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羔羊
這是一個隱藏在別墅區里的小型修道院。
借著抽煙的空檔，魏衛確定了這個地方的性質。
同時也隱約猜到，廢鐵城裡不見的生命惡魔，都去了哪裡。
起碼在這個小型修道院里，他就看到了十幾個生命惡魔體系，除了好心分給自己煙抽的，還有周圍經過的，他們身上都可以感受到濃烈的生命氣息，這是一種很明顯的差距，就好像一個天天鍛煉，補充營養，早睡早起的人，和一個每天熬夜，只吃一頓飯的人那種差距。
他們穿著統一制式的黑色袍子，似乎過著一種清心寡欲的生活。
這與生命惡魔的生活習慣很不相符，生命惡魔因為有著揮霍不掉的生命力，他們的生活一般都比較糜爛，墮落，自己之前遇到的那個爛尾樓酒吧里的人，才符他們的氣質……
而這些人，跑到院子里扎堆抽個煙，似乎就很開心了。
「這苦日子，也快熬到頭了吧？」
這幾個身穿黑色袍子的傢伙很放鬆，冷不丁看到修道院里，出現了這麼一個行蹤可疑的傢伙，還心生警兆來著，但忽然聽到了他跟自己這些人要煙，心裡的擔憂立刻就打消了。
煙友裡面，沒壞人……
只是他們也有些可憐的看著魏衛，這哥們得饞成什麼樣子了啊……
給他點煙的時候，可以看到他手掌都在顫抖。
幾個人湊在一起吐雲吐霧，其他人打量了魏衛一眼，道：「兄弟，你負責哪邊的？」
「看著有點眼生。」
「……」
魏衛收回了打量著周圍環境的目光，道：「我是基金會調查員，來你們這裡檢查檢查。」
幾個人聞言都笑了起來。
魏衛也跟著笑，道：「運進來的人應該不少啊，都送哪去了？」
三個煙友的笑容又有些尷尬了，覺得哪裡不對。
魏衛順著他們下意識的眼神看了對面的黑色建築一眼，笑道：「原來是在那裡。」
三個人臉上又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只是多了一點不確定與尷尬……
魏衛與他們保持著同樣的笑容，甚至更燦爛，繼續笑道：「那他們現在死了還是活著？」
幾個人這回真的有些笑不出來了。
「嘟……」
但也就在這一刻，遠處忽然有哨聲響起，這安靜的修道院里，腳步聲忽然繁盛。
可以看到，黑暗裡，有數道影子快速向東方衝去。
但在跟魏衛一起抽煙的幾人，還有旁邊經過的一群人，卻紛紛臉色大變，立刻忘了要問什麼，急急忙忙將手裡的香煙扔在地上踩滅，然後轉身沖向了對面有著圓拱門的建築里。
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魏衛沖的比他們還快，心裡的詫異達到了極點。
魏衛第一個衝進了圓拱門，就看到了一個寬敞而空蕩的大廳，周圍門裡，都有黑袍子沖了進來。目光左右一轉，就看到了西側位置，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空蕩蕩的鐵籠子，一排壘在牆邊，有的上面還半遮著黑布，有的籠子門敞開，裡面全都已經空蕩蕩的，不見人影。
他的臉上頓時蒙起了一層陰影。
他能看得出來，這些鐵籠子都是為了囚禁什麼用的。
但他還是按捺著內心裡的激動，保持著冷靜，四下里掃了一眼，便確定外廳里空空蕩蕩，除了那一排鐵籠子，別無他物，看樣子真正的東西，應該在眼前的內廳之中，徑直走了過去。
可剛到門口，一個身穿祭祀袍，明顯地位比其他人高一個等級的人忽然從內廳走了出來。
恰好擋在了魏衛面前，兩人四目相交。
魏衛皺了下眉頭，便要反手去拔后腰裡的槍，就聽到這黑色祭祀袍低聲喝道：
「都還等什麼，還不快進來……」
「……」
「嗯？」
魏衛槍還沒拔出來，就看到身後排起了一條長龍。
還有不少眼神巴巴的催自己趕緊進去。
撇了下嘴巴，只好領著眾人，快步從祭祀身邊擦過，向著內廳里走了進來。
……
……
從燈火通明的大廳，走向了幽暗的內廳，魏衛心裡也不僅一沉。
外面點著明亮的電燈，但一廳之隔，裡面卻只在四周，點著幾個跳動的火盆。
光線一下子就從明亮，變得陰沉。
整個內廳中間，都已經被挖開，形成了一個大坑。
而在坑中心，赫然有著一個被雕刻出了各種細密花紋的石台。
石台中間，有無數道鎖鏈交錯過來，一圈圈的捆綁在了石台中間的暗紅色物體上……
那赫然便是一團直徑二十多米的一塊血肉。
沒有五官，沒有四肢，沒有毛髮，沒有皮膚，只是一塊暗紅色的，不知名血肉。
但這塊血肉，卻在無意識的蠕動，彷彿在呼吸。
「這裡還有這麼高級的玩意兒？」
魏衛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想起了某些生命體系里的東西。
然後他目光順著那塊血肉，看向了四周，卻漸漸感覺心臟有些冰冷了下來。
石台周圍的坑底，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骨頭，破碎的衣衫等等，看起來像是某些吃剩的殘渣，還有一些烏黑乾癟，彷彿被汲取到只剩了最後一點渣子的人形物體，而最吸引了魏衛注意的，便是那坑一堆殘骸與破爛衣物的頂端，安靜座落在了最上面的，一雙白色小鞋子。
鞋子特別的小，最多三十一二碼。
它一隻豎著，一隻歪著，潔白的鞋面上，還沾著一點血痕。
魏衛看著這雙白色小鞋子，耳朵里似乎聽到了某個女孩被扔進坑裡的尖叫聲。
「衛哥，他們在吃我的腳！」
「……」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聲不知是虛幻還是真實的慘叫，魏衛心臟，在這一瞬間被刺痛了一下。
「你幹什麼呢？」
旁邊有人的推攘叫醒了差點陷入恍惚的魏衛，他們正飛快的排開，站在了石坑的周圍。
「這是在幹什麼？」
魏衛深吸了一口氣，轉過頭來，看著眼前這個人笑道。
他的笑容很溫和，也很燦爛，讓人生不起提防。
「沒聽到外面有哨子響？」
這個人迎著魏衛的回答，甚至一點疑心也沒起，著急道：「外面肯定有些異常，守衛們正在排查，一旦查清楚了危險，我們就要立刻撤退，無論如何，保證最後的獻祭成功……」
旁邊有人聽著，忍不住嘟嚷了一聲：「不知道這一次又要去哪……」
「呼……」
魏衛點了點頭，心裡已經大體明白。
在周圍人都忙忙亂亂的圍繞著內廳深坑站開之時，他忽然之間，跳進了深坑之中。
周圍人眼神都有些驚愕，還有人以為他是不小心被擠下去的。
魏衛跳進了坑裡，在這些殘骸骨頭之間緩慢的行進，腳下傳來了纖細的骨頭被踩得斷裂的微震感，能夠感覺到，這些骨頭的主人應該以女孩居多，甚至，年齡可能還都不大。
內心裡涌動起了些許的……感動。
找到了。
原來自己真的找到了夢裡的那朵血肉薔薇。
不僅僅是一個圖案。
他們連做的事情，連風格、品味，都沒有太大的差別。
他們仍是這麼喜歡：
羔羊。
自己在訓練營的時候，就看到過一些邪典之書里，對於祭品的挑選，還有品味。
那些人就是如此的喜歡羔羊。
因為它們生性純潔，並且不懂得反抗。
所以他們在挑選祭品的時候，也總是願意選擇挑選，有羔羊氣質的類別。
因為不懂得反抗，所以，羔羊就是最好的祭品，不是嗎？
所以，從這些祭品的殘骸就可以判斷出來了，這裡就是一個大型的祭祀場。
而且，這應該不僅僅是那個愛情惡魔一個人可以送來的祭品。
這麼說，他們在外面，應該還有許多像那個愛情惡魔一樣被放牧的獵犬？
這太符合自己想象中的血肉薔薇了……
魏衛一邊按捺著自己內心的激動，一邊走到了那雙小白鞋的旁邊，將鞋帶系在了一起。
拴在了自己的腰間，一盪一盪。
這就是證據了。
然後抬起頭來，看著周圍一圈穿著黑色袍子的人，以及兜帽下蒼白的臉。
感受著羔羊被丟下坑裡時的無助與彷徨。
緩緩將袍子下面槍囊里的黑色短槍拿了出來，向他們笑道：「不如，直接去地獄？」
……
……
同一時間，地下麻將館。
老婦人的話一出口，整個空間里的氣氛都忽然變得壓抑。
無論是正在點錢的豐腴女人，還是後面抱著獵槍左顧右望的槍叔，都渾身一個激靈。
他們有些驚愕，甚至驚訝的看向了歐陽隊長。
但是，殺光了流浪教團的人還不算，還在對方屍體上，留下了二十一顆子彈？
歐陽隊長瘋了嗎？
而迎著他們驚恐的目光，歐陽隊長的瞳孔，也如同經歷了一場地震。
甚至不必思索，各種問題就在他眼中匯出了答案。
良久良久，他才緩緩呼了口氣，表情顯得非常肯定，只是，聲音顯得有些嘶啞：
「是的。」
他緩緩點頭，道：「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