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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城外

  給張小續送回了府,尹慶之三人也回了自己府上,剛一進門就見福伯上前問道:「少爺,聽說你跟河西那幫人起了衝突?」


  尹慶之見福伯欲言又止的意思,便寬慰道:「嗯,半路上遇見張小續了,跟他們起了點衝突差點摔了個啷嗆,不礙事。」


  福伯聞言點了點頭也沒有說什麼,待尹慶之和孟紅葯去花園飲茶之後又把阿克圖叫道跟前,他見後者有些畏縮便笑罵道:「滾過來!早幹什麼去了?」阿克圖雖然滿臉的不大情願可還是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可福伯只是問了幾句便讓他下去了,倒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福伯叫人喚來一個下人吩咐了幾句就出了門,許是這些日子都在忙碌尹慶之婚事的原因沒怎麼關注家裡的鋪子,今日出門竟都掃了一遍。溜了一圈回到府上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時辰以後了,剛到府上就見到劉府的管事已經在大廳等候多時了,一問才知道說是劉江淮晚上要宴請尹慶之以賠罪。


  福伯知道尹慶之心意便對那管事勸解道:「劉管事,今日少爺還在氣頭上怕是不會去的,若是因此在酒宴上起了衝突豈不得不償失?」想來那管事心中也是心中有數寒暄幾句就告辭了,福伯又吩咐下人準備飯食之後就回了自己的書房。


  劉府的管事回去之後就向劉江淮稟報時,劉江淮正和袁媛探討晚上如何布置,聽完之後劉江淮嘆息道:「這回算是結下樑子了,雖然是競爭關係可畢竟是同僚鬧得如此不可開交也是不是好事啊。」


  袁媛點了點頭,她皺著眉頭若有所思道:「你讓張元他們傳個信兒,讓那倆一會兒就出城避避風頭吧。」說完又苦笑道:「可惜那一桌酒席了,好歹也是上百兩銀子。」


  劉江淮聞言一笑道:「不礙事,我之前就給他們傳了信兒說晚上都過來,我打算讓他們去太武那邊歷練一下,那酒席也不算白費就當給他們送行!」


  袁媛這才收斂了愁容道:「也好,我這就去廣緣祥要幾瓶好酒,你再叮囑下人多準備幾個酒菜,我之前怕喝酒誤事酒沒讓后廚準備下酒菜。」她見劉江淮點了點頭便帶著侍女出門了。袁媛帶著侍女剛到廣緣祥就看著通店上下忙忙碌碌的,不知怎的今日的掌柜夥計都格外賣力,那熱情勁兒饒是身為熟客的袁媛也有些詫異,不過也不耽誤買酒。


  袁媛帶著上好的五糧液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河西那幾個勛貴都到了。袁媛進屋見眾人已經推杯換盞了,劉江淮見她進來便尷尬道:「他們都有些饞酒,便沒有等你,不過酒雖然喝了但是正菜還沒上。」他剛要吩咐下人上菜,又聽見旁邊的趙黃定道:「劉大哥,嫂子也是不拘小節之人哪裡在意這點繁文縟節!大家說是不是?」說完眾人竟點頭稱是。


  袁媛見了也不惱,她吩咐侍女為眾人倒酒,她端起酒杯絕口不提前事只是敬了諸人一杯酒待正菜上過之後便借口勞累會袁府去了。劉江淮欲言又止卻也沒有攔著,眾人只是打了個招呼又開始飲酒。回去的路上,袁媛的侍女知言忿忿道:「小姐,這幫丘八也忒無禮了!那劉江淮也是,如此行事還能號令眾人?」


  袁媛看著車窗外的來去匆匆的行人,想著今日的事語氣中卻沒有絲毫埋怨的意味道:「現在咱家是抱人家武家的大腿,能有好態度才奇了!算了,不過是幾家破落戶,跟他們掰持什麼?」


  知言見自家小姐是真的不生氣,便笑道:「還是小姐大度,不跟那邊臭丘八一般見識!」態度轉變之快到讓袁媛也無奈搖頭。


  袁媛伸出手指點了下她的腦袋說道:「你呀,就你心眼多!」


  尹慶之等人正在吃飯時下人稟報說張六叔那邊路上有事耽擱了,要晚兩天才到。尹慶之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緩緩喝粥的福伯后他又說道:「我吃好了,你們慢慢吃,我泡壺茶去。」說完便回了自己的書房。


  尹慶之出了飯廳之後福伯緩緩對孟紅葯道:「老二他們沒對說過?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孟紅葯見福伯半眯著雙眼一隻手不停的敲著桌子,她趕緊放下筷子站起來躬身低頭道:「紅葯知道,今日之事事發突然,確實是紅葯疏忽了。」


  福伯只是冷哼一聲,過了一會兒才看著她道:「無論發生是什麼事,都別忘了你是誰,來幹什麼。言盡如此,你好自為之。」說完就頭也不回的出去了。孟紅葯這才坐下,可是剛端起碗就發現拿在手裡的粥已經涼了,她也沒了吃飯的興緻也站起身去找尹慶之了。


  尹慶之見孟紅葯來時腳步匆匆便道:「挨福伯罵了?」他見後者點點頭便寬慰道:「別上火,他總是這樣刀子嘴豆腐心,不礙事的。」


  孟紅葯心道:「這位爺除了對你以外,哪裡對別人和善過?「嘴上卻道:「嗯,我知道。」她看尹慶之泡了一壺「群芳最」有些納悶,又問道:「這還沒到喝這茶的時候,怎麼就泡上了?」


  尹慶之笑了笑,給孟紅葯倒了一杯后才說:「這茶驅寒,明日咱們要早起。」孟紅葯聞言一愣,復而點了點頭。兩人就這麼喝著茶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過了戌時就去睡了。


  翌日一早,趙黃定和李存笑二人雖然還沒有醒酒可是依然強打著精神出了城,劉江淮等人將他們送到了北門后囑咐道:「此去太武一路小心,不可意氣用事。」眾人昨日喝得太多了,此時都覺得頭重腳輕哪裡願意在寒風裡多站?告了個別後便各自回府。袁媛並沒有去給趙、李二人送行,昨日之事劉江淮心知袁媛心中定是惱了自己等人就沒有通知她。


  尹慶之和孟紅葯一早就出門了,先去了張府接了張小續,見她精神氣好了一些可是眉間仍有一絲愁容。尹慶之邀她出城踏青,她推辭不過便上了馬車。到城北二十里的時候,太陽剛升起沒多高,尹慶之讓下人支上小桌擺上了點心便泡起了「群芳最」。此地位於大路之上五六里,端坐於此往來行人商賈皆可一覽無餘,不過景緻就很一般了,張小續心中疑惑卻沒有言語。現在不過卯時片刻路上沒有什麼行人,倒是對面的上坡上也停了一輛馬車下來幾人也是支桌搭棚。


  不一會兒,就見一隊騎士由京城的方向奔來約莫有三四十人,不消說正是趙黃定、李存笑帶著自己的侍衛等人。突然路中間停了十幾騎攔住了去路,眾人勒馬大喝道:「前方是何人等?攔住我等邊軍去路!」


  只見當頭一騎策馬緩行而出道:「半日不見,就忘了我等?我家少爺說今日算賬,今日便找你等來算賬。」趙黃定、李存笑等人強打精神定睛一看,正是昨日以一敵二的阿克圖。兩人相互看了一眼後趙黃定開口道:「我等今日去軍鎮履職,你莫要耽誤我等公事!」


  阿克圖沒接他的話茬,自顧自的轉頭對身後的騎士說道:「依了少爺吩咐交代完了,動手!」說完就抬起馬刀一馬當先向趙、李二人衝去,他身後頓時馬蹄聲大作,這支十幾位身披重甲的騎士向著比自己人數多一倍的對手直衝過去。


  趙、李二人知道今日定是不能善了,李存笑打發一個年輕侍衛回城去搬救兵,他和趙黃定則硬著頭皮強打精神迎了上。趙黃定一隻騎槍剛刺出就被阿克圖一把抓住,他用盡全身力氣竟然抽不出馬槊,這時李存笑拍馬趕到,只見他雙手握住馬槊向阿克圖的胸口刺去卻被阿克圖的馬刀掃中槊桿,揮手一刀就被拍下馬去。這時趙黃定心知力氣不敵已然撤手,他抽出佩劍又向阿克圖的頭部刺去,不曾想卻被阿克圖倒提騎槍用槍桿把他打下馬去。一息之間兩將竟被阿克圖都打落馬下,阿克圖卻為乘勝追擊只是領著身後騎士接著迎擊向己方殺來的兩家侍衛,身後眾騎也是越過趙、李二人對其不管不顧。


  片刻之間大局已定,互沖一回合后阿克圖身後騎士只有一人受了些輕傷,可是趙、李兩家騎士卻死傷大半。阿克圖上前駐足道:「今日是我家少爺略施懲戒,讓汝等切莫自誤。」說完便抬手,領著眾騎往京城的方向而去。


  山上的張小續見片刻間太武軍鎮的精銳便被阿克圖等打得潰不成軍便嘆道:「奉先營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不夠今日之事,小續心中感激世兄為小續出氣,可是京畿之地動用私兵畢竟是犯忌的事啊,怕是……」


  尹慶之為張小續續了杯「群芳最」,他見桌上的糕點還沒動便柔聲道:「小續,嘗嘗這些糕點,吃完咱們就回去了。」說完,孟紅葯就拿了一塊鳳梨酥放入了張小續的盤中。


  張小續謝過了孟紅葯后,又對尹慶之問道:「世兄,怎麼?」過了一會兒之後她見尹慶之也不言語,便喝了口茶吃了塊點心,這時尹慶之才指了指對面的山坡上搭棚踏青的人道:「對面的人還真是好興緻。」這時張小續才發現對面的人遇上如此激烈的廝殺竟然也沒有退避,她覺得對面的馬車有些眼熟可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她見尹慶之等人都上了馬車又不願別人等著著自己便沒在深究也上了馬車。


  趙、李二人剛被自家的侍衛扶上馬,前行不過三四里路被人團團圍住,李存笑苦笑道:「趙賢弟,不知你我二人撞了什麼邪,今日怎的如此倒霉?」


  趙黃定看到對面騎士手提一物后道:「存笑兄,此事因我而起,一會兒我領著家將斷後,你定要殺出去,好替我等報仇。」


  李存笑剛要勸阻,他順著趙黃定的目光看去發現自家侍衛的項上人頭被提在對面騎士手中,他嘆了口氣道:「賢弟放心,兄定當不忘今日之事!」話音一落,趙黃定就強打精神領著自家的侍衛隨從向對面的騎士衝去。他則領著其餘人馬朝著京城的方向突圍。


  若是沒與阿克圖腳手,或許趙、李二人還能與這波人馬拼個旗鼓相當,可如今已是人困馬乏何況還有人不少帶傷。過了兩三盞茶的時間廝殺聲才漸漸消失,只見趙、李一行四十幾號人馬皆倒在血泊之中。


  山上之人看得連連搖頭,文家的身經百戰還是比不得之前那等軍門的新成之軍。不過,養兵千日任重道遠,今日好歹先滅了那幾個破落戶的威風,想到這她嘴唇輕啟微微一笑,雖然五官之中只有雙眼出彩,這一笑也讓人覺得算是個美人吧?就是這嘴唇不知是用得何種胭脂,紅得像「群芳最」的茶湯,更像是趙黃定、李存笑披在身上的大紅袍。


  福伯正在府里的迴廊遛彎時,隨尹慶之而來的劫營騎伍長上前言語了幾聲,這時身邊的老僕通報說少爺回來了,福伯點了點便讓那伍長下去歇著了,福伯則又對老僕吩咐了幾句便接著遛彎了。


  張小續隨尹慶之等人回了歸泊侯府,進了書房她才道:「世兄,今日之事怕還是要拿出個對策才好,雖然滅了他們的威風可若是被言官和兵部彈劾,也是麻煩事一件。」


  尹慶之讓人拿來前兩天剛送來的「薄荷塘」,他剛做上水后才道:「他們若是捨得讓這事天下大白,便去參我。」張小續一想也是,便不在這話題上糾纏,這時清茶入口,滋味她卻不好言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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