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笑看狗咬狗

  勝負難分之時,尤會困獸之鬥。


  敗局已定,鄭淮反而看開了,全身心撲在了案件上,“是,我們到馬家的時候,巧娘已經被馬家人取了下來,平放在床上。


  他們辯解說,他們不是故意破壞現場,他們隻是想救她,畢竟巧娘經常鬧上吊,沒想到這次當真死了。”


  “對,小夥子,你的推測已經很接近我和李菲的體表驗屍了。”曾仵作回頭,這才發現這次的備選裏,竟然還有一個人沒有衝出大堂,也就是方才回答之人。


  “你是?”


  “劉晏淳。”


  陳鳶看了劉晏淳一眼,後者則是對她眨了眨桃花眼。


  “……”


  她和他可沒什麽交情,她遇到危險的時候,他可在人群後麵看熱鬧,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呢。


  就像現在,她的屍檢報告都公布出來了,衙役們早晚能理順其中關聯,這個劉晏淳又來摘桃子。


  呸。


  她能說話的話,哪裏還輪得到他來推測,陳鳶惱怒的扭過頭。


  孫阿牛拍了一下大腿,“哎喲,我想起來了,還真是,巧娘屋裏有銅夾子。”


  周典不解,一臉你別騙我的表情,“她也是個瘋婆娘吧,這麽熱的天氣,還燒炭?”


  這次是壯班的薑成解釋了起來,“巧娘平日裏靠替人漿洗衣物營生,衣物曬幹後,會取熱碳放入一個小平底銅鍋中熨平衣物褶皺,那銅夾子,是夾碳用的。”


  衙役們大多去過巧娘死亡現場,他們所說現場情況,眾人自然是信的。


  躲在門外的考核者也忍不住誇讚了起來,“李菲也太厲害了吧,沒有去過巧娘死亡的現場,僅憑看了看屍體,就能猜到這麽多?連巧娘屋子裏有銅夾子都猜得到。”


  “是啊,這眼神未免太好了。”


  周典卻嗤之以鼻,冷哼一聲,“你們何必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她看過驗屍書籍,懂得自是比我們多,我們隻要有機會學習,照樣能懂得這些道理。


  而且舌根處的燙傷,隻要我們有膽子翻看她的舌頭,照樣能看出來,隻是我們還在試膽壯膽階段,體表驗屍原本就不是給我們的題目,這不公平。”


  陳鳶也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杠精,奈何張不了嘴懟他丫的。


  “周典,話不能這麽說,同一個私塾裏,同一個夫子講課的情況下,也有學得好、和學的差、以及怎麽都學不會的人,不是學了,就一定會靈活運用。”


  這次開口的人,又是劉晏淳。


  隻見他吊兒郎當的抱著胸,輕挑的指著某人,“就像我和李德隆,當初在太醫署當學徒的時候也是如此,同一個禦醫授課,我學得會的,他就老學不會。”


  莫名被拉踩一通的李德隆,氣得暴跳如雷,奈何他躲在門外,除了叫罵兩聲,根本揍不到人,“劉晏淳,別搞得你比我聰明似得,我弟弟學的快的,你還學得慢呢!再說了,至少,我磨藥比你磨的好!”


  對於李德隆的無能狂怒,劉晏淳並未回應,隻是聳了聳肩,“看吧,同一個師父所教,大家學會的東西也是不同的,這還隻是禦醫,再會磨藥也不過當藥工罷了,而驗屍……”


  視線再次回到周典身上,“你真覺得看了書就一定比李菲厲害?”


  “當然。”周典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家夥突然幫李菲說話,但他的立場一直未變過,仵作一職,他要定了,絕對不能讓一個娘們兒壓過了他去。


  劉晏淳再次看向門外的李德隆,“李菲自幼身體不好,獨居在小院裏,不得出門。兩個哥哥心疼她,為她搜羅了許多書和好玩的、好吃的、以及溫養身子的藥,這個事,都民村的人都是知道的。”


  還沒明白劉晏淳又要做什麽幺蛾子,不好的預感已經浮上李德隆心頭,但此刻在眾人的眼神詢問下,都民村的人已經紛紛點頭,“是的,的確如此。”


  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李德隆從前當真對李菲好,別的流放者根本不知道,但昨天從都民村出來的路上,劉晏淳一直在念念叨叨,李德隆也沒反駁,都民村的人都聽到了心裏。


  李德隆暗恨自己昨日沒有早些讓劉晏淳閉嘴,他到底想說什麽?

  如他所願,劉晏淳道,“因此,李菲能看到的書籍,都是經了李德隆手的,他檢查過沒有問題,才給妹妹看的。而李德隆的表現,想必大家也看到了,作為哥哥,他並未學會書中驗屍之法,而妹妹不僅學會了,還融會貫通的靈活運用。”


  原來他鋪墊那麽多,是在這裏等著他呢,李德隆對劉晏淳恨得牙癢癢,他怎麽也想不通,劉晏淳竟會幫李菲,他剛才不還罵了李菲醜八怪麽?


  “是啊,看了同一本書,李德隆依舊膽小,不敢碰屍體,更別說給屍體開膛破肚了。”


  “當真是同一個爹娘生的種麽?差距也太大了吧。”


  “周典還垂死掙紮個什麽勁兒,方才他都嚇尿了,像個木頭人一樣跑都跑不動呢,說得就像看了書,他的膽子就能變大了一樣。”


  “仗著人高馬大想欺負李菲一個小小的姑娘,卻被人家嚇得……噗。”


  周典被悉悉索索的議論嘲笑,激怒了,揚著手指轉了一圈,“我在幫你們爭取機會,你們還拆我台,你們哪裏好意思笑我,剛才就我一個人嚇得失了體麵?你沒吐?你沒尿?你沒手軟腳軟跑不動爬著逃命?”


  “我隻是吐了而已,我可沒尿。”


  “我尿了,但我也認輸了,我承認我不如李菲,我當不了仵作,總比你不如小姑娘,還拉來一通歪理死強的強。”


  “我嚇得手軟腳軟,但我至少還爬的動,你呢,嚇得跟木樁子似得,說到底,你的膽子比我還小!”


  劉晏淳三言兩語之間,就把對她不利的場麵,攪渾成了互相拆台的滑稽現場。


  陳鳶奇怪的看了一眼劉晏淳,他為什麽突然幫自己?


  先前,他麵對眾人攻擊她的情況,可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啊。


  劉晏淳依舊是吊兒郎當的模樣抱著胸抖著腿,笑看狗咬狗。


  衙役們,並未參與失敗者們的互咬中。


  這些人對於他們來說,注定是淘汰的對象,沒必要再在他們身上花費太多心血。


  不過他們還是把其中鬧得歡的人記在了心裏,將來府衙再招民壯之時絕對不能要這些人,不然,得多鬧心。


  仵作和衙役並無利益牽扯,但有個厲害的仵作,能讓衙役少跑很多冤枉路,少挨些受害者家屬的咒罵。


  衙役們對真正有本事的仵作人選,還是挺上心的。


  已經厘清了巧娘死亡的疑點,別的隻待回去抓了馬家人再審問一番了。


  鄭淮的目光放在了豆子身上,“李姑娘,你又是如何判定豆子是死於他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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