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長嫂招娣

  “有關無關,都得調查一遍才是,無關最好,能排除一個可能性,有關的話,那又是多了一條定罪的鐵證。”


  管全彤聽出魏縣丞失了分寸在撒潑,將手裏的信轉手就遞給了陳鳶。


  陳鳶莫可奈何的上前接過信紙。


  這行為無異於挑釁,激怒了氣頭上的魏縣丞,“信上內容有用無用,還需要一個仵作判斷?知縣大人把聖賢書念到狗肚子裏去了?竟要仰仗女人行事。”


  這話說得過分,但這是兩個大人之間的紛爭,陳鳶著實沒資格開口,她一開口,就會讓管知縣坐實魏縣丞的挑撥。


  被欺到跟前,若不反駁,就會被蹬鼻子上臉。


  管知縣卻不如何氣憤,魏縣丞今日說話亂了馬腳失了分寸,說明他慌了!

  嗬嗬一笑,管知縣閑適如君子般開口,“此言差矣,陳鳶不僅僅是一個女子,她還是縣衙聘請的仵作,更是連破奇案要案獻奇法還得到州府上官肯定嘉獎的人才,與她討論案情和她性別有何關係?”


  “……”


  上官的名頭一抬出來,本就找不出有理說辭反駁的魏縣丞更是不敢無理發泄邪火,“哼,那陳仵作看了這封信,有何發現,能立刻破案了不曾?”


  他不敢再和管知縣鬥嘴,火力轉移到了陳鳶頭上。


  陳鳶心中苦笑,魏縣丞好不講道理。


  她也光棍,直接把信件往魏縣丞一遞,“卑職拙見,看著信上隻是德才的身份來曆,或許大人看過後,能有高見。”


  魏縣丞頓時失了趣兒,德才身份來曆可考,否則喻守謙不會讓底細不明的人做自己管家。


  高見他是提不出來的,更不滿陳鳶竟然敢反將一軍。


  “都是些已知的情況,所以我才說浪費衙門人力。”


  魏縣丞背著手不接信,掃了一眼便確定陳鳶沒撒謊,覺得呆在這裏著實沒意義,大搖大擺的離開了議事廳。


  他一走,管知縣幹脆把別的人也趕了出去,隻留了陳鳶、劉晏淳、魏縣丞和於全討論案情。


  德才是汕美碣石衛人,父親羅弼是當地童生,他幼時與長兄跟著父親念過幾年書,父親病故後,被長兄拉拔大。


  長兄到了適婚年齡,德才主動外出當學徒,將房子土地都讓給大哥,還把賺的錢給大哥娶妻。


  因為讀過書,德才學什麽都快,人也勤奮老實,漸漸地入了東家的眼,被掌櫃忌憚陷害入了獄。


  外出收海貨的喻守謙與德才打過交道,慧眼識人,又感念其人品,花錢把德才救下,帶回喻府當差。


  這些都是在喻府人盡皆知的信息。


  此刻信上還有些下人們不知的細節。


  喻守謙當年沒能給德才洗刷偷賬房銀子的罪,是花銀子擺平後,把他從監牢撈出來的,所以德才頗有些灰溜溜離開碣石衛的嫌疑,不敢大張旗鼓說出去。


  德才進喻府當差第二年,碣石衛被倭寇趁大家過春節防守空虛發起偷襲攻破,梅田村等村大受其害,男子組織抵抗,護住村中老人女眷孩子跑套躲藏。


  而德才的長兄就死於梅田村的抗倭戰鬥。


  倭寇被打退後,梅田村早已燒了個精光,無法生活。


  家中有男子的還能重建家園,其餘人隻能去投靠親眷或者賣身為奴,誰也沒心情過春節了。


  村裏人當時看到德才長嫂招娣背著孩子準備離開,還問過一嘴她是否要回娘家,她卻說要去投靠小叔子。


  村裏人自是知道德才的,卻許久不曾見過他了,便問招娣可知德才在何方。


  長嫂招娣回,德才去年安頓下來後給家裏寫過一封信,曾聽夫君說過小叔子在何處當差,隻是當時丈夫惱怒弟弟手腳不幹淨偷東家銀子,不願與他再打交道,寫信回去罵了一頓,兩兄弟正在氣頭上,就斷了聯係。


  但招娣想去試試,畢竟小叔當年信上說主家人好不會刁難下人,她準備去投靠,小叔子應該會看在侄子份上給她安排個差事,她也好養大孩子。


  聽她一說,村裏人便未挽留,畢竟大家都泥普薩過河自身難保,多問一句,已經盡了同村情誼。


  信上還說,招娣離開時,同村的阮翠也跟著她一並離開。


  阮翠是長兄替德才訂的親,奈何還未成親,德才就惹了官司下了大獄,隔年倭寇燒村時,她的父兄也死在了抗倭戰鬥中。


  跟著招娣離開是她最好的選擇,也是唯一的選擇。


  “根據信上所說,德才的長嫂和未婚妻都來找他了,可是經過這幾日的調查,他在威宇縣無親無故。”陳鳶心中不由得擔心起那兩個女子和一個孩子的命運來。


  於全分析道,“碣石衛距威宇縣四百裏,衙役辦差跑快馬都得跑兩天,兩個弱女子身無盤纏、還要帶著孩子,走上十天半月也該到了威宇縣了,但走了十七年都不見蹤影,怕是……遇到危險了。”


  “看來這封信的確無甚大用。”


  管知縣驟然喪氣,“散了吧。”


  “是。”


  一行人離開了議事廳,各自辦差去。


  劉晏淳跟在陳鳶身後,見她愁眉不展陷入沉思,問道,“師姐在想什麽?”


  沒有證據的事,陳鳶也不敢在大人們跟前說。


  當著劉晏淳,她就不忌諱頭腦風暴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不管德才是替凶手隱瞞,還是他就是凶手,都得讓他對喻守謙的恨意超過他對喻守謙的感恩才行。”


  經過調查,德才的確沒有在喻府外置辦屬於自己的田產和家業。


  這樣沒有貪念、又忠心的管家,金錢是買通不了他噬主的。


  “師姐的意思是,或許我們可以從德才的嫂子和未婚妻身上去想?”


  “是的。”


  劉晏淳意外的看了眼陳鳶,提出疑問,“嫂子招娣和未婚妻阮翠都失去消息十七年了,若她們的失蹤和喻守謙有關係,德才為何現在才動手報仇?若是對盛府有恨意的人綁架了招娣和阮翠,為何現在才威脅德動手殺喻守謙?”


  “十七年……”


  劉晏淳提的問題都很有道理,陳鳶反複咀嚼著十七年,“十七年前清明,盛冬月死在了火災裏,十七年前春節時兩個女人背井離鄉來投靠德才……,十七年後的現在,德才在場的情況下,喻守謙在未飲酒未中毒的情況下落水死亡。”


  總感覺,這些事肯定是有關聯的,但她又找不到關聯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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