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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三章:麗私

  精神世界,新王朝大陸,寶港。


  一位已經謝了頂的老父親,眼神迷離地一步一步走向維多利亞灣,走向自己人生的終點。


  他對死亡是那麼地執著,這時候夜已經深了,空曠的沙灘上,並沒有一個人影,冰冷的海水,就這麼漸漸地浸濕了他的衣衫,可是,他依然執著地向前走著。


  這位老父親,家境並不寬裕,來寶港的機票是用自己身上割下來的一枚腎臟換來的。


  當然,他此行的目的,也不是為了來這個國際大都市觀光旅遊,而是為了實現自己那寶貝女兒的追星夢。


  這位將死的老者叫「楊白勞」,他的寶貝女兒叫「麗私」,而他們此行的目的說穿了也很單純,只是為了和自己女兒的偶像合個影。


  「喂,你再走幾步就死了,快上來吧。」一個高亢的聲音在楊白勞身後吼道。


  「別管我,你就讓我死吧。」楊白勞精神沮喪地回道,說這話時,他並沒有回過頭來,自然地也並不知道身後的那個人究竟是誰。


  「哎,怎麼犟得像頭牛,我好心救你,你小子卻這麼地不領情!」說罷,那人便從腰間取出了一個葯葫蘆,在「收」地一計過後,將「楊白勞」收了進去。


  在精神世界中,面對有法力的仙人,肉體凡胎的楊白勞,自然只能乖乖就犯,在被吸進葫蘆的過程中,楊白勞先是感到頭一暈,然後又是好一陣的自由落體,在這個過程中,這個活了大半輩子的普通中年人,體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暢快感。就在楊白勞驚魂未定時,他平平安安地落地了。


  「喲,這不是老楊么?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房大媽和王大伯,還有街仿四鄰說話之間,都湊了上來,他們像看西洋鏡似地圍著一臉木然的楊白勞。


  「什麼?我走了很多年了么?」楊白勞在驚愕之餘反問道。


  「七年了,老楊,你整整七年沒回家了,你快去看看你的妻子和女兒吧,他們快活不下去了。」房大媽數落道。


  「是啊,老楊,你說你混不混,這些年,都幹什麼去了?」王大伯跟著數落道。


  然而,面對眾人的指責,楊白勞卻無言以對,他此時反映遲頓的他,根本還沒有從迅速變化的生活場景中醒過味來。


  雖然,無法向街仿們解釋清楚,但是擺在自己面前的那條十分熟悉的回家路,楊白勞還是記得十分清楚的。


  「嘿,大哥,回來了,半隻燒鵝,兩壺燒酒,拿去,拿去。」阿六從廚窗里探出他那圓圓的腦袋來,沖著楊白勞吆喝道,此時楊白勞正耷拉著腦袋,低著頭,一個勁地想著什麼。


  「噢,是阿六啊,」楊白勞聽到熟悉的聲音,抬起了頭,然後又向習慣性地向熟悉的地方望了望后,向對面的阿六飯店走去。


  「大哥,這七年,你去哪裡了?」阿六問道。


  「哎,阿六,我真不知道怎麼說。」楊白勞苦著臉回道。


  「噢,大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是你最喜歡吃的燒鵝和燒酒,您拿好。」阿六說著,便吩咐夥伴將一隻大肥鵝和兩壺紅高梁送了上來。


  「阿六,可這錢?」楊白勞面有難色地問道。


  「嗨,大哥,我們兄弟還談什麼錢啊,吃了再說,吃了再說。」阿六說著便硬將燒鵝與燒酒往楊白勞的懷裡送。


  「這哪行啊?」楊白勞硬硬堅決推辭道。


  「啊呀,楊大哥你就收下吧,當初蓋這家店時,你也出過不少力,這次你回來,我們也沒有什麼可送你的,你就收下吧。」阿六媳婦出來幫襯道。


  就這樣,楊白勞推也推不掉,只好厚著臉皮收下了阿六夫妻的禮物,然後,他左手提著燒鵝,右手拎著兩瓶的白酒,來到了自己七年前家的家門口,然後習慣性地敲了三下門。


  「老爺爺,你找誰啊?」一個約摸十三四歲穿著粉紅色連衣裙的高高瘦瘦的小姑娘,從來里走了出來,隔著防盜門問道。


  「噢,小姑娘,你住在這裡多久了?」楊白勞和聲和氣地問道。


  「我們家搬進了大概有六七年了,老爺爺,你找誰?」小姑娘回道。


  「噢,沒事,沒事。」楊白勞說著,便晃晃忽忽地提自燒酒和燒鵝,轉身下了樓。


  原來,當初僅僅半個月後,由於經濟實在結據,楊白勞的這個寶貝女兒便將他們老兩口辛苦了一輩子積攢下來的房子給作了個成本價草草地給賣掉了。


  走到小區門口時,楊白勞遇上了好心的老保安李有德,然後,在李有德的帶領下,在天將大暗的時候,楊白勞才在一處破舊的廉租安置房裡,找到了自己失散了七年之久的妻子和女兒。


  這是一個不足20平米的木板小隔間,房間里,除了一張單人榻之外,沒有其他任何傢具,連電視機都沒有。


  由於,楊白勞的女兒麗私,十六歲輟學開始追星,再加上,其後來的糗事被「南都周末」爆光,在身敗名裂七年之後,楊麗私依然沒有沒有能夠找到工作。


  沒有任何收入來源的母女倆,只能靠每月730羊錢的國家救濟金過活,甚至如果沒有婦聯張主席出面,麗私母女甚至連現在這個棲生之所也租不到。


  「劉天王,你這個混蛋,我為了追你,連父親都死了,你應該出來道歉。你應該向我道歉,向我道歉!」麗私無所事事地坐在榻上自言自語地喃喃道,七年來,她唯一想的和做的,就只有這麼一件毫無意義的事。


  「阿玉。」楊白勞用低沉的聲音,深情地呼喚著自己的老伴,話剛說話,他的老淚便涌了下來。


  「昂?老頭子?」妻子阿玉尋著聲音木納地抬起來頭,然後是久久凝望,久久不語。


  「爸爸~」楊麗私回過頭來大驚失色地喊道。此時,她那略盡風霜的臉上,充滿了既驚喜又驚愕的五味雜陳。


  隨後,一家人抱著哭作了一團。


  世界上,有那麼一個男人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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