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高溫易腐

  “隻怪流放來得太快,我們也沒時間和你商議,就擅自做了主,給你下了藥,途中人多眼雜不敢告訴你,你心有怨言,我能理解,我們是真的錯了。


  隻是沒想到一錯再錯,你不知真相,處處與我們作對,還想砸死我和夫君,德隆德威不知真相,與你大打出手,我……我心是偏的,自然偏向了親生兒子,這才導致我們的關係越來越僵,其實根本不應當變成這樣的,我們也想好好對待你的,就是拉不下麵子給你道歉,嗚嗚嗚……”


  這些說辭好熟悉啊,李仁甫說話也是這個調調,再無腦的編劇都寫不出這樣的借口,虧得李家人總把她當傻子哄。


  “鳶兒,委屈你了,鄧先生已經答應教你兩個哥哥念書了,等他們考上秀才,等菲兒姐姐有了消息,你就能過上好日子了!”胡廷芳伸手想拉陳鳶的手,表達一下親近,卻被躲開了。


  她也不尷尬,流著淚誠心誠意的很,“你放心,我們不會虧待你,一定會好好補償你,隻求你這次饒了你德隆大哥,他就是腦子轉不過玩兒,我和你李大叔把真相告訴他,他以後一定把你當作親妹妹來疼。”


  李家人的話,陳鳶一個字都不信。


  “謝謝你們抽空編個謊話敷衍我。”陳鳶無聊的按摩著短胖的手指,應該還能抽長些吧,畢竟要拿手術刀,手指不夠上輩子修長,她可受不了。


  兒子還在大牢裏,胡廷芳接受不了陳鳶的態度,也隻能賠笑,“鳶兒,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嬸子說的都是真的。”


  旁邊的李仁桂,此刻已經從陳鳶能說話的驚嚇裏回過味兒了。


  當陳鳶到達衙門那一刻,她就能寫狀紙喊冤了,但她沒那麽做。


  而她現在能說話了,她還耐著性子和他們兩口子說話,稍微一想,李仁桂就想通了個中緣由。


  除了想知道爹的身份,恐怕她也明白想喊冤不是那麽容易告倒他們李家的,因為她拿不出身為陳鳶的證明,哪怕能自證,她也怕李家說她當初是自願交換身份的。


  想通之後,李仁桂心中大定,拉了一把還想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夫人,“她對李家有成見,我們說再多也無濟於事。”


  李仁桂冷靜的看向陳鳶,他當年在宮中行走,也不是白混的,“你明白,搞得魚死網破,贏得不一定是你,所以你才會和我們坐下來談。”


  終於有個明白人了,陳鳶這才正眼看人。


  胡廷芳明白了過來,不再假哭,涼亭裏終於有了談話的安靜氛圍。


  要向黃口小兒低頭,怎麽想都憋屈,但他們不拿出態度,陳鳶也會繼續敷衍他們。


  李仁桂望著池子裏的撒上金粉的粉荷,“栽贓陷害德隆,你也該出了口氣了,我們沒資格追究,也決定不會追究你此事。然而這事拖下去,我們可以每日在衙門外哭鬧、拿孝道壓你。”


  “我猜,你選擇做仵作,一開始的目的就是獨立門戶、脫離李家,不想再和我們有任何關係。在你看來,這樣做,我們李家就無法繼續用孝道拿捏你。”李仁桂覺得自己的猜測,十拿九穩。


  胡廷芳則是不相信一個小姑娘能想到這麽遠,脫離李家又……


  “嬸子是想說分家算什麽,隻要別人覺得你們是我爹娘,你們依舊能拿孝道來壓我對不對?甚至,還想利用我想獨立女戶的想法,從我這裏討好處?”


  胡廷芳驚愕的看著笑得狡黠的少女,陳鳶撇撇嘴,不是她猜得準,而是胡廷芳從不在她跟前掩飾不屑的情緒。


  鳶不是傻子,這次是他們求她,樁樁件件,都是李家求她。


  回衙門的半途中,水笙就離隊。


  他要回一趟家,把吃食給爺爺送過去。


  曾馳年齡太大,每天帶徒弟太過強人所難,他在考校過陳鳶理論和操作都值得信賴後,就把教學的任務扔給了陳鳶,他當個甩手掌櫃。


  陳鳶毫無埋怨的意思,一個人“壟斷”驗屍之法或許能給她帶來很多好處,但那麽多含冤之人,她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多教一個人,力量就大一份。


  代師教劉晏淳,她毫無保留,十分上心,甚至在總結教學經驗。


  對於她的教學熱情,劉晏淳時而積極,時而應付了事。


  今天師父不去義莊,陳鳶依舊沒打算放假,掏出板子寫道,“我們別回衙門了,直接去義莊。”


  想起剛吃的肥膩紅燒肉,劉晏淳臉色鐵青,不太想麵對屍體,“小師姐,不是我不願意動手剖屍,我膽子很大,你是知道的。”


  這聲音聽起來就是想偷奸耍滑,陳鳶微微揚起下巴偏頭疑惑的看他又想找什麽借口。


  所以呢?


  劉晏淳憂思重重的回視她,欲言又止,最後閉上眼狠心道,“汪祺要見你。”


  少女隨性輕鬆的站姿,忽的繃直。


  望著他的眼神,也由疑惑又恨鐵不成鋼,變得淩厲起來。


  該來的怎麽也逃不掉,陳鳶垂下頭,寫道,“他什麽時候告訴你的?”


  “審案結束後我沒等你,就是因為著急去茅房,今日人太多,公堂後麵的茅廁排起長龍,我就繞去了西廂客房的茅廁,然後被巧遇了汪祺,他托我給你帶個話,今日申時四刻,在西廂甲字一號客房等你。”劉晏淳詳細的解釋了一下過程。


  哦,原來是在茅廁相遇的。


  “小師姐,你在想什麽?是不是害怕啊?要不要我陪你去?”


  一臉恍然大悟的陳鳶搖搖頭,寫道,“我上午還納悶,為什麽汪祺不盯著吳睿江判刑後再走,走得那麽突然,他當時肯定是尿急。審案結束那個點,他又去茅廁,看來還尿頻,不曉得是腎虛還是閹割手術造成的後遺症。”


  劉晏淳黑著臉,眼尾抽了抽,卻見她又寫道,“師弟,他是蹲著噓噓麽?”


  “……小師姐,你不該思考怎麽應付汪祺麽?”


  劉晏淳臉色越發難看,真想掰開她腦子看看整天都在想什麽,正常女子會說這些話麽?


  在她求知欲旺盛的逼視下,升起一股無明火,“我幹嘛盯著一個男人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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