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她是我娘

  “若非這般多此一舉,哪怕陳仵作開棺驗屍,也很難看出屍體的問題吧!”


  “是啊,招娣生過孩子,把她偽裝成盛冬月就看不出問題了,盛老太爺百密一疏,偏要把沒生過孩子的妙雲選來替盛冬月死!”


  “嘖嘖嘖,盛老太爺做得也夠嚴密了,可惜偏偏遇上了陳仵作,陳仵作什麽都知道。”


  管知縣重重一拍驚堂木,“盛輝,你還要抵賴麽?”


  “沒什麽好抵賴的,小女和妙雲換了衣服,想逗弄爹娘的情況也是有的,或許恰好當日她們換了衣裳吧。”


  如此多的證人證詞下,盛輝心理素質超強的就是不認。


  和之前案子遇到的凶手比起來,盛輝的心理素質是裏麵最好的一個。


  管知縣被他氣笑了,“把喻恩銘帶上來。”


  進了大堂後一直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盛輝,終於臉色大變。


  喻恩銘上得公堂,跪在了地上,“草民喻恩銘拜見各位大人。”


  盛輝緊張又憐愛的看著喻恩銘,眼神中又有些羞愧,似是覺得這番祖孫相見,實在不體麵。


  然而,喻恩銘沒有看他一眼。


  “喻恩銘,你可認得堂上女子?”


  喻恩銘看了眼被陳鳶半抱在懷裏的女人,眼圈一紅,哽咽道,“認得。”


  盛輝瞪大了眼睛,他的乖外孫怎會認得這個女人?

  難道是喻守謙讓怪外孫見了這個所謂的娘?

  以喻守謙對女兒的感情,他不是幹不出這樣的事。


  管知縣高坐堂上,堂下眾人的表情和眼神都被他納入眼底,果然現在叫出喻恩銘是對的,盛輝在乎的東西不多,能引得他情緒波動的也就女兒、外孫、盛府聲譽了。


  凡是會破壞盛府聲譽的事,盛輝都會像老母雞一樣揮動翅膀護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


  “喻恩銘,這個女子是誰?”


  喻恩銘伸出手,去拉阮翠垂在地上被燒得扭曲的手,“她是我娘。”


  他的乖外孫怎麽能認這個女人當娘?

  “她不是,她不是你娘,你娘死在十七年前的大火裏,她隻是我可憐遭遇,從外頭撿回來的一個乞丐!”盛輝快要氣死了,掙紮著想爬起來抓回喻恩銘的手。


  然而喻恩銘根本不搭理盛輝。


  因為阮翠甩開了他的手,喻恩銘跪著挪了一步過去,再次抓住了她躲避的手,“她就是我娘。”


  “你爹這麽告訴你的?”


  盛輝咬牙切齒的暗恨,“我收留了她,後來見你爹實在忘不了你娘,我才把她送到你爹跟前,說她是你娘,我這麽做,隻是希望你爹能靠譜一點,能振作起來,我沒想到,他什麽都給你說,連這個……連這個女人的存在都會告訴你,讓你誤會她是你娘,但她不是,她真不是你娘。”


  “她就是我娘。”


  哪知從小都對外祖父尊敬有加、舐犢情深的喻恩銘竟在公堂上大聲吼盛輝。


  喻恩銘也是威宇縣鼎鼎有名的公子,因為他打理生意,許多人也認識他。


  這是一個謙和有禮、文質彬彬的人,他紅著眼甩開盛輝的手,著實嚇壞了熟悉他的人。


  “你竟然為了一個外人吼我?”


  麵對那麽多證據證人都坦然自若的盛輝,淚珠滾滾。


  “她不是外人,她就是我娘。”


  喻恩銘還嫌不夠似得,扭頭大聲吼了起來,失了風度的他,不像個瘋子,反而像個害怕失去母親的孩子。


  迎著盛輝失望、痛苦的眼神,喻恩銘再次握緊從未鬆開過的手,“在爹陪著姨娘們嬉鬧、冷落我時,隻有娘親陪著我安慰我。在爹為了那些庶子庶女罵我時,隻有娘親真的心疼我。”


  這話氣得盛輝垂死病中驚坐起,指著不孝子孫,“我和你外婆不心疼你?不關心你?沒有陪伴你?”


  “是,你們陪伴我。”喻恩銘沒有否認。


  “但你們隻曉得叫我爭氣,我被父親罵了,想找你們安慰,你和外婆總說肯定是我做的不夠好,才讓父親不喜。”


  即便有送去的姨娘們通風報信,那些姨娘獲得的消息也不過偽君子喻守謙故意為之。


  因此,盛輝對喻府的情況哪兒可能一清二楚,“難道不是麽?”


  喻恩銘看著糊塗的外祖父,“每次去盛府,你們的所謂陪伴,不是在一旁拿著戒尺守著我背書、練字、抄孝經?我在喻府已經很刻苦了,我每次都想做到最好,可是爹不誇我,你們也從不誇我,我想去盛府得一點安慰都不行,隻有娘誇我,她誇我字寫得好,誇我文章做得好。”


  麵對外孫的控訴,盛輝隻覺得心肝疼,他這樣做不都是為了外孫好麽?


  經曆了女兒教育的失敗,盛輝對這個外孫更加嚴苛,盛冬月不聽話、與人私相授受、私奔,極大的刺激了善良了大半輩子的盛輝。


  他覺得自己就是對盛冬月太溫和太慣著了,所以對喻恩銘的教育加大了力度。


  怕喻恩銘和盛冬月一樣不聽話,更是在盛冬月私奔後對他采取棍棒教育,並讓他一遍又一遍的抄寫孝經,讓他銘記不能和長輩頂嘴、必須聽長輩的話、不能違背長輩的意誌……


  現在看來,盛輝覺得自己的教育再次失敗,那麽乖的孩子,竟然吼他!


  喻恩銘的控訴還沒結束,“父親忙完生意就縱情於後宅,從來都對我冷淡得如外人一樣,你和外祖母還逼我討好他。我多想要爹爹的關愛,你卻一個又一個的給父親送姨娘。”


  他麵帶不解和憤怒,“外祖父,你知道娘親死後,我過得多痛苦,多麽不理解你們的行為麽?”


  哪怕喻恩銘現在已經娶妻生子,也是個二十多歲的成人了,但他因為幼時的陰影,心靈異樣的脆弱。


  “二十多個姨娘!父親留戀於後宅,還生下一個個庶子庶女,哪怕是這樣,你和外祖母還每次見麵都給我說,他最愛的人是我母親,說他當年如何對母親好,我理解不了啊,祖父!”


  陳鳶聽得一陣心酸,就算喻恩銘現在是個大人了,她也能想象他當年多難過,小孩子根本理解不了大人的複雜的感情世界。


  “你們還生怕我被那些庶子比了過去給盛府丟臉,盛家女兒的種,怎麽能被喻家那些庶子趕超?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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