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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崩塌(姚霽珊和氏璧加更)

  再到後來,她自己演了這齣戲。


  她抬頭,又好像回到了台上,變成了她是蘇三。


  眼前的人仍舊面貌模糊,商雪袖只想睡過去,可台上又怎麼能睡呢?

  有人弄醒了她,她喃喃的道:「第一次……」


  她情不自禁的回憶起那次登台,也明白了六爺讓她懂的意思。


  她忽的又笑了一下,若是大家閨秀,被人這樣問,想必會覺得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吧,可蘇三不同。她是名妓,那一句柔婉動聽的「第一次開懷是那王公子」,反倒帶著回憶往事的旖旎感,更多於被兩個坐在上面的官員細問行院中事的羞辱感。


  「是哪個呀?」那聲音又問著。


  商雪袖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意,她神思飄遠,不是西都的阿虞,而是最早最早的,霍都的阿虞,是阿虞啊。


  「阿虞。」她也這樣說著。


  這樣她應該可以睡吧,她已經說了啊,說的是實話啊。


  「不對,是六爺吧?」那聲音道:「前幾天你還說是六爺呢。」


  「沒有。」商雪袖迷迷瞪瞪的皺著眉:「沒有。」


  「你不是去六爺的屋裡么?」那聲音繼續引誘著。


  「不……」商雪袖乾哭了幾聲,可眼淚都流不出來了:「求求你,讓我合一會兒眼……」


  「娘娘,只要你都說了,就能睡啊。」


  商雪袖搖搖頭,她最後一線的理智再告訴她,不能照著那個人說的回答。


  「阿虞。」


  淮公公和容嬤嬤對視了一眼。


  這,想必是聖上的名諱,容嬤嬤搖搖頭,便又晃了晃商雪袖,道:「娘娘這就不對了,怎麼今天這樣,明天那樣,說的都不一樣呢?」


  「沒有,我沒說……」商雪袖的脖子彷彿折斷了一樣,無力的垂著搖搖頭,可下一刻又被硬抬了起來,一個人拿著蠟燭直直的湊到她眼前。


  蠟燭火熱熱的烘著她,讓她更加睏倦;可那光就在眼前,明亮的她不得不躲避起來,眼睛便流出了眼淚,可她卻更加的疲倦。


  不過反覆幾次,她便放棄了那最後一線的堅持。


  她喃喃的道:「六爺。」


  可不知不覺的,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海公公眼睛亮了一下,他和容嬤嬤問了十幾個晚上了,終於看到了嬉妃的放棄:「娘娘去了六爺屋裡?」


  「去了。」


  「去幹嘛了?」


  商雪袖被允許合上了眼睛,可卻仍然不能睡著,她聽憑自己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在將墜未墜的既觸不到頂、又落不到地的空懸中,不那麼利落的答著:「求六爺救我……」


  她又有些迷糊起來,六爺救過她,可是這次,怎麼都不行了……六爺,被她害了……


  她眼淚一直都沒有停止過。


  「那你是以身相許了?」


  「許了……」商雪袖抽泣道:「讓我睡吧……」


  可正到了有意思的關頭,淮公公哪會准許?


  難得有這樣兒的絕色落在了他的手裡,最關鍵的是這位嬉妃入宮之前看樣子就不幹凈。


  他不敢打聽皇上的私密事,但這嬉妃有姘頭啊!

  自然要細細的盤問過才行——他這輩子是開不了葷了,可耳朵聽聽,也好歹解個乏兒逗個趣兒不是?

  「怎麼許的啊?六爺挾恩圖報了?」


  「不是……」商雪袖的眼淚紛紛而下:「是我自願,我願意的……」


  淮公公如同嗅到了香味的野狗,簡直口水都要流了出來,眼睛里射出了色迷迷的微光,道:「娘娘是怎麼個自願法兒呢?」


  「我……」商雪袖皺著眉頭,她彷彿再次推開那扇房門,房門裡關著的記憶如此真實……


  她的鼻端好像能嗅到那一晚六爺房間中的香氣,陳郁濃厚,她有如同聽見那燃燒正旺的火盆里銀絲霜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酒瓶兒在地上輕輕晃動,六爺半邊兒身子都滑落到了地上……


  她將六爺扶到床上……


  記憶里的她那般焦急和無措,她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只得脫了六爺的衣服……


  淮公公的鼻孔冒出了粗氣來,不停的吞咽著口水,便帶動了那並不大的喉結在脖子間聳動著:「脫光了嗎?然後呢?」


  商雪袖抖著嘴唇,眼淚流了一臉都是。


  腦海里蕭遷醉卧在床上的模樣,凌亂而敞開的衣衫,她跨坐在六爺身上,哆哆嗦嗦的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然後她搖動著六爺,希望他醒過來要了她。


  她看到蕭遷冷漠而陌生的眼神,充滿蔑視的那聲「滾」。


  那眼神又如同長在了阿虞臉上,彷彿那晚上他看著自己,幾度將她伸向他的手格開。


  西都那時,她無比忐忑的說起藝名和初衷,那時候阿虞是什麼表情呢?


  是覺得她可笑么?還是憤怒呢?


  還有青佩——她原來一直都記得青佩,她彷彿掙扎著對著自己喊……報應,報應!


  「啊,啊——」商雪袖張著嘴,一聲聲的嚎哭起來,眼淚沿著修長的脖頸,衣領處已經泅濕了一大片——記憶便如潮水一般,前所未有的混亂。


  她是個骯髒的人,原本那樣的事,也是她玷污了六爺……


  六爺本來無辜,對她還有天大的恩情……


  她報恩都來不及,若是說了,便更是害了他——可她到底剛才說了沒有?

  商雪袖垂下了頭,兩隻手猛地插到了她的一頭長發中,用力的拉扯著。


  淮公公嚇了一跳,他原本等著嬉妃往下說,可嬉妃卻突然瘋了一般。


  他剛冷笑了一聲說了句「娘娘可不要裝瘋賣傻」,嬉妃已經歇斯底里的一頭朝床柱子撞了過去。


  淮公公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還是容嬤嬤知機,之前看著不太對,拿了枕頭擋了一下,這才沒釀出禍來。


  看著軟軟倒下去的嬉妃,容嬤嬤還是瞪了他一眼,道:「不能再這麼問了……」


  兩個人到底還是有些后怕起來,萬一嬉妃真的瘋了或傻了,皇上想不起來南五所還有這麼個妃子還好,萬一哪天想起來了,雖然可推脫是她自己個兒想不開,可到底難免一頓責罰。


  可怕什麼,來什麼,並不是皇上,而是萍芷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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