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障（下）
常逸負責蜀山事務，各位弟子的修行自然聊熟於心，張口便道：「新近的師弟妹中，趙天若修為最高，已是元氣後期。以弟子觀察，年內必能突破進入固形境。」
一句話又讓在座眾位師長吸了口冷氣，他們這一代弟子中，以無塵真人天賦最高，從元氣境修入固行境，也用了整整五年的時間。其他幾人則是六到八年不等，趙天若卻只需要四年，這樣的天賦確實有些聳人聽聞。
常逸當然知道各位師長在吃驚什麼，再想想當年自己的境界，也覺得有些汗顏，又繼續說道：「修緣師弟現在是元氣中期，常鋒、歐陽姐妹、馬龍，還有小徒蘇雪晴都進入元氣初期，至於其他幾位師弟師妹，都未曾突破。」
聽到他的介紹，連平日最沉默寡言的天璇宮首座，靈境真人都不禁動容，開口道：「看來掌門師弟說的不錯，一切都是天意。我蜀山派數百年來，除了雲陽祖師那一代，何曾出現過這麼多驚才絕艷的弟子。既是如此，以我之見，倒不如就派他們下山，去尋那五行聖珠，也許真有機緣能化解這次大劫。」
靈境真人雖然不是掌門，但在七宮之中年齡最長，也是上代掌門的大弟子。只是他自入蜀山以來，便痴迷於修行，不肯為旁騖花費心思，所以主動讓出掌門之位。儘管從資質上說，他比無塵稍有不及，但據說修為比無塵還要高些。
「師兄說的雖然有理，但是按照蜀山門規，弟子須得進入固形鏡，才有資格下山歷練。」凈明真人熟知門規，馬上開口指出靈境的建議不符合門規。
「規矩都是死的。」無塵真人立刻反駁道：「掌門師兄、靈境師兄都說是天意，我也覺得這幾個小傢伙不錯，早些下山歷練，日後才能擔當重任。我贊成靈境師兄的意見。」
凈明真人還要說話，太清掌門卻先開口道：「非常之時，何必再拘泥門規。七宮內固形境的弟子並不多，都各有司職，不太方便抽調。正如我剛才所言，尋找聖珠之事，實則看的是機緣，實力再高也未必有用。李修緣能得到雲陽祖師佩劍的青睞，想來必有一番造化，就派他們下山去吧。」然後便吩咐常逸去叫李修緣等人入殿。
片刻之後，李修緣、趙天若、常鋒、歐陽姐妹和馬龍六人，一起進入大殿，向掌門和各位首座行禮。
殿內眾人聽常逸說李修緣被勿為劍選中，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見他身後佩劍確實散發出一股浩然正氣，正是勿為劍的氣息，都不禁欣喜。三百多年前，是雲陽祖師用勿為劍帶領天下正道與妖神交戰；如今妖神封印不穩，又有一名蜀山弟子獲得勿為劍的青睞，果然是天道循環。
就在大家都被勿為劍吸引住的時候，卻聽到無塵顫抖的聲音，「天若，你選的是離恨劍。」
趙天若雖然發覺師尊的臉色和語氣不對，但還是傲然答道：「弟子選的正是離恨劍。」
常逸在旁邊暗道不好，剛才只顧著說李修緣的事情，倒忘了提趙天若的離恨劍。雖然這柄劍不像勿為劍那樣有名，但對無塵來說也極具意義。
在場的幾位師長當然知道離恨劍的來歷，只有剛進來的晚輩弟子不明白，為什麼無塵會如此激動。趙天若更是有些不解，看著無塵越來越陰沉的臉色，問道：「師尊，弟子用這把劍有什麼不妥嗎？」
「不妥，大大的不妥。」無塵真人高聲道：「這把劍煞氣太重，你必須換一把。」
蜀山派以劍術為主，佩劍可以說是他們的第二條生命。離恨劍跟隨趙天若已經三年，一身修為和念力早就和離恨劍融為一體，怎麼可能輕易說換就換？抹去離恨劍上的神魂聯繫，對趙天若的修為必然有損，無塵怎麼會提出這樣無理的要求？
趙天若吃驚的看著師尊，跪拜道：「弟子不知犯了何錯，還請師尊明示。」
無塵真人這才明白自己失態，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果然是天意。」說完之後，也不再理會眾人，大步走出正陽殿外。
趙天若想起身去追，卻被常逸攔下，道：「讓無塵師叔一個人靜靜。」
「趙天若。」太清掌門也開口道：「師弟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並不是針對你。不過無塵師弟說的不錯，離恨劍煞氣太重，你還需謹慎使用。」
自從得到離恨劍，趙天若確實感受到劍內的那股強烈的煞氣，但是這正符合他的心意。每當用離恨劍演練劍訣的時候，才能把心中的仇恨全部發泄出來，威勢更甚往昔。他也知道掌門和師尊是擔心自己控制不住劍內的煞氣，濫殺無辜，便道：「請掌門真人放心，弟子當初拜入師尊門下，就立誓不會濫殺無辜，今生絕不違背。」
「那便好。」太清掌門點了點頭，不再提離恨劍之事，轉而向他們說起尋找五行聖珠之事。只說是對他們幾人這三年的表現極為滿意，特意提前讓他們下山歷練，並且以尋找五行聖珠為考驗。而且告訴他們五行聖珠最後出現，是在南方的雲夢大澤之中，也許在那裡可以找到線索。至於妖神之事，由於關係重大，根本沒有向他們提起。
交代完所有的事情，李修緣等人各自回房準備，明日一早便要下山。其餘各宮首座也都返回各自宮內，只剩下太清師徒二人在正陽殿內。
常逸猶豫片刻，再次說道：「師尊，五行聖珠之事，關係極大。幾位師弟師妹修為尚淺，弟子擔心他們難以完成任務。不如還是讓弟子下山走一趟吧。」
「你是擔心他們完不成任務，還是擔心自己破不開心中的魔障？」太清真人盯著常逸的雙眼，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
常逸只覺得師尊的眼神，浩瀚而深邃，似乎能洞穿一切，急忙跪拜道：「弟子，弟子……」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若能破開魔障，山上山下都一樣；若是不能破開魔障，山上山下又有什麼分別？」太清真人緩步向殿外走去，聲音從常逸的背後傳來，「你是蜀山最優秀的二代弟子，將來要承擔蜀山數百年重擔。怎可為了兒女之情，廢了自身的修行和前途？從明日起，去後山面壁，什麼時候能破開心障，什麼時候再重返天樞宮。」
「是，弟子遵命。」常逸恭敬地回答，忽然感覺到懷中有些熱氣，伸手入懷，卻只摸到一些碎末，不見那個香囊。也不知道師尊的劍氣是何時發錯，竟然將他懷裡的香囊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