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心裡有人,心裡有事
孟紅葯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她仰起頭看見尹慶之睜著眼睛看著屋頂便說:「侯爺什麼時候醒的?」說完看了看外面的日頭,就要起身。
「醒一會兒了,不急。協議已定,今天是不用趕著走了。」尹慶之沒有讓孟紅葯起身,而是摟著她說道。
「侯爺,事已至此就不要再糾結於過往了。不如跟紅葯說說你是怎麼喜歡上那位袁夫人的?「孟紅葯把手放在尹慶之胸口摩擦道。
「好,那我就說說。你相信來生嗎?」尹慶之摸著她的頭髮問道。
「奶奶說,人死後長生天會丈量你生前的行為來判定你的罪惡,或為人或為牲畜。草原的子民哪有不信長生天的?可惜……」孟紅葯嘆息了一聲。
「可惜,富庶之後便忘了信仰是嗎?」尹慶之問道。
「是啊,我們三家借口所謂的傳統和信仰號召族民反抗,可是長生天有哪裡會保佑我們這些無信呢?」孟紅葯往上靠了靠,讓自己側身的時候能看到尹慶之的眼睛。
「我啊,原先是不相信的,直到前些日子發生一些事,我才信的。」尹慶之也轉了轉身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與孟紅葯相向而卧。
「這麼說這袁媛還是你上輩子的情人嘍?不對,是得不到的人。」孟紅葯眼前一亮,隨即道:「為了個有夫之婦,不惜與天下有數的軍門為敵,更是自毀國之柱石。又用上這等前世姻緣為由,不知能騙到多少深閨的大家閨秀啊!」
尹慶之見她並不相信就直接問道:「在此之前,你聽別人怎麼說我啊?」
孟紅葯回憶了半響才道:「前些年你一直在京城,我們這輩人都沒見過你,能夠了解自然很少。只聽過京城待過的人說起過幾句,不過也就是庸庸碌碌,不喜歡拋頭露面而已。他們大多三緘其口,個別相熟的人對你的評價也只是泯然眾人矣。」她摸了摸尹慶之的臉頰接著道:「現在想來,他們都是受到過周先生和張先生的警告。就算對你的行為有所懷疑也不會對他人提起,我們三家這些年來又沒有去京城的機會,自然也看不出破綻。若是當年能多些了解,就不會如此大意行事了。」
「那三家的事情雖是因我而起,可是從頭至尾又哪裡有我的手筆?」尹慶之道。
孟紅葯嘆道:「我們三家不過是那幾個老頭子圈養的牲畜,若是你能平安返家,我們就能多苟活些時日。可你要是因事不能返鄉,便是我等授首之時。」
尹慶之卻道:「原先那樣不過是習慣使然,我生來喜靜。有對別的事物不感興趣,自然不容易被人關注。他們若是能安於現狀也至於身陷囹圄。遇見她之前啊,我什麼都不在意的。」
「金銀財帛動人心,權柄滔天銷人魂。十多年來三家早就膨脹的不知天高地厚,此前侯府的示弱麻痹了他們。又如何能忍得住誘惑呢?現在想來就狼帳與我們接觸也是伍先生在暗中推動吧。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還是接著說你和那位袁媛的事吧。」孟紅葯輕聲道。
「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還有幾日就成親了。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原先混混噩噩的感覺就像活過來了一樣。當時就想,反正都死過一次了還怕什麼?」尹慶之說完倒是感覺一陣輕鬆。
「上輩子你倆是怎麼認識的啊?」孟紅葯覺得話題已經偏離正常方向了。
「同桌啊,對了這邊並沒有這個辭彙。總之就是上學的時候很親密的一種關係,其實就是我一直在追求她,而她覺得並不合適。到後來不在同一個城市的時候,生活沒有交叉點就跟路人差不多了。她連結婚都沒告訴我,生活啊、現實啊都是很恐怖的東西,時間打敗了一切。」尹慶之嘆息道。
「那你沒在找過她啊?」孟紅葯疑問道。
「同一個國家的時候找過,後來她去了很遠的地方。就真的找不到了,再說那時候她身邊也有人了,我就算去了又能做什麼?」尹慶之反問道。
孟紅葯笑問道:「說白了就是那時候不想現在有權勢唄?」
尹慶之點了點頭:「一方面吧,哪怕我現在只是個路邊討食的乞丐遇見她也是會不顧一切的。沒有人會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也沒有願意經受一模一樣的痛苦!」
孟紅葯突然問了一個很深刻的問題:「你怎麼知道你所謂的上輩子不過是一場夢而已,或者這輩子是一場夢?」
「如此悲傷的夢,我早就醒了。就算現在是做夢,我也要跟她在一起!」尹慶之把手放在一座白玉丘之上。
「哪怕被她像怪物一樣看待?」孟紅葯的眼神有些迷離。
「我們本來就是怪物不是嗎?」尹慶之轉過身壓在了白玉之上。
「對一個女人說完他怎樣愛另外一個女人之後,還要與她做那事,這種荒唐事你還真是做得出來啊?」她雙腿盤住他的腰身後低吟道:「不過好在,我心裡也住著一個男人。」
尹慶之似笑非笑道:「哦?那你也最好希望自己也能有個下輩子。」說完尹慶之就低頭吻了下去。床只呀吱呀的,就像用了很久的車輪在趕一段很長的路。不過就算再慢,只要不放棄,終究會達到終點。
韓遷和王鳳熙又在昨日的那家酒樓宴請了袁業名,三人還是昨日在那間屋子裡飲酒。
「王爺,尹慶之那邊怎麼說?」三人共飲一杯之後袁業名問道。
「固然如袁大人之妹所料,哪兩件事做完之後,他就直接同意與我們合作。」韓遷答道。
「哦?他提了什麼條件?」袁業名好像對這個結果一點都不意外,對尹慶之提的條件更感興趣。
「他並沒有直接提條件,只是說先統計好相關貨品的數量三日後到漢城再談。」韓遷疑惑道。
「噢,這樣啊。」袁業名頓了頓又道:「這位歸泊侯也是位妙人啊,兩位可是明日一起隨使團去漢城嗎?家裡籌集的布匹和糧食過兩日就到了。」
「本王會隨使團回漢城,王妃在這裡接收東西。袁大人放心,誤不了事的。」韓遷答道。
「王爺切勿見怪,業名也第一次主持如此大宗的貨物,心中難免有些忐忑。我敬二位一杯,祝我們一切順利。」說完袁業名就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袁大人放心,大局已定。」王鳳熙說完后也端起酒杯跟韓遷一飲而盡。
袁業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時辰不早了,業名感謝二位的款待,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在下就先回去了。」
韓遷趕忙回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估計使團還要在漢城待幾日,到時遷再與業名兄共飲。」,袁業名便起身告辭,急匆匆的下了樓坐馬車離去了。
過了片刻之後,韓遷端起一杯酒喝了后對王鳳熙道:「鳳熙,你說這是何故?」
王鳳熙又給韓遷倒了半杯酒,輕笑道:「這袁業名怕是咱們不顧先前簽訂的協議,迫於尹家的壓力讓他們下船呢。」
「我山韓儒門在此子眼裡竟然如此沒有信用?」韓遷冷聲道。
「遷哥兒,若是那位尹慶之到了漢城之後提出所有入關貨物必須由尹家指定,我想幾家多半是不願意的。可是若是以退為進,要求單方面掌控入關的關稅定價權,我想那幾位老人是不會拒絕的。」王鳳熙苦笑道。
韓遷嘆了口氣說道:「哎,昔日你看出來關稅權一事的利潤事,我就擔心會有此一遭。也怪我私底下貪心,以為能輕而易舉的分得一杯羹。你謀划此事時我隨然覺得有些不妥,可也只是說了兩句便依了你,如今看來雖然多賺了些銀子卻說不好是福是禍了。」
王鳳熙頓了頓道:「遷哥兒莫要如此,此事不過那尹慶之氣不過被你我二人算計而使得小絆子罷了,幾家斷不會因此壞了大事。最多只是少賺些銀子,不過遇上此事確實噁心。再說,岳王近來靠著北軍首付了不少失地,若是再不加緊練兵怕是以後會更加被動。而家裡的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沒有新的進項單靠幾家的進項是練不出一支可與之匹敵的新軍。這還只是糧餉,再算上箭矢衣甲便是富可敵國怕也是力有不逮啊。」
王鳳熙剛說完便有些委屈,韓遷趕緊道:「我哪裡有責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流年不利罷了。而且怕此事影響與奉袁的關係,畢竟「那位」對這些事可是盯得緊的很,怕咱們是兩面為難啊。」
王鳳熙卻笑道:「遷哥兒何須為此事煩心?岳王北軍的箭矢衣甲皆從西關草原運至而來,若是沒有袁家暗中協助我可不相信他們能過得了葉家那關。大家半斤八兩,想必「那位」也說不出什麼。」
韓遷點了點道:「鳳熙若是沒有你,我怕是要手忙腳亂心緒不寧了。時間不早了,咱們也去歇著吧。」說完就要站起身,向屋外走去。
王鳳熙站起身,走上前攬著韓遷的胳膊柔聲道:「遷哥兒這是什麼話,不過最近事情一多壓力之下看事難免有些遺漏,但凡鬆一口氣的功夫你還能看不出?我剛才已經讓妖兒備些香湯,一會兒讓鳳熙與遷哥兒好好放鬆一下。」
韓遷見她臉頰緋紅便怪聲道:「你這妖精,就不怕明日誤了事。」說完便伸手拂過王鳳熙的臉龐剛要親上去,門外就有一侍女進來道:「王爺、王妃,夜已經深了,不若在此留宿一宿,香湯已經在後院備好了。」
王鳳熙害羞似的轉過頭道:「妖兒壞了王爺的好事,今天晚上你跟我也一起侍候王爺。」
那侍女道:「妖兒能夠侍候王爺是妖兒的福氣,剛尋思已經有日子沒伺候王妃和王爺了,不曾想今天就託了王妃的福。」說完那侍女趕緊上前於王鳳熙一起扶著韓遷往外後院走去。
韓遷聽完大笑道:「你們兩個妖精啊,真是讓本王欲罷不能啊。」
妖兒大呼不敢,王鳳熙偏過頭去掩嘴輕笑眼中卻是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