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貨道，易容與易容之後
在這裡連續工作了大半個月，可不是全白待的。平常有意無意的詢問，加上各個方面的耳濡目染，沈煉對「烏泥沼」早已經有了個比較全面的了解，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裡。
……
拍賣會上的那些來自城裡的高級裝備和傷葯，都是從哪兒來的？來路是黑是白？
KTV主題時，訓練有素但一次一換的暖場舞女又都來自何處？
還有競技場上一輪輪血腥殘酷的生死對決，他們到底是出於自願，還是受了什麼人的壓迫？又都是從哪裡被網羅過來？
地上、地下近三十丈距離，烏泥沼到底有沒有傳聞中的「樓上」，或者「樓下」？
……
各方面問題都有，幾乎無所不包，所探聽到的答案也千奇百怪。
有些是來自夾點兒事實的小道消息，有的則是毫無根據的八卦傳言……但不管是真是假，它們至少都能被輕易地宣之於口……但，還有那麼幾個問題，無論主賓皆諱莫如深。
——
烏泥沼每天耗電、耗水、耗食材無數，有目共睹，可如此巨量的水、電、食材消耗，就算能有來路，又是從何處被製造、以及運入的？
每相隔十天半月就有一些大型屍獸入場，比如那隻形似猛獁的金鱗象，用來引爆高.潮……但那種體型，只靠狹窄的圓井根本無法將它放入，那真正的入口又在哪兒？
——
答案，就是老闆娘所說的——「貨道」。
毫無疑問，這是「烏泥沼」在荒野的立身之本、生存命脈。
同時，貨道其實也是每個大型地下會所最大、最緊要的秘密……因為一旦這條連通上下的主要運輸幹線被競爭對手給得知，就幾乎等於是將自己的致命弱點拱手與人。到時即便賺的再多，也成了砧板上的魚肉，只能任人宰割……
老闆娘的這句話很大可能出於真誠，或許，也有一些試探的成分。但不管她是怎麼想的，反正沈煉是真的沒有過這方面的想法。以前不知道，也沒往這方面打聽過，現在，是不想知道……
知道的越多，往往被捆的就越緊！
「切！膽小鬼……」
笑罵了一句，老闆娘翻了個好看的白眼，問道：「……那你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越快越好吧……」
沈煉對她的嘲諷只當沒聽見，繼續道：
「我想一會兒下班就去看看……這麼長時間，他們還在那裡的可能性已經微乎其微，再晚些恐怕會更渺茫……」
「……也是。」
老闆娘用手指敲了敲腦袋，然後竟贊同地點了點頭：
「那就現在吧，反正也快到時間了，而且黎明前的這段時間也能更安全些……你的工作可以找青青暫時替一下，就直接在這裡化妝好了。鬍子、假髮什麼的道具都很全，我給你找找……嘖，好長時間不用，都忘了放哪兒了……」
老闆娘自顧自地念叨著，就自己風風火火地翻找起來，動作十分「粗魯」。旁人一看，絕對不會認為她是在自己屋裡翻東西，倒更像是在打家劫舍，翻珠寶、找錢包……沈煉到嘴的那句「也不用這麼急」被憋了回去，只能在旁邊傻站著干看。
很快，本來還算乾淨整潔的房間就亂成了一團，各種各樣的衣服和一些細碎的雜物滿天亂飛，小箱子、床單、抱枕，還有各式大衣、風衣、休閑衣褲和……絲襪……
「咳……」
眼看那條黑絲襪越飄越近……沈煉這才想起，老闆娘雖然行事粗獷爺們兒了點兒，但也是個女人……
尷尬地咳嗽一聲，把視線挪開。
「……找到了，在這兒！」
五分鐘后，老闆娘提著一個從犄角旮旯淘出來的大皮箱子走了過來。
「咣！」
皮箱落到桌子發出十分沉悶地一聲響，聽來分量不輕。
打開后，裡面零零散散的一大堆東西也讓沈煉開了眼界，除了比較常見的鬍子、假髮和一些發額、頭帶類的小配飾外，更多的是類似面膜的那種與膚色相近的膠化面具，美的、丑的、方的、圓的都有。另外，在箱子的底部還有兩三套帶著大兜帽、難分男女的那種全罩身皮衣……
「你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平常偷雞摸狗用的。」
「……」
聽到這個答案沈煉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她竟然恬不知恥地承認了？！
「坐。」
老闆娘隨手抓起了一個大鬍子，指著沙發向他示意……顯然是要往沈煉身上招呼。
「呃，我自己來就……」
「來~，聽話……別逼我用【分筋錯骨手】……」
「……」
這麼有意思的事情，怎麼能不親自動手？老闆娘神色興奮。
嫵媚誘惑的語氣加上別具威懾的目光，沈煉他決定……暫時不跟這個瘋女人來硬的。
「這就對嘛……」
看到沈煉以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在沙發上正襟危坐，老闆娘彎起嘴角，然後……更加的肆無忌憚……
眼罩、傷疤、痦子、爆炸頭，什麼奇葩來什麼……
不到十分鐘，易容完成。
老闆娘抱胸打量了半晌，笑容滿面，看來是十分滿意自己的傑作。
沈煉立刻起身看了下鏡子……
「呵呵呵……」
片刻后，房間里響起了一陣怒極反笑后的驚悚呵呵聲，聽的人心驚肉跳！
尼瑪！
這貨是誰啊？！
鏡子里的「他」……這麼形容吧，長得像個獨眼醜陋的海盜船長，臉上遍布傷疤，下巴上還有一圈痦子……很有，很有那個威懾力。但他偏偏留了一頭蠢萌的要死的爆炸頭，額頭上還纏著一個粉色頭戴，上面打著一個「可愛」的蝴蝶結……
終於，經過了老闆娘的妙手，沈煉從一個面目俊秀的陽光青年，蛻變成了一個憤世嫉俗的非主流。
抬手就要摘了這些怪東西，頂著這個扮相，他寧願跟道宗的人大幹一場！
但用力之下卻感到了皮膚上一陣尖銳撕扯的疼痛……
「……」
沈煉慢慢地放下了手，一臉殺意又無可奈何，心裡好像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啊啊啊！！！
這個瘋女人她竟然用了膠水！！！
「怎麼突然樂成這個樣子？挺喜歡是吧？哈哈……我就覺得你會喜歡，不過也不用跟我客氣，助人為樂嘛……」
「……」
「對了，為了防止脫落，我多用了三倍的膠水，還都是強力型，所以你就放心地折騰吧！半天之內絕對不會掉！」
「……」
老闆娘大手一揮，滿滿地信譽保證。
半天……
沈煉換算了下時間，他要忍受這個造型至少兩萬多秒。
「呼啦……」
從她的箱底毫不客氣地抽出了一件紅褐色的皮大衣罩住全身，沈煉轉頭徑直出門！
在這再多待一秒鐘，估計他都會忍不住對這位「救命恩人」拔刀相向！
「哎？！先別走啊，變聲貼片都沒給你……另外你穿錯了，應該是這件紅色的緊身衣才對……」
「哐——」
一聲巨響，大門關閉。
「哈哈哈哈哈……」
老闆娘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著撲向自己的大床，捂著肚子笑的直打滾：
「哈哈哈樣子太逗了……嘶！壞了……忘了給照下來了，可真是失策……哈哈哈……」
……
……
出了門后，沈煉低著頭，任由兜帽遮住臉，直接閃身步入廣場，往前台方向走。
「瘋女人！瘋女人！瘋女人……」
……渾身上下，殺氣驚人！
外面一晚的狂歡已臨近尾聲，再加上道宗袁成志那伙人的突然攪局，廣場上少了很多人。
有的嗨累了，有的是沒了繼續的興緻，總之，大多都已經回到房間休息。場內還在跳舞的人已經沒有幾個，零零散散的，倒也沒什麼人對沈煉這身古怪的行頭指手畫腳……而鑒於這次的特殊情況和繁重的工作量，清潔工們也被提前通知入場，先開始了小範圍的打掃。
所以，兩方視線幾乎都沒有遮擋，遠遠一看，就能發現，前台桌子后，夏青青正冷著臉坐在那兒。
估計是岳老三已經讓她幫忙頂班……此時一臉煞氣。
「要不要跟她說一聲……」
沈煉停下了腳步，有些遲疑。
夏青青和他可一點不對付，很可能是一開始印象太糟的原因，那個丫頭到現在還沒給過他笑臉。
這時過去，八成還得受一輪冷嘲熱諷，關鍵是作為求助方他還不能不受……
「算了。」
剛生了一肚子氣還沒出撒，這時過去容易爆……
一轉身，就準備直接去庫房找一輛摩托代步出門算了……
但他卻沒想到，在現在這麼空曠的空間，又是這身裝扮，如此突然鬼祟的動作是多麼讓人矚目……
夏青青發現了他。
只是看著他身上的那件衣服覺得眼熟就沒有直接下殺手，而是皺著眉高聲問道：
「沈煉？！是你嗎？」
……
昏暗的角落裡，易容后的古松子循聲望去，手上那把長劍閃爍起慘白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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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漁：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