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約見

  竟然,竟然真的有人發明了提取指紋之法!


  對了,管知縣說是誰發明的來著?


  新招的仵作李……李菲!

  吳睿江錯愕扭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站在衙役背後毫無存在感的小姑娘。


  他從不曾看重過的小人物,流放途中好幾次險些累死的枯瘦聾啞小姑娘,到了村中後他也見過她挺著滿身被人揍的傷痕跑到他家裏求救,那雙無辜的透徹眼眸,充滿渴望的對他釋放著求救的光芒。


  當時,他是怎麽想的來著?


  李家的事情,與他和幹?


  他要做的是懲奸除惡的大事,李家的齷齪家事根本不足輕重,“李菲”想找他這個村長幫忙,他若當真出手,會引來大人物的。


  她的冤屈、她的死活與他何幹。


  李家,或者說村子裏很多人家都還在打地鋪睡茅草堆,畢竟誰也沒銀子去打家具,這一批流放的人裏也沒有宮廷工匠。


  而汪祺屋子裏,右側牆角便是雕花木架子床,嶄新的薄被淩亂的扔在床上。


  床側還有一個上鎖的雙門立櫃、一個放著雜物的五層木架。


  屋子中央是一張八仙桌,不過凳子隻有一條。


  這些家具看上去沒有歲月的沉澱,很新,也沒有刷漆,似是出自同一個人的工藝。


  村裏人若是看到這些家具不知道得多眼紅,能睡床,誰願意睡地上。


  能坐得四平八穩的在八仙桌上吃飯,誰願意圍在木樁旁毫無形象的吃?


  又掃了眼木架子上各種包裝好的雜貨,擺放得滿滿當當,不知情的還以為這是村裏的雜貨鋪呢。


  陳鳶徹底相信李仁甫說有衙役在背地裏照顧汪祺了。


  他過的越好,村民們越是畏懼他,因為這說明他的靠山依舊沒放棄他。


  村民們過得再苦,也不敢來汪祺屋子裏偷搶東西。


  而她還進來找解藥,簡直是找死。


  或許……


  她找汪祺做交易,換解藥更好一些。


  哪怕是流放,汪祺這小日子也是全村過得最好的。


  除了幫他洗刷冤屈,陳鳶愣是想不出其他能讓汪祺與她做交易的砝碼。


  但替死者言、為生者權、昭冤者血,本身就是她的職責和夢想,用來做交易,未免卑劣了些,背叛了初衷不說,還踐踏了身為法醫的底線。


  這個口子一開,陳鳶都害怕將來自己會仗著後世穿越者的優勢,肆無忌憚的膨脹、優越起來,再也守不住底線、堅持不了純潔的夢想。


  罷了罷了,進都進來了。


  現在出去,汪祺就會放過她了?

  陳鳶從懷裏掏出縫製的布手套和鞋套,戴上,一一拴好手腕、腳腕處細繩,這才小心翼翼的翻找起來。


  八仙桌上收拾的幹幹淨淨,四邊的小抽屜裏除了筷子,也沒放藥瓶。


  來到床邊,她踩上床下腳踏,正要掀開薄毯,卻疑惑的擰緊了眉頭。


  床上薄被皺成一團,但床單卻沒有人在上麵躺過的褶皺,顯得過於齊整。


  枕頭有兩個,一個木枕端端正正的放在床頭正中,一個布枕頭裹在薄被裏。


  她小心翼翼的撿開薄被,床單果然很齊整。


  疑惑在心中閃過,但陳鳶沒有時間細想,便放下東西,又去翻找別處。


  屋外的人,見她進屋的時間實在有些長,麵色止不住的焦慮起來。


  “村長,李菲進去太久了吧。”


  “她不會自己翻找起來了吧,若是破壞了證據,會不會不利於給汪……給凶手定罪啊?”


  汪祺冷眸掃向說話之人,嚇得那人閉上了嘴,不敢再說。


  “女孩子,如廁是久一些。”吳村長雙手不斷交錯,看了眼麵色不好的汪祺,斟酌一番,“我們再等等。”


  此刻,屋內的陳鳶已經用發簪小心翼翼的撬開了雙門立櫃的鎖。


  這發簪是她在義莊替逝者家人畫亡者遺像賺了銀子,特地找金匠定製的黃銅陰陽魚發簪,裏麵的細扣能拆下來撬鎖。


  還來不及開心,陳鳶就被裏麵擺放得滿滿當當的同色係陶瓷小藥瓶打了個措手不及。


  瓶身上貼有紅紙,她拿起一瓶,發現是數字編號,沒有文字。


  連著拿了好幾瓶觀察,都如此。


  打開瓶蓋,裏麵滾出來的藥丸看著都是棕色泥丸,也就顏色深淺和大小有一丁點差別。


  至於味道,聞著都是中藥那種苦澀味,裏麵有什麽藥材,依據小陳鳶半吊子的藥理知識,陳鳶也沒辦法全聞出來。


  嚐,她可不敢。


  萬一裏麵有毒藥怎麽辦。


  死心的放下藥瓶,陳鳶發現藥瓶旁邊還放著一個疊紙跳跳蛙。


  這麽多藥瓶,誰能記得住所有數字代表什麽藥?


  肯定要有提醒的吧。


  心裏再次湧起希望,陳鳶拿起疊紙青蛙,小心翼翼的拆開。


  【小賊,賭命,或求我。】


  紙上就七個字,筆走龍蛇,似快刀斫削,藏鋒處微露鋒芒,看得出寫字時,筆者是多麽囂張狂妄,一切盡在他的算計之中。


  哪怕就簡簡單單七個字,陳鳶也看明白了汪祺的意思,罵她不問自取是為賊,若夠膽就拿一瓶試運氣賭命,若慫去求他。


  不愧是宮裏出來的死太監,汪祺,算你狠!


  若在現代實驗室,她可以把這些都帶回去檢測一遍,可這裏啥都沒有,她也的確沒小陳鳶那樣的決心以命嚐百草。


  自己莫不是第一個連原主膽量都比不上的穿越者吧,陳鳶滿腹牢騷的關上了門。


  也沒必要繼續找下去了,陳鳶解下手套、鞋套,燒掉汪祺的留言,調整心情,麵無表情的開門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一出門就對上了汪祺似笑非笑的嘲諷臉。


  這混蛋……對上他,自己還有必要堅持底線麽?


  實在氣不過,陳鳶撇開頭不去看汪祺。


  哪怕要做交易,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和汪祺過從甚密。


  看到她出來,吳村長麵色一鬆,不過體貼的什麽也沒問。


  過了一個多時辰,馬蹄聲在村外響起,一行人騎著馬,停在了後山上小道上。


  此刻天色微亮,晨曦穿破了夜幕,灑在林間。


  於全帶著衙役騎著馬進了村。


  有人引路,衙役們率先來了汪祺屋門口的空地上。


  吳村長拍了拍臉,醒了醒神,迎了上去,“於班頭,辛苦您來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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