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猩紅手術台

  對於董芽芽驚喜之下發現的商機，未來的董芽芽，卻只是保持了沉默。


  她似乎沒有肯定董芽芽的這個回答。


  董芽芽察顏觀色的本領相當之強，立刻就接著道：「惡魔是不是真的存在這個問題……」


  「……連你所在的未來，都沒有得到證實？」


  「……」


  未來的董芽芽仍然沉默。


  董芽芽心頭，似乎泛起了些微的波瀾，她忽然放輕了一點聲音，小心的問道：

  「你，真是未來的我？」


  「……」


  看不出這個未來的董芽芽在聽到了這句話時，作出了什麼表情，又或許，只是臉色稍稍黯然了一下，然後她便輕笑了起來：「呵呵，你可以將我理解成未來的你，也可以將我理解成，惡魔力量在你的精神世界里捏造出來的另外一個人格，只是假借未來之名在騙你。」


  「你對未來的判斷，命運拐角的窺探，也許都是命運惡魔給你製作的幻想呢？」


  「你所堅信的一切，也許只是惡魔給你開的一個玩笑呢？」


  「……」


  董芽芽呆了一呆，這些話，她聽著似乎有些耳熟。


  剛剛未來的自己在幫自己對付白司命時，似乎也提過這些。


  正是通過這些話，動搖了白司命的內心，才終於使得他成功招惹上了災厄惡魔。


  但她為什麼忽然對自己說這些？


  也想動搖自己的內心？

  自己是她的過去，坑了自己對她有什麼好處？

  又或者說……


  ……她說的其實是真的？

  她真的是自己的另外一個人格，這個人格發現了一些問題，在暗示自己？

  或許自己真的只是被惡魔力量迷惑了？


  「將來的我們，會成為基金會的高層，因而了解到了更多的秘密，也明白了更多。」


  未來的董芽芽輕聲嘆惜：「所以你早晚會知道。」


  「基金會最偉大的成就，就是把十二神明，貶為了十二惡魔。」


  「……」


  「我不是早晚會知道，是你剛剛說出來我就知道了啊……」


  董芽芽有些獃滯的張開了小嘴，以前的她，也向未來的自己借過力量，不僅向這一個借過，還向那個喜歡把人扔進火坑裡的女人借過，但這般清晰的對話，卻還是第一次。身為命運惡魔，她也知道命運規則里的限制，因此心裡都不由得懷疑起了這場對話的真實性。


  「你小心吧……」


  「怎麼小心？」


  「……」


  「小心便是學會懷疑一切。」


  未來的董芽芽低聲說著：「包括此時跟你說話的我，我既有可能是未來的你強大到了一定程度，打破了命運的規則回來與你對話，也有可能只是一個虛假的幻影，惡魔化身。」


  董芽芽獃獃的撓了一下腦袋：「聽不明白。」


  「那就努力讓自己明白。」


  未來的董芽芽冷笑：「不然你哪有資格成為這一刻的我？」


  董芽芽聽了這句話，表情頓時有些淡淡的不屑了。


  未來的她忽然淡淡笑了一聲，道：「對了，有些可能你的感應是出現了偏差的。」


  「我卡里的餘額不是一個億，是三個億。」


  「而未來，這些錢都是你的……」


  「……」


  「唰！」


  這一刻董芽芽的眼睛是真的亮了一下，甚至兩隻小手都忍不住握起了拳頭。


  「那我該怎麼努力？」


  「……」


  未來的董芽芽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彷彿多了些神秘的意味，壓低著聲音，緩緩的說道：


  「不必糾結將來你會變成我們中的哪個，只需要遵循你現在的那種直覺。」


  「抓住那個人，抓住那個神秘的傢伙。」


  「在你還有資格抓住他時，上他的船，必要時……可以為他去死！」


  「……」


  「……」


  「嘩……」


  當魏衛最後一刀切下時，那個一直臉色麻木的連體人，臉上露出了難以形容的痛苦神色。


  彷彿漫長的人生里，一直以來纏繞著他的不確定，恐懼，都被麻木的他摒蔽，卻又在魏衛這一刀終於落下的一刻，盡數反噬到了他的身上，使得他，或她，加倍強烈的感受到了。


  但在這一刻，他們麻木的臉上，居然也終於有了人的表情。


  帶著無窮的痛恨、恐懼，抬頭看向了魏衛，俊美的臉上，居然還有著些許解脫：

  「謝謝……」


  「……」


  兩張臉忽然同時向著魏衛說話，並且努力擠出了些許笑容。


  緊接著，空氣里壓抑而陰冷的氣息快速向著密陣中間擠壓，又忽然向著遠處撐開。


  某種神秘的東西正在快速的抽離著，異常的力量飛快消散。


  轉瞬就被抽離出了密陣，又被抽離出了小鎮，再下一刻，彷彿被抽離了這個世界。


  充滿了詭異氣息的十字路口，只剩了一個倒在血泊中的連體人，以及汨汨流開的污血。


  「呼……」


  這一刻的魏衛，揚起了頭顱，發出了滿意的長嘆。


  手術失敗了。


  但病人似乎並不介意，醫生也很滿意。


  他還沉浸在了剛剛那一場手術帶來的快感里，並快速消化著自己剛剛得到的知識。


  很複雜又似乎很簡單。


  解剖了一隻青蛙，便會得到一場解剖青蛙的經驗。


  而剛剛，魏衛解剖了一隻命運惡魔體系的惡魔劣種。


  這也使得，某些神秘的知識與感悟，快速的融入到了猩紅的力量之中。


  這就是自己猩紅祭祀階段新能力的運用？


  首先便是污染。


  通過自己的鮮血，或者說鮮血裡面附著的猩紅力量，去污染對方的密陣，甚至是祭品，這可以扭曲對方的根基與力量性質，用一種殘暴且蠻橫的方式，為自己取得優勢，也通過這種浸入與污染的方式，讓自己對對方的力量性質，擁有了一種輪廊上的，立體的認知。


  但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魏衛再一次產生了那種，深切的洞察感。


  彷彿有一隻眼睛，在自己的身後，幫自己看著一切。


  於是，當他用猩紅作為手術刀，將對方解剖開來時，也就窺到了對方的秘密。


  這甚至與能力記憶有點像。


  只不過，比能力記憶，更多了幾分掌控，也更深入。


  ……


  ……


  「十二惡魔都有著不同的邏輯體系，彼此無法理解，甚至水火不容。」


  「除了一些自願的饋贈，或是拙劣的模仿，十二惡魔之間，根本不可能跨越體系。」


  「但為什麼猩紅的力量，在初階段就可以記憶別的體系能力。」


  「到了中階段，甚至可以對別的體系進行解剖？」


  「……」


  彷彿是借著這一刻帶來的滿足感，魏衛的頭腦，難得清醒了起來，不知有多少問題，在這一刻，紛紛湧進了他的腦海：「猩紅為什麼會在十二神教會存在時，被視為唯一的惡魔？是不是因為猩紅的力量，天生就有著對其他體系的威脅與掠奪，所以才會被視為惡魔？」


  「那麼，一開始的記憶，現在的解剖……」


  「是不是還會有些更嚴重的，威脅也更大的東西？」


  「……」


  太多問題需要思考了。


  猩紅的代理人，是面對所有的惡魔能力者進行選拔的，這本身就很不正常。


  而猩紅這唯一的惡魔，又似乎與其他能力存在著某種兼容，甚至，更為可怕的作用。


  真的複雜啊。


  如果想完全想明白，大概需要廢很大的腦細胞吧？

  所以，魏衛決定不想了。


  他滿意的睜開了眼睛，周圍蠕動著的血絲，飛快收回了自己的身體，周圍空氣里，僅存的血腥味道與壓抑氣氛也飛快的消失不見了，他蒙著血色的視野，也已經開始恢復正常。


  抬頭就看到了森森就站在密陣的另一端看著自己。


  一見自己睜眼，她的手立刻藏到了身後，似乎藏起了什麼東西。


  「怎麼了？」


  他有些奇怪的看著森森，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可惜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傷口被血絲縫著的樣子，不然肯定會笑的更燦爛一些。


  「沒事。」


  森森反應了一下，才搖了下頭，這些微的動作，便使得她身體里的骨頭，有種要散架的感覺，但是她臉上卻一點也沒表現出來，反而揚起臉來，打量四周：「這惡魔已經死了？」


  「死了。」


  魏衛輕聲回答：「擁有兩條虛假命運線的他們，其實一條命運線也沒有。」


  「他們認為自己手術過後，兩人只能活一個，所以擁有了兩條不同的命運線。」


  「但其實，一旦做了手術，一個也活不下來。」


  「……」


  他低頭看著地上的連體人屍體，似乎有些感慨：「剛剛通過手術驗證了。」


  「有沒有可能是醫生的問題？」


  森森雖然現在心裡亂的很，還是下意識問了一句。


  魏衛怔了一下，堅定搖頭：「肯定不是。」


  森森不願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只是有些無力的打量了一下周圍，心頭陰影始終不去。


  忽然叫住了要走的魏衛：「喂，我還有個問題……」


  她似乎也有些猶豫，但還是問了出來：「剛剛，那個站在你身邊的人影是誰？」


  「人影？」


  魏衛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帶著詢問。


  「對。」


  森森點頭，慢慢的道：「穿著神父一樣的衣服，戴著紅色的小帽子，手裡拿著一本書……」


  說著，她微微一頓，忽然加了一句：「而且，跟你長的很像。」


  「像？」


  在森森提到了神父一樣的衣服還有紅色小帽子時，魏衛就反應了過來，嘴角抿起。


  但緊接著，森森說到的最後一句，卻忽然讓他有些意外。


  「對！」


  森森死死的盯著魏衛的臉，並努力回想著：「很像，跟你特別的像。」


  「只是，年齡大了很多……」