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大殿拒婚
殿外有溶溶的夜色,皓月流空,手按配劍的侍衛已經因為站立得太久而顯得了一些疲憊之色,但是殿內的宴席還在繼續,他們隻好強打起精神來,目光如炬地盯著茫茫的夜色。突然,從大殿內傳出一陣古琴聲音,琴音錚錚,鏗鏘有力,如同金戈鐵馬入夢而來,這樣慷慨激昂的樂音讓他們聽了不由地精神為之一振,侍衛們麵麵相覷,都在猜測著這曲是何人所奏,竟然如此的與眾不同。靡靡之音隻會消磨人的意誌,而這樣的樂曲的確是如一股清流,最易打動人心。殿內,大家忘了喝酒,忘了說話,目光怔怔地盯著悠然坐在琴台後的良宴,他修長的手指輕快地劃過琴弦,目光卻掃過大殿中的每一張驚愕的、迷醉的臉,包括顧青蔓,她伏在桌子上,撐著腦袋,手裏還端著那隻黃金酒杯,目光卻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在看自己,而是看向大殿中央隨著樂音,準備起舞的新月公主。琴音已起,新月公主卻依舊沒有動,她終於明白了剛剛良宴說的話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給自己伴奏,否則怎麽會選這樣嘹亮高亢的曲調?身為伴奏,是要依著舞蹈者的風格而配樂的,可是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自顧自地彈琴,完全不在意她是不是能夠舞得了。這分明是在刁難她。若換成平常的舞妓,可能早就已經不知所措了,因為這舞蹈,都是根據樂音事先排練好,這種即興的表演是十分有難度的。不過,既然海口都已經誇下了,她堂堂的一國公主怎麽可能輕易地便認了輸,隻求輸得不要太難看就好了。新月輕輕地抿唇,露出了甜美的微笑,隨即擺了一個高難度的動作,玉足高抬,水袖輕揚於身後,跟著他緊密而淩亂的曲點旋舞起來,她的舞柔軟卻十分的有力,一起一落,抬手轉身,將舞衣的水袖舞得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翻飛飄舞,竟也跟上了良宴的節奏……韻律漸漸高亢,在眾人聽到入迷的時候不經意的上揚,平地拔高直入雲霄,隨即又如驟雨急落,“叮叮冬冬”地跌落一地,隻是這一起一落之間,就可見操琴者的技藝高超。眾人一邊驚歎於良宴的琴技,一邊又將擔憂的目光投向了新月公主,心裏不由地暗自感歎,這位新晉的國師還真是大膽,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裏,這樣公然地便想讓公主殿下當眾出醜。所幸的是,這新月公主也絕非等閑之輩,她自幼便習舞,拜訪過很多名師,練就了一身本領,卻很少顯露人前,今日遇到了良宴,正好讓她奮力一搏,無論良宴的琴音有多高、多急,她都能夠跟得上,那粉色的衣袂宛如流光飛舞,讓人看呆了眼兒。一曲終了,大殿內鴉雀無聲,新月公主輕輕地喘息著,微微地揚著下巴,倨傲地向向良宴,仿佛是在向他挑釁。良宴緩緩地自軟墊上站起身來,衝著新月輕輕一禮:“公主舞藝的確超群,良宴佩服。”“好———不愧是朕的女兒,跳得好。”仁業開心不已,撫掌大笑。大殿之內的眾人頓時醒悟過來,紛紛誇讚起新月公主來。新月公主抿唇一笑,她並不是一個喜歡出風頭的人,今天晚上也是遇到了良宴這樣絕佳的對手,所以才會不得以拚盡全力一舞,能夠收獲這麽多的讚譽也是在情理之中,隻是她並不怎樣的在意,倒是良宴的一句話,讓她的心裏有些甜甜的。“新月,你想讓父皇賞你一些什麽好呢?”仁業繼續問。新月明媚如水的眸子輕輕地轉了轉,看了一眼回到席間坐好的良宴,微微一歪著腦袋:“父皇您又能夠賞我些什麽呢?金銀珠玉那些玩意兒我的宮裏都快要堆不下了,不如您的賞賜先欠在那裏,等新月想到了,您再賞給新月吧?”“朕的兒女之中,就屬你最放肆了。”仁業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雖然是嗔怪的語氣,卻充滿了寵溺。“父皇——”新月撒嬌地瞪了她一眼。仁業看著女兒,又轉頭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不遠處的良宴,突然心念一動。他的這個女兒,眼高於頂,雖然已經到了適婚的年紀,可是卻一直都尋覓不到讓她滿意的郎君,不過,今天晚上新月的表現卻出乎他的意外,可見對這個良宴是青睞有加。不過也是,從良宴出現在宴會上的那一刻起,在場的女眷們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如此表裏兼一的男人,這世間怕是也找不出第二位了。隻可惜,他卻看上了這麽一位不起眼兒的小宮女,自己身為一國之君,還輕言許諾,說要給他們賜婚。早知道自己的新月公主會對良宴一見鍾情,他怎麽可能輕易地答應要賜一個宮女給他做妻子?所幸的是,他隻是答應將這個小宮女賜給他,並沒有說賜給他做正室,如果新月公主同樣要嫁給他,那麽這個小宮女隨便打發了做個妾氏也就罷了,男人嘛,總是會有個三妻四妾的。仁業皇帝想到這裏,便清了清嗓子,假意詢問:“愛卿,你覺得朕的新月公主如何?”良宴手裏端著酒杯,聽到皇帝如此問他,便回答道:“新月公主冰雪聰明,又才貌雙全,自然是好的。”“既然如此,那朕將她賜婚給你做夫人如何?”仁業開門見山地說著。良宴一驚,而他身邊的顧青蔓也是微微一怔。雖然不想被皇帝賜婚,可是,顧青蔓也不想眼睜睜地看著他去娶別的女人,隻是,她又有什麽立場不同意呢?良宴看了顧青蔓一眼,見她不說話,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站起身來,朗聲對皇帝說:“皇上,您說今晚會賜婚給微臣,微臣才會帶小蔓出席的,如果連一國之君都言而無信的話,那麽就請容微臣告辭了。”說罷,良宴拉著顧青蔓便要離開。顧青蔓輕輕地掙紮著,被他這麽一拽,酒意上湧,覺得惡心想吐,她小聲地說:“良宴,你放開我,誰要和你——”“愛卿請留
步。”仁業連忙出聲攔住了他,從他登基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敢當麵質疑他的決定,也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挑戰他做皇帝的威嚴,可是,偏偏自己卻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誰讓他有一雙可以使枯木逢春的聖手呢?這世間的醫者千千萬,但是昆侖老人的愛徒卻隻有一位啊,想要得到長生,還得依仗他才行,所以怎麽可能輕易地便得罪了。良宴已經走到了大殿的中央,新月公主有些委屈地站在那裏,不發一言,隻是用一種哀怨的目光看著他,良宴不予理會,在他看來,隻有自己想或者不想,根本都不會考慮到別人的心情與處境。堂堂的一位公主,被他當眾拒絕,也的確是夠丟臉的了。顧青蔓也不由地同情起新月來,雖然她恨仁業,可是,這和新月無關,禍不及家人,一向是她的行為準則。“愛卿,朕的話還沒有說完,你著什麽急啊。”著急的隻有仁業而已,他從龍座上站了起來:“朕可以把新月公主賜給你做正室,也會把你喜歡的這位——小蔓,賜給你做妾氏嘛,坐享齊人之福不是兩全其美的好事嗎?”良宴回過頭來,淡定若斯:“皇上,微臣此生,隻會愛一個女子,也隻會娶這一個女人做妻子,無論是貧窮還是富貴,都不會改變今天的決定,所以,無論皇帝賜婚於否,有沒有人祝福,我都要定了她。”顧青蔓想要反駁,可是,良宴卻高高地舉起了與她十指緊扣的那雙手,向眾人展示他的決心:“請皇上體諒。”“嗬嗬——沒有想到愛卿還真是性情中人!”仁業尷尬地笑了兩聲,知道在良宴麵前自討了個沒趣,心情糟得很,不過賜婚的事情,他也的確沒有那麽積極了:“此事日後再議吧,不過是一位小宮女,你愛怎樣都好。”良宴冷銳地一笑,仿佛料定了一般坦然:“那微臣就先行告退了。”說罷,不由分說地拉著顧青蔓的的便離開了大殿。清涼殿外冷風襲襲,顧青蔓腳步踉蹌地被良宴一路拉著走出了很遠,這才放緩了速度,顧青蔓已是有些氣喘籲籲的了。“喂,你發什麽神經啊,抓得人家手腕好痛。”顧青蔓甩開了他的手,不滿地抱怨著。良宴這才如秋泓一般的眼間裏閃過一絲的犀利,指責地道:“你喝醉了。”的確是有些醉了,可她的腦子還是有些清醒的,剛剛良宴在大殿上的一言一行她都看得真真切切的,顧青蔓嘟起紅潤的唇,有些不講理地嗔怪道:“你又沒有說不讓我喝酒!”說罷,她的身子一歪,有些站不穩,良宴上前想要扶住她,她便軟軟地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隻是這樣輕輕的一靠,便讓良宴心中的怨怒一下子便消了,“明明不能喝酒,還偏偏要喝這麽多,真是拿你沒辦法。”良宴小聲地抱怨著,打橫抱起顧青蔓,足下輕點,施展輕功,如一隻輕巧的燕子一般,掠過屋宇,飛奔回自己的寢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