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留下來（九）
曹局長的信讀完了，覃麗和龐亮都有些不太相信。再往後看，是張朔的親筆信，他在信中確證了曹斌局長的話。
當然，張朔還是道了歉。他離開前，他的身體已經有些到了隨時都可能出事的狀態，所以才想著離開。
在不拖累覃麗的同時，也剛好為昔日的好兄弟完成未竟之事。說真的，能夠為兄弟再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他還是很暢快的。
不過，張朔還是放心不下覃麗的。所以時不時暗中偷偷來過覃麗的住處，遠遠看著覃麗一眼。但令他意外的是，這件事還是讓道上那些對他有敵意的人給知道了。
因此反倒是害了覃麗和梁妍玉蒙受無妄之災，這件事是他疏忽大意的責任。雖然他想跟梁妍玉道個歉，但由於不知道名字，就在信中托覃麗代他好好道個歉。
信後夾了銀行卡，張朔當作賠禮的，密碼在信的背麵。
覃麗看完，心裏五味雜陳。龐亮看到了把她攬在懷裏，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梁妍玉倒是喜極而泣，至少覃麗的前男友沒辜負過覃麗曾經的情感付出。然而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樣一種異樣的氣氛裏想起了方長林，可她一會兒就有點自我疑惑了。然後搖搖頭否定了這個念頭。
秦曉光看到了信中內容，倒沒覺得有什麽。隻是為覃麗和龐亮他們兩人開心，至少因為這封信的內容，他預感到張朔的存在不但不會給龐亮和覃麗的感情造成阻礙，反而會促進龐亮對覃麗的珍惜。
原本這件事就應該悄然地落幕的，但誰知道命運這個調皮的孩子在落幕後還去掀開了幕布的一角，結果把後續的事情給帶出來了。
第二年，秦曉光和梁妍玉說不出來是不是對彼此動心了，但兩人的關係似乎因為覃麗和龐亮的關係在發生著微妙的變化。不過他們都彼此不去戳破這層窗戶紙，反倒讓人覺得曖昧不清。
這一年的張朔忌日那天，梁妍玉陪著覃麗，然後自然帶著龐亮和秦曉光一同去給張朔掃墓。事情也事先安排妥當，也告知過張朔的父母。張朔的父母聽到消息也很欣喜。張朔平反後，他們倆便多了覃麗和龐亮這一雙幹兒女。
有空了，覃麗會帶上龐亮來探望探望。這件事似乎已經得到了大家的默許。剛好今年張朔父母行動不便，覃麗便自告奮勇代替他們跟張朔問好。
而當他們到張朔墓碑前的時候則看到了曹局長人已經在那裏了。互相寒暄了一下後，秦曉光才第一次從墓碑上親眼看到張朔的照片。莫名地眼熟，秦曉光也瞬間疑惑了一陣。他想可能是撞臉見過和張朔長得一樣的人吧，但具體在哪裏他一時卻想不起來了。
“曹叔叔，您最近過得可還好？”覃麗問。
“好著呢。退休後自然少了刀劍上舔血的緊張與危險。但心裏還是有些放不下在前線奮戰的兄弟。但願他們能平平安安的歸來，不然年紀輕輕就走了，可就傷了我們做父母的心了。”曹局長語重心長地回答。
覃麗他們四人點點頭，然後看向了張朔的墓前。
“曹叔，那束花是你一起帶過來的嗎？”覃麗問。
“不是。我來的時候才發現有人來過了，起初我還以為是你們帶過來的。現在你這麽一說，好像倒是個怪事。”曹局長疑惑起來了。
“可能是張朔生前的其他好友帶過來祭奠的吧？”秦曉光說。
“不像。我來得的時候天才剛蒙蒙亮。應該沒人會刻意那麽早過來的。況且，當初張朔這孩子突然犯病住院的時候，他和我說過關係要好的人。除了光明那孩子，也就是覃麗了。倒是沒聽他提起過其他關係更好的。會是誰呢？”曹局長接著想了想。
然後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人，於是自說自話地說：“對了對了，是還有一個人的。”
這句話提出來的時候，覃麗和龐亮，還有梁妍玉都好奇起來了這個人是誰。但秦曉光卻在聽到住院這個詞的時候，回憶起了他確實見過張朔的片斷。
那一次，他去看望方長林的時候。就曾在病房門口和前來做身體檢查的張朔撞到了一起，他還幫著他撿起過因為碰撞而掉到地上的病例還有藥品。
“當初張朔這孩子犧牲的時候是救了一個人的，應該是那個女孩了。”曹局長說到。
這一下子大家才反應過來，張朔犧牲並不是因為病重，而是在病重即將逝去的那段日子裏因為救人才被歹徒開槍打中死去的。他們想了想，心裏一陣小波瀾。如今斯人已逝，這些凶險也因此沉寂了，化作這一縷陽光，灑落在這墓碑上。
“曹叔，那女孩的名字方便透露一下嗎？有沒有聯係方式？我想和她當麵談談。”覃麗轉而說。
“好像叫方嫦琳。嫦娥的嫦，琳是玉字旁，右邊森林的林。地點你的話，我回去幫你打聽一下。”
“那就有勞曹叔了。”覃麗愣了一下，餘光瞥見梁妍玉果然愣住了，於是尷尬地答謝著。
這樣意外地聽到這一個同音的名字，梁妍玉自然是有些情緒變化的。覃麗想著她隻好自己去找方嫦琳了。再一看秦曉光他也愣住了，才想起他也是知情人。她和龐亮此前還有意無意地撮合他和梁妍玉兩人，眼下想起這些陳年舊事，卻越發覺得尷尬了。
所以回來的路上，大家彼此無言。龐亮倒是不知道方長林的事，但是當他想和秦曉光說什麽話的時候，被覃麗製止了。胖亮一看氣氛不對，後麵也就啞口了。
到各自回家後，龐亮才從覃麗的口中了解了其中的原因。但這次他們夫妻倆除了看著梁妍玉和秦曉光他們自我解開這個心結外，好像也沒法再摻和他們兩人的事了。
當然，他們也識趣地在接下來的幾天不再提起祭奠張朔當天發生的事。即便在隔天，曹局長在征得方嫦琳的同意後已經給覃麗發送了見麵的信息和聯係方式。覃麗也隻好跟方嫦琳聯係改天再相約見麵，方嫦琳同意了，沒多問。
覃麗和方嫦琳見麵當天，龐亮沒一起去，隻是在家做好飯菜等覃麗回家。回來後，覃麗明顯心情有些不太好。龐亮起初還以為是又發生了什麽事，一問下來才知道，原來覃麗是為了方嫦琳而傷神。
直到見了麵，覃麗才驚訝地發現她見過方嫦琳。就是那個當初被警方誤認為是嫌疑人的跟張朔走到一起的女孩。
方嫦琳當時是知道自己的父親在幹違法犯罪的行為的，但她試著想去警局揭發的時候卻被父親知道了安排人抓起來軟禁了。後便她父親又怕方嫦琳悶出病，這才安排張朔在她身邊盯著並帶著她去外麵逛一逛。
這才發生後麵既被警方拍了照又恰好被覃麗當場撞見的那一幕。接下來的事，還是很讓人揪心的。方嫦琳在接下來跟張朔相處的時間裏，漸漸愛上了這個原本是被派來盯看自己的人。
因為方嫦琳的父親多少還是有警覺的，並沒有讓張朔直接參與他們的一切重要的行動。這才安排一個看守方嫦琳的任務給他。直到有一次張朔忍不住去試探收集他們的犯罪證據的時候被發現了，才被知曉詳情的方嫦琳暗中護了下來。
後麵，張朔在方嫦琳的幫助和掩護下，才逐漸收集到了真正對警方有重大價值的線索。方嫦琳也是在這個過程裏愛上張朔這個人的。甚至為此還向張朔表明過自己的心意，但張朔嚴肅地拒絕了。
一來是因為他自己掛心覃麗，二來他又是將死之人。他隻是覺得他不值得方嫦琳花費多餘的心思，無論如何這事都沒有一絲可能。
方嫦琳愛上張朔這件事也讓方嫦琳的父親隱隱覺得不舒服，但他又無可奈何。加上他覺得自己的女兒應該不可能狠下做出心大義滅親的事，這才睜一眼閉一眼地忍下來了。
但方嫦琳的父親萬萬沒想到，他的女兒原本即便想跟警方告發，也確實有些下不定決心。因為此前她還是有幾次機會去到警察局告發自己的父親的，但她最後還是遲疑了。而後來張朔的出現，則改變了這種情況。
因為方嫦琳清楚：張朔已經知道和收集得越多自己的父親的犯罪證據了，所以，他出事故死亡的事就隨時有可能發生。
因為見不得心愛的張朔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險走向父親創造的死亡國度，她才終於下定決心徹底斷絕父女這層關係。並冒著被亂槍打死的風險在緊要的關頭幫張朔拿到最為重要的鐵證，並把張朔安全送了出去。
警方開展掃毒行動的時候，方嫦琳的父親在走投無路的絕望中，才從方嫦琳口中知道自己的一切是被她毀掉的。終於，他氣急敗壞地朝方嫦琳狠狠地踹了一腳把她當場踢飛出去了！
突然的衝擊讓方嫦琳發出了尖銳的叫聲。而就在她捧著肚子在地上掙紮的時候，她的父親則端起了手槍，怒吼著朝她扣下了扳機，連開了五槍！
最終，張朔在最後關頭無征兆地突然出現，替她擋下了那無情的子彈。方嫦琳當時已經接受會被自己父親打死的心理準備了，但卻隻是震驚地看到了最後張朔替她擋下那一槍。
愕然，接著是絕望。而後，夾雜著內心極度劇烈的撕痛感，讓方嫦琳發了瘋似地發出哀號。悲痛欲絕的她當時也全然忽略了周圍的任何聲音和畫麵，連她父親被警方開槍打死倒下去她都不在乎了。因為所有的，都不如張朔一個人啊～
直至方嫦琳因為傷心過度，當場精神驟然崩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