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屋頂夜會

  “喔！”玲瓏有些納悶，怎麽夫人自己會知道自己說夢話的嗎？“太晚了，快點睡吧。”顧青蔓連忙安撫著：“明日還要早起呢。”“好的。”玲瓏乖巧地答著，外間很快地便沒有了聲息。杜一泓撐起自己寬大的黑色衣袍，一把裹住了顧青蔓的身子：“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說完，他在鬥篷內便攜住她的纖腰，摟著她輕巧地從窗口躍了出去，腳尖輕點廊下的朱廊，沒有發出半點聲，一躍便上了屋頂。屋頂有些涼意，不過，顧青蔓躲在杜一泓寬大的衣袍裏，隻露出一隻小小的腦袋，倒也不覺得冷，隻是自己如今已經嫁作人婦，這樣窩在一個男人的懷裏似乎有些不好，她有些臉紅地掙紮了一下：“一泓大哥，你先放開我，這樣——於禮不合。”杜一泓卻不在意，隨意在坐在屋頂最寬闊的那一處，輕倚著翹起的飛簷，卻將手臂收得更緊了：“有什麽關係，小的時候，我也經常會帶著你到屋頂上看風景的，難道你忘記了嗎？”顧青蔓怎麽會忘記呢？自己剛去百裏山莊的時候，隻有六歲，那個時候剛剛經曆了一場惡大多一般的生死決別，每天晚上都會做惡夢，不敢入眠，可是，她不敢和任何人說，是杜一泓心細察覺到了，於是都會在夜深人靜，大家都進入了夢鄉之後，來敲顧青蔓的窗戶，帶著她去屋頂看星星看月亮，將她抱在懷裏陪她說話，哄著她睡著之後，才會將她送回到床上去，就是這樣，顧青蔓才會慢慢地適應了在百裏山莊的生活。現在想起來，依舊溫暖，雖然他們都已經長大了，可是，記憶卻不會變，那一份真誠的情意，也不會變。“你——”“你——”片刻的沉默之後，兩個人竟然同時地開了口，杜一泓輕輕地一笑：“你先說吧！”顧青蔓靠在他的懷裏，仰頭看他的臉：“我聽說，你現在江湖上人人懼怕的魔君，他們說你噬殺成性，殘忍凶悍，是真的嗎？”杜一泓看著無際的月亮，輕輕地笑了起來，眼睛裏有著讓人不懂的光芒，答非所問：“那——你會怕我嗎？”“我自然不會怕你，隻是——”顧青蔓小小聲地說：“這樣做不好，每個人都隻有一次生命，小時候你也教過我，習武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止幹戈，為了正義，你說過，你不喜歡殺人的。”“不錯，我不喜歡殺人，可是，現在卻不一樣了，如果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會來殺我。”杜一泓微微一笑：“我經曆過武功盡失，任人宰割的日子，我嚐過恐懼的滋味，山莊被奪，親人被殺，我一開始的確隻是想要報仇，後來我才漸漸明白，如果想要報仇，就要變得比別人更強才行，於是我拚命習武，等到我終於變得比別人強了，那麽就換他們去恐懼了，可是這些人啊，真的是可憐又可悲，他們越恐懼，卻越來挑戰你，無時無刻地不在尋找機會殺掉了，青蔓，他們要來殺我，難道我連反抗都不應該嗎？”顧青蔓眨了眨眼睛，被他這一番強詞奪理的論調給弄迷糊了，說不出來他是對還是不對。“殺戮總是無休無止的。”顧青蔓認真地剖析：“如果你不及時回頭，那麽敵人隻會越來越多，你殺的人越多，他們隻會越恨你，那麽你就真的是永無寧日了。”“我真的不想殺人，青蔓。”杜一泓突然像個孩子一樣皺起了眉頭，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你知道我習練的是魔功，我看到血就會興奮，很多時候，我都沒有辦法控製自己，其實每一次殺過人，我的內心都很恐懼，我很害怕，很孤獨，但我總是一個人，沒有人陪我說話，沒有人告訴我這樣做不對，他們一看到我就害怕得發抖，就連我的母親，也不願意再見到我，沒有人相信我，有時候，我隻是想找一個懷抱，好好地靠一靠、感受一下溫暖罷了，隻要溫暖的慰籍，我就不那麽想殺人了。”“真的嗎？”顧青蔓看到他臉上受傷的表情，相信了他，在鬥篷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這樣你會舒服一些嗎？”杜一泓輕輕地闔上了眼睛，收緊手臂，感受著顧青蔓的這個擁抱，撒嬌般地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裏，含糊不清地“嗯”了一聲。他簡直像個犯了錯又叛逆的孩子，如果你越是凶他、指責他，他便越要往相反的方向去，如果你給他多一點點的溫暖，他便會像貓兒一般聽話。顧青蔓伸手輕輕地撫摸著他披散在腦頭的黑發，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心裏感歎著，顏司明一味地隻想收服他，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好好地去感化他，他雖然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強悍，可也是最脆弱的那個人啊。“青蔓——你知道嗎？離開你的這段日子，我很想你——”杜一泓悄悄地摟緊了她的腰，一滴眼淚悄然滑落，滴在她雪白的中衣上。顧青蔓心裏暖暖的，其實她也很想他，在這個世間，她沒有一個親人，唯一可以算得上家人的，便是他和杜念杳了。“我也想你！”顧青蔓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杜一泓輕嗅著她頸邊的香味，舒服地歎著：“你身上的味道可以真好聞，又讓我想起了當年的百裏山莊，琉瓔水榭裏的那一池蓮花，隻可惜——那池子現在已經被填平了，那樣美的蓮花再也看不到了。”顧青蔓也想起了那一池蓮花盛開時候美麗的景象，她總是纏著杜一泓去替她摘花，可是，杜一泓怕她會掉到水裏有危險，所以嚴禁她靠近，每每都是杜念杳偷偷地帶著她去采，想到這裏，她笑了：“我記得小時候，你是不讓我靠近琉瓔水榭的，怕我掉到池子裏去呢。”“那個時候我真的很傻，如果是現在，我一定什麽事情都依你，隻要你開心就好。”杜一泓微閉著眼睛，整個人都已經滑到了顧青蔓的膝蓋，


  寬大的衣服卻完好地披在她的肩頭，杜一泓舒服地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式，懶洋洋地說：“我一定會好好地愛你、寵你，不讓你有機會離開我的身邊。”過去的他，就是因為顧忌太多，在意的太多，所以才會痛失所愛，現在想起來，心依舊會痛。顧青蔓微微地笑著，沒有聽清他說了些什麽，隻是沉浸在過去的回憶裏，回想著那一池蓮花的美好。“為什麽要嫁給良宴呢？”杜一泓突然問：“你就那麽喜歡他嗎？”顧青蔓這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著他的眼，點了點頭，誠實地說：“他對我很好，我——也愛他。”她還有些不習慣像這樣將心底的愛宣之於口，所以臉兒有些微微的紅暈，看在杜一泓眼裏，卻是別樣的嬌羞，她幸福的樣子那樣的明顯，明顯得讓他嫉妒。“啊——”杜一泓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你說如果良宴知道我們兩個人背著他悄悄地在屋頂見麵，他會不會生氣呢？”這答案是顯而易見的，顧青蔓有些為難地想，等到明日裏良宴回來，她要不要把今天晚上見到杜一泓的事情告訴他呢？“我勸你還是不要說的好。”杜一泓眯著眼睛：“他本來就對我有成見，又那麽愛你，知道以後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追殺我的，青蔓，你也不想看到我們兩個人動手吧，何況，他的武功在我之上，如果真的動起手來，可能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呃——”顧青蔓絕對有理由相信，良宴會這麽做的，因為他的確非常、非常的不喜歡杜一泓，每次一提到他，他的表情就很厭惡的樣子。這樣說來，自己還是不要說的比較好。杜一泓看到她的表情，便知道她已經下定了決心，不會將今晚的事情說給良宴聽，他枕著顧青蔓的膝蓋，心裏歡喜著，這麽多年過去了，這個小丫頭的心裏其實還是非常在意自己的，他喜歡這種可以掌控她的感覺，無論是哄、是騙、是巧取還是豪奪，他都希望能夠牢牢地將她抓地自己的掌心裏。這一轉身，杜一泓看到腳下院子裏的西廂，探出了一個好奇的小腦袋，一個女孩正從窗口往他們所在的方向看過來，看到了他和顧青蔓，顯然很吃驚的樣子，而顧青蔓卻沒有發現，杜一泓衝著那個女孩輕輕地擠了擠眼睛，回身抱住了顧青蔓。香雲晚上睡不著，想打開窗戶看看外麵，沒有想到看到對麵的屋頂上有人，借著月光看清了那兩個人竟然是顧青蔓竟然和一個黑衣男子，他們緊緊地抱在一起，很親昵的樣子，嚇了她一大跳，那黑衣裳的男子竟然還衝著她眨了眨眼睛。香雲嚇得連忙關上了窗戶，捂著胸口久久都不能平靜，原來表麵上對良宴愛意深濃的顧青蔓竟然會在夫君不在家的時候，和一個男人在屋頂幽會，這個大發現真的是讓她既驚訝又興奮。看來這兩個人的感情，也不是無堅不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