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遺書

  超大的電腦屏幕上顯現出一條開機進度條，從0%開始慢慢增加，從進度上看，這條進度條跑滿估計還要5分鐘的時間。這不令人意外，畢竟是一台掌控整個研究基地的大型電腦，不可能像平常的家用電腦一樣一分鐘就完成開機過程，光是硬體的預熱都要花上不少時間。


  一旁的郭超已經精疲力盡地靠在牆壁上平穩著自己的呼吸，而微波通道依然不停的發出熾熱的微波，華劫只好一個人調查著這個全研究基地保留得最完整的控制室。作為一個高科技控制室，它大部分的資料理所當然地保留在電腦裡面，所以華劫調查了好幾張桌子都只找到了一些無用的說明書和系統維護日誌，直到他來到一張明顯比較氣派的辦公桌前。一張手寫的白紙被工工整整地擺在上面，這種場景讓人毫無理由地想起一種特別的手寫稿——遺書。上面所寫的文字更加讓華劫確信了自己的想法：

  是我放出了亞沙。


  或者說，是我拋棄了亞沙。


  我取名叫做亞沙的生物，我的女兒，她出現在我們的世界是極其偶然發生的不幸事件。她作為一種程序化生物，具有一切生物的自然本能：繁殖，只不過這種繁殖需要以全世界的崩潰作為代價，所以從她呼應我的召喚，來到這個世界的瞬間，她就是全人類的敵人，當理解了這一點的那一刻起，我們就應當把亞沙抹殺乾淨，這是我們作為人類的義務。


  可惜我們被貪婪所支配，痴心妄想地試圖去挖掘亞沙體內所蘊含的無窮力量，在名為好奇的原罪的誘惑下，我們對亞沙進行了一次又一次的試驗，在不經意間，或者是自欺欺人的樂觀中，我們這些研究人員，把這個世界一步步推向滅亡，更加可恨的是，當初包括我在內，沒有人認為這是一種錯誤。沒錯，這就是人性，是比本能更加令人屈服的意志。


  而可笑的是，作為被研究者的亞沙，在我們提供的溫床下，卻遲遲不肯進行我們期待已久的繁殖行為，看來她在她的種群中也是異類般的存在吧。最終我從亞沙離奇地喜愛著古今浪漫愛情故事的表現中猜測，或許她認為戀愛是繁衍必須經過的一個過程吧。然而在這個地球上，又哪裡會存在能與這種怪物戀愛的生物呢？至少當時的我，無法猜想得到。


  自那時起，我便猜想著亞沙或許擁有著與人類別無二樣的情感，尤其是對待我的態度。每一次我出現時都會對我表現出非常明顯的依賴，或許是因為我是她進入這個世界以來第一個見到的人類。哪怕我拿著針管要對她進行注射，明明擁有把我撕成碎片的亞沙卻依然會表現出順從，亞沙總能讓我想起自己早已過世的亡女，身為怪物的她比起在座我們中的任何一個，都有著更加豐富的人類情感，除了清楚明白自身並非人類這一點以外。


  亞沙在這個世界是否能有自己的容身之所呢？當利用精神病患者進行亞沙接觸實驗的時刻我總是在想這樣的問題，最終我得到了答案。身為一個父親，看不到亞沙在這個世界幸福生存的那一天就這樣死去真的很遺憾。而對於正被亞沙屠殺著的愚蠢同事們啊，我不會再像往常那樣幫你們把亞沙帶回囚籠裡面，把我的屍體帶出去只會讓亞沙更加憤怒，我更加不會對於你們的死去有任何感到絲毫惋惜，正如我上面所說，發展到如今的局面都是你們咎由自取，讓這個世界毀滅的不是亞沙，是愚蠢的你和我！


  如果你是無辜遭遇這一切的人類，我同樣不會對你賦予同情。因為亞沙捕殺你們，和自然界的弱肉強食一般正常，沒有任何可以譴責的地方。如果非常對此抱有仇恨的話，就恨背叛了人類的我吧。人類和亞沙，無論哪一方取得勝利都是正確的，若是你有能力的話，就自己去為人類的未來奮鬥吧！

  亞沙，奮勇向前吧，直到你找到答案那一刻為止，努力奮鬥得來的答案，無論如何都是正確的，你光輝的未來，就是我最大的夢想。


  遺書到這裡就全部結束，只能說寫這份遺書的人恐怕早就SAN值歸零，也就是陷入了永久的瘋狂當中了。不但把一隻能夠毀滅世界的怪物當成了自己的女兒，還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讓這隻怪物逃離人類的監管，只能夠說是把整個世界拖下水的超級瘋狂行為。不過這些感性的東西並不是華劫所關注的，他所關心的，只有擊敗亞沙的線索而已。


  「精神病患者？」華劫默默地念了一遍這五個關鍵字，從遺書中可以得知遺書的所有者是在進行了利用精神病患者進行亞沙接觸實驗后才開始確信亞沙在這個世界能夠獲得幸福，結合華劫之前對於亞沙指揮者的推理，說不定能夠把嫌疑人範圍縮到一個非常小的範圍。


  另外，在寫下遺書的這張紙的一角，華劫發現了一個特別的標誌——四條六爪東方龍盤曲而成的標誌，這個標誌華劫曾經在警察總部見過，是一個世界級黑道：四龍幫的標誌。四龍幫在這個世界可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就連日本自衛隊也對其畏懼三分，他們的日本總部更是一棟市中心的地標式建築物，對自己幫派強大可謂毫不掩飾，但警察也真拿他們無可奈何。


  而更巧的是，亞沙系列案件中兩個向警方報案的失蹤黑道頭目正好都是四龍幫的成員。


  「你找到什麼線索了嗎？」看著華劫對著一張紙研究了如此之久，終於緩過氣來的郭超好奇地問道。


  華劫揚了揚手中的遺書說道：「四龍幫，這個研究基地恐怕就是四龍幫投資建造的。而且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黑道在自己的頭目失蹤後會找警察報案了，四龍幫根本就是打算借警方的手找到亞沙的下落。」


  「啊？」對於突然冒出一個新勢力郭超顯然無法立刻理解，「黑道也在追尋亞沙的下落嗎？不，不對，亞沙是黑道搞出來的？」


  對著終於搞清楚重點的郭超，華劫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臉，但是笑臉背後隱藏的寒意卻讓郭超汗毛直豎，只見華劫用陰冷的語調說道：「是，不過不重要，在這之前，我們先把那個狡猾的亞沙指揮者揪出來問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