的手，分別在手腕、頸側探了探，幾秒后，本來凝重至極的臉色略微緩了緩，然後又加大聲音朝著他大叫了幾次，但全無反應……
悟空不是學醫的，懂得也只是從小梅那裡耳濡目染下聽來的最淺顯的皮毛，如果只是皮外傷那還有辦法包紮救護，可剛剛他又經受了那種程度的撞擊，現在誰也不清楚他體內的狀況到底是什麼樣的，萬一有血管破裂、器官出血，那外力觸碰很可能加速他的死亡……
剛弄出新傷才過不久就又添致命傷勢，已經嚴重危急到他的生命，救護刻不容緩……
「他的情況如何？要不，你在這裡看護他，我立刻回去找老爺子和小梅他們……」
看悟空切脈之後的神色，沈煉知道這個人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現在，倒是應該感謝這一段路都是上坡了——上來確實不容易，但回去的路勢必會很快。說話間，他已經快速迴轉身體，就要朝著那輛破自行車跑去……
同時，他的大腦也開始飛速運轉，腦海中不斷閃過一切可能與這件事相關的關鍵點。
採購、小韋、重傷、金樓、贖人……
再結合這兩天里的一切見聞，尤其是先前瑞先生讓他特別注意過的那個小韋的「自私」、「貪婪」的脾性，自然而然的在他心裡隱約有了個模糊的想法。
而這其中關鍵的關鍵就在於：金樓。
不難猜那是個什麼地方，這種滿帶珠光寶氣的名字本身就有一定的暗示，再加上有能讓剛子恐懼到，不但冒險騎著機車走小路，更是在下坡路段都急行以加速節省時間搬救兵贖人的程度，它施行的手段必定殘酷，擁有的能量也肯定非比尋常！
按著這條線想下去，事情就比較簡單清晰了：
八成是「小韋」他們幾人在小鎮中賣了上次採食后剩下肉食拿到了錢，卻沒去買寨中人所需的日常消耗品，反而帶著採購費或是自願、又或是被人哄騙著進了那個帶著銷金窟性質的「金樓」，如今，恐怕不但被完全榨乾了採購費，欠下一屁股債，估計連人身自由都受到威脅……
一樁典型的爛人拖累團隊的爛事！
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沈煉對這件事僅有的一點好奇也隨之消失殆盡……
「我先去找小梅，讓她立刻趕過來救人，再通知老爺子想辦法吧……」
其他事，恕不參與，也不摻合。
「……等等！」
沈煉騎上自行車正要往回趕，悟空卻陰沉著臉伸手制止了他。
「怎麼？你難道不想插手？」
沈煉挑了挑眉，回過頭反問。
他這句話中倒是沒有任何譴責的意思，只是對他的反應感覺很意外。從這兩天的相處來看，悟空對待朋友、甚至他這個原本的路人都一直表現地很大路、友好，這點從他輕易將他帶回豬籠城寨救助就能看出。而看他剛才的反應，這個倒地的人就算不是朋友，也不會是敵人……現在整件事已經很明朗，悟空又是久居此地沒理由不知道「金樓」和這兩字代表的分量，如果散手不管，那幾個傢伙可就完蛋了……
這可不像他的作風。
悟空沒有回答，而是俯下身，一隻耳朵緊貼地面，輕聲說：「聽，後面，還有一輛……」
「嗯？」
原來是這樣……
可是……沈煉皺了皺眉側耳傾聽，三秒鐘過去，還是什麼聲音都沒有。
「來了。」
正在沈煉疑惑的時候，悟空將剛子小心放好，慢慢直起身，又說了一句。
話音剛落，就有一縷若有若無的機動車聲響傳進了沈煉的耳朵……
沈煉深深看了悟空一眼，心中微驚。實在沒想到他的耳識竟然如此敏銳，但沒有多問，再五秒過去，從陡坡之後傳來的又一個發動機嗡鳴聲低沉渾厚。還好，從聲音上判斷，這輛車的速度要比剛才慢上不少。緊接著，就又是一聲低鳴，從陡坡的頂端顯露出了一輛明黃、純黑條紋相間的稍小型摩托，但它的上面卻坐著兩人，體型一胖一瘦，衣服一黑一灰……
這小段時間裡，悟空已經從他那輛粉紅色小自行車的車脊上解下了那根長近兩米的粗大鋼棍，山一樣站在路中間，就地猛地一橫！
「停！」
勁風呼嘯，聲音叱吒如雷！
眨眼間，棍上黑氣升騰，那股莫名危險、可怕的壓抑感也開始如狂瀾疊涌，輻射四方！
觀他的氣勢，就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敢直面那輛奔行中的摩托車，不要命地給它掄上一棍子！
「還真有一夫當關的氣勢……」
在他身後，沈煉撥車頭轉了個彎，伸出一條腿支著車身，根本懶得躲。
他可是親眼見過這傢伙用這種根本沒刃的棍子一棍下去直接干翻一隻獠豬的……雖然那技能的名字雷了點。
摩托車沿著坡道筆直向下，速度也如預想在逐步減慢，等臨近坡底，看清車上坐的那兩個人，悟空皺緊眉頭，收棍而立，聲音冷淡：「怎麼是你們？你們要是沒被抓？又是誰被扣留在金樓？小韋嗎？哼！他還真有犧牲精神！」
「吱——」
摩托車急停，那兩個人趕緊下了車，表情都有些局促不安，但更多的卻是深深掩藏的意外和措手不及的慌亂。
「大哥！還真是你啊，你怎麼在這兒？這一地的摩托零件又是怎麼回事？哪個倒霉蛋出了車禍？死了沒？身上有沒有身份卡？卡里有沒有晶……」
「啪！」
灰衣男還在幸災樂禍，摩拳擦掌地準備著要搜屍，悟空一個大耳刮子抽過去。
「劉振東！現在開始閉上你的嘴！再說一個字，我直接廢了你！陳光！回答我的問題！要一字不落！」
身穿黑衣的陳光看起來怯懦老實，從下了車開始就低著頭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劉振東先是一臉驚愕地看著悟空，然後很快就聽話似的低下了頭，藏起那一抹新增的仇恨……可能是過程中，眼角餘光發現了不遠處倒地的、生死不知的剛子，頓時就換了一張臉，也沒管悟空剛說的什麼，哭喪似的奔過去，跪在邊上哭嚎起來，一聲又一聲的「兄弟啊，你死的好慘啊~」喊得情真意切，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
但是，很顯然，他沒有演戲天分，這實在太過了……
反正沈煉看到這一幕，從他身上揣測到的意思就是：不管人死沒死，先要把情同手足的戲演完……
聽到劉振東誇張的哭喊，悟空厭惡的無以復加，陳光則是身體一抖，終於在悟空逼視的目光中簡短直接地回答道：
「我們把肉賣了之後，小韋……」
「咳咳……」
陳光說到這，劉振東忽然咳嗽起來……
悟空實在是忍無可忍，當即暴起，紅著眼像一頭暴怒的公牛一樣奔過去，掄起了拳頭。劉振東嚇壞了，擺手還想再說，卻只見一個砂鍋大的拳頭閃電襲來，跟他的臉來了個親密接觸，當時就被揍得飛出去，慘嚎一聲，倒地不起。
「趕緊說！」
「……小……小韋帶著我們去金樓賭錢……說他新學到了一個技能能聽到骰子點數的大小，保證逢賭必贏，不用多久採購費就能翻倍……可後來，到了之後、選了大賭注卻一連輸了好幾次，那點兒採購費沒過多久就只剩個底子，我們這才知道……他根本就是瞎說……」
說到這，陳光話中帶上了哭音：
「我和剛子想讓他快點收手，可他輸紅了眼，根本不聽，滿腦子都是想翻盤……很快，就輸的精光，然後……然後……」
「你趕緊說！」
陳光一下子哭了出來：
「然後……然後他就要把阿龍當奴隸兌給金樓……嗚嗚……我們當時就要帶著阿龍走，可根本打不過他……再之後，他又打契約借錢巨堵，又欠下不少錢，後來，借口上廁所……溜了……金樓抓不到人就逼著我們趕緊還錢，不然，不然就要把阿龍轉手，再叫人平了豬籠城寨……男的抓做奴隸，女的，女的……
話音落下，一片沉寂！
沈煉無言以對。
悟空則沉默良久，頹然苦笑：「……這特么，能是個人能幹出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